是以早在洪荒,重睛一族为了不让族人坐化之后的灵魄外游,飘荡入四海异界,便觅好住处,布施界结界,以防族人灵魄游离界层之外,此后重睛一族便索性隐居于度厄谷潜心静修。
洪荒时期,度厄谷还有与外界往来,然时至今,却是鲜少。
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理,重睛一族天性不喜同外族交涉,加之仰着上古遗族的位份,颇有几分孤傲。
那罗盘也忒能干,竟将我同梵色传来这处。
自称重止的那只重睛鸟噼里啪啦一阵自报家门,言尽将着眼珠投向梵色,显然是在我同梵色之间选了一位主事的。
我二人毕竟是外闯,估摸人家不兵戎相见是顾忌着我俩这周身仙泽,正主儿都这般摆着好姿态,我俩再拿乔可不好。
我虚瞥了一眼梵色,见他正对着重止的那两只瞳孔盯得甚走心,满面冷然半分无开口之意,我暗自扯了他的袖口,轻咳出声正待要开口打破僵局。
“阁下言重,原是我二人不请自来。”
唔,我方才那一扯扯得适时,梵色先我一声开口。
重止继续摆着笑脸。
“不知二位是何方尊神?”
“青丘帝王,梵色。”
梵色话音将落,对头的重止当即错愕,笑脸在脸皮上僵持半响。
喃喃道:“上古青丘……哎,听闻九尾一族近年出了个天资奇罕的后辈,前不久司了青丘帝君一职,这……可是尊驾?”
梵色应得干脆:“是。”
噫,这小年轻倒真是个没见着世面的,梵色就算着多奇罕,然在那时的上古洪荒,甚妖魔鬼怪没有,就我的世面而言,单素卿那变态就能撑起“天资奇罕”的一边天。
然则,近年而言,仙界而论,能出得梵色这样的确是可赞得上一声“奇罕”,再则此类话语梵色只怕听得麻木,不怪他不心虚,只是人家懒得客套那些则个。
重止惊愕完毕,复又将双手拱作一处。
“敢问有何凭证?”
梵色伸出左手捏诀,掌心白光凝起,将唤出一块白玉,着手扔给重止,重止应势接住,着手捧着端详。
那是一块狐狸形状的玉印,狐狸呈现坐立姿态,屁股后的九尾缠绕,狐眼半阖,狐头被着身后那团尾巴半埋着,底座四方棱角分明,底面薄薄覆着一层赤红朱砂,玉印通体白润无瑕,醇厚蕴着灵气。
这是块古玉了,于我而言并不陌生,上古九尾帝王印,就算未曾目睹实物,然也必定知晓其象征。
重止显然也在其一,双手恭谨地将玉印奉还梵色,倾身作拱礼。
“重止见过帝君,方才冒犯。”
“言重,原是我二人误闯,扰了贵地清净。”
“还未请教帝君何故来我度厄谷,又是如何破我重睛族世代传承的结界?”
“唔,这事儿说来是个误会。”
我赶忙抢白,胡诌圆谎这活儿还得本帝姬出马。
“我二人此番乃是外出云游历练,偶经此处,见谷中布有界层,以为里头是困着甚凶猛异物,猎奇之下便出手攻之,不知何故反被结界所缚,没留神儿便被搅和进这谷中,说来也是场意外。”
重止皱眉作出不解状。
“如此异象以往倒不曾听闻。”
因为那是本帝姬胡诌的,怎么地也比言明真相要来得便捷。
“我俩亦是困惑非常,好在仙君此番来了,同我俩道明此为何处,不若我同帝君必然少不了一番折腾。”
“唔……”重止小青年总算将目光调向我这边,大抵察觉到能与堂堂青丘帝君比肩而立的不才在下我的位阶亦然不凡。
“不知仙姑是……”
近来常在外头走动,乱七八糟的称谓越来越多。我适才将修为隐着,那重止打量不出我的位阶,便只得唤我一声仙姑。
本帝姬我笑得矜持,特地从袖口摸出一条饭后擦嘴用的白帕子半掩住脸面,巧言笑兮对着重止。
“我叫青玄,是帝君他阿娘收的徒弟。”
重止被着我一句“帝君他阿娘”卡得有点蒙圈儿,神珠子对着我的脸皮甚有些闪神,然也没成功闪太久,毕竟本帝姬身旁立着梵色这一移动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