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说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黎静静地望着她，他这次回来，没有先去面圣，而是跑来问她当年的事情。
“当年，我也不过是刚及笄，就嫁与了你父王。他常年征战沙场，我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小郡主，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道圣旨，从对面不识，到牵手拜堂，不过三天而已。因为你父王只在京都呆三天。”
她的脸上是无奈的笑，透着世事的沧桑，“我连他的样子都还没看清楚，他就又回了边地要塞。”
她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可是她额上眼角的皱纹，却是遮不住的疲惫。
“当年的我，连小瑶都不如，完全不知当家，还是当一个王府的家的艰难。整日参加宴会游玩，仅一年就入不敷出，你父王回来后大发雷霆，也就是那时，找来桂树帮我打点王府的。他还让你的皇叔南宫玦，帮着我打理王府，那也是我第一次遇到他，素净的白衣，温和的眼神，简直不像是皇家人。”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神采，像是记起当年初见时的美好。如果是以前的南宫黎，早就拍案而起了。
可现在的他，却只是安静地听着。这样的他，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觉得很陌生。
“你父王常年呆在边地，一年才回来一次。后来有次是我晕倒了，你皇叔请来太医瞧了，才知道是有了你。为了能不让你出什么意外，你皇叔是更加细心地照料我，隔三差五地往王府跑。你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你那么小，皱皱的软软的，像只小猴子。”她抚着他的脸，眼里满是祥和。
“你父王回来时，我满心期待他看你时的样子。可是他先去看的，却是生病的雍王妃，那时我才相信外界的传闻。姚碧清，姚府的掌上明珠，据说才情容貌，世间少有，与你父王也是青梅竹马。”
她直视着他，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哀戚，“你与你的父王真像，心心念念想着的，永远是那天边的明月。”
她叹息了一声，脸上带着一抹嘲讽，“那后来怎么样了？”他的眼中少了一份戾气。
“后来，后来雍王暗地里反了，太祖派你父王去镇压。听人说他为了救那姚碧清，替她挡了一箭，正中胸口。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太祖接到边关加急，看到肃王殁时，怒极攻心，当场吐血。那时可真难熬，多亏玦一直陪在我身边，才没那么难过。”
她看着他淡然一笑，埋在心里多年的事情，终于可以和他静下心来谈谈，她觉得是时候说清一切了。
“很快一年过去了，你父王依然音信全无，玦想着我一个人撑着这么大个王府，有够艰难。他打算去和太祖说，让我改嫁与他，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就在玦要去和太祖说时，你父王竟然活着回来了。我当时看到他，只有一个想法，大概是他杀孽太重，连魔鬼都不敢收他。可实际上，你知道的是小瑶的母亲救了他，那爽利的江湖女子，将他从死人堆里救活。所以，你父王才会定下这门亲事。”
她惨淡的一笑，脸上多了一丝凄楚，显然南宫濯活着的消息，并没有让她感到有多高兴。
“可玦还是去和太祖说了，求太祖将我赐给他。可太祖觉得几个儿子中，他亏欠你父王的太多，为了巩固这新建的王朝，他从小就入伍征战，一身戎马，却没有半句怨言。所以，太祖坚决不同意，只说等你父王养好伤再说。我精心照料你父王，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说这事。当年一道圣旨，将他和姚碧清分开，将我扯了进来，我想是时候纠正一切了。可当我和他说的时候，他竟然不同意。我恨他，他毁了我的一生。”
眼泪似短线的珍珠往下掉，这世上的错误太多，又有多少是我们可以承受，可以挽回的。
“事情闹到太祖那里，太祖竟然将玦封王，赶出京都。并下旨在他有生之年，玦都不许回京都。有什么比生离更残忍，你父王明明可以去和太祖说明，向太祖求情的，可他却视而不见。当时姚碧清已经怀有雍王的骨血，太祖终是不忍心，就让她回来姚府，并说孩子只能姓姚，永远在皇族族谱除名。”
过往种种，当初经历的时候刻骨铭心，现在想起，仿佛就在昨日，依旧历历在目。
他看着窗外的那抹淡月，脸色平静如常。对于所听到的一切，并没想往常一样震怒，大闹脾气。
“母妃，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他淡漠的样子，让赵王妃心有不安，不知道他会闹出些什么来。
“听说小瑶和你一起回京都了。她还好吗？那孩子，唉……”赵王妃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孩子，你要是真不喜欢，就让她去吧。过几天，我让人去帮你物色一下，你也该取位新王妃了。”
“母妃，不用担心，小瑶和我很好。”南宫黎淡然一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放心。自从这次回来后，她这个儿子，变得很不一样了，不是说样子，而是以前那倨傲冷漠的态度，如今全不见了，而是一副随和淡然的样子。
如果不是那张脸没变，她真怀疑这儿子是不是别人假扮的。“哦，那小瑶呢？怎么没看到她，她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两年没见，也不知变什么样子了？”赵王妃脸上忍不住担心。
“皇上找她有事，现在大概去衙门了。”南宫黎说得没错，小瑶此刻正在衙门的停尸间忙得不亦乐乎。
“被浓烟窒息死的，可他嘴里没有烟灰。被勒死的，脖子上没伤痕。被毒死的，手指间不见发黑发青。”小瑶仔细眼前的尸体，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摸了摸他的头骨，也没有任何铁钉或伤痕之类。
“噫，这是什么？”她在他的耳后，发现一个极小的，大概针眼大小的黑点，她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