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对边上的素梅说道:“你跟着她一起去,别又闯了祸,可不一定又遇到这样的侠士。”
素梅便抿嘴一笑,轻声说道:“是,主子放心吧。”说完便回自己房间穿了大衣裳,同雪雁一起去马号叫人套车,出了英亲王府的角门,往五芳斋去了。
紫鹃便将手里刚做好的一件长襦剪掉了线头,到内室来,请黛玉试试,看可有不合适的地方。黛玉便在床上起来,站在地上凭紫鹃打扮。
“王妃的身量又高了些,你瞧,奴婢这件衣裳原是比去年的那件长出了两寸如今穿着却一点也不长。”
“是吗?”黛玉笑笑,抬脚走到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又问紫鹃“我是不是胖了很多?”
“胖?哎哟哟,王妃这几日吃饭总不如原来,不瘦倒也罢了,哪里还会胖?这话叫王爷听见了,又要说我们伺候不周了。”
“是我自己胃口不好,管你们什么事?他总爱这样,动不动就拿你们出气,说话办事也总爱拿你们辖制我。”黛玉笑笑,转身离开镜子。
“王爷这也是为了主子好,王爷知道,主子最在乎我们下人了,不然哪里会拿我们来做筹码,让姑娘多吃些东西?”紫鹃笑道。
“哎,你说今儿雪雁是不是跟平常不大一样?”黛玉回头,一边将长襦脱下,一边笑道。
“是啊,被那个叫做什么雁无痕的大侠给起了个半死。”紫鹃想到雪雁那夸张的表情就好笑,她还把人家骂道狗屁不是。
“紫鹃,你呢?”黛玉已经在爱的归宿中沉溺了很久,自然知道雪雁已经遇到了她今生最重要的人,可是看看比雪雁大了好几岁的紫鹃,心中亦替她着急起来。
“啊?我怎么了?”紫鹃莫名其妙的看着黛玉。
“你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有啊。”
“是吗?他是谁?你告诉我。”黛玉惊喜,忙拉着紫鹃的手问道。
“原来的时候,很讨厌袭人,后来又很讨厌宝姑娘,现在到了亲王府,过了几日安静的日子,不过如今奴婢又觉得很讨厌宫里的那些人。整天杂七杂八的事情围着主子转……”
“紫鹃。”黛玉不等紫鹃说完,便收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主子,我说错了吗?”紫鹃莫名的看着黛玉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的,是你有没有讨厌过那个男的?”
“男的?”紫鹃皱了皱眉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主子身边的这些男人都很优秀,紫鹃不讨厌他们。”
“啊?”黛玉无奈,紫鹃这丫头,怎么凡事都以自己为标准呢?感情谁对我好你就喜欢谁,谁对我不好你就讨厌谁。
“王妃,奴婢又说错了吗?”紫鹃怔怔的看着黛玉,想了半晌,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浮起一片红晕,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去。
“紫鹃姐姐,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今年也该十九岁了,你跟了我这几年,虽然没受什么委屈,但也总是为我担惊受怕的,也操了好些心,如今眼看着雪雁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所以我今儿白问问你,你若是看上了谁,可先跟我说,我替你做主就是了。”黛玉见紫鹃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暖炕上。
“姑娘!”紫鹃却顺着炕沿跪在脚踏上,拉着黛玉的手流下了眼泪,“奴婢谁也看不上,其实奴婢一开始就明白姑娘的意思,若是姑娘嫌我碍眼,我可到粗使的丫头们屋子里去住,只求姑娘别把我撵出去。”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黛玉见紫鹃这样,自然不好再说那话,于是把她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轻声叹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你若不想去,便留在王府里也可,但总不能一辈子不嫁男人?或者你看看咱们王府里,原来跟着王爷的那些人,也有几个不错的,虽然粗鲁些,但也都是正直的汉子,你或有中意的,王爷自然也会为你们做主。”
“姑娘,奴婢谁也看不上。奴婢只一辈子跟着姑娘。”紫鹃看着黛玉,一脸的决绝。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心?”黛玉叹了口气,对紫鹃却有些无可奈何。
这里二人正说这话,便听外边有蹬蹬的脚步声,紫鹃便笑道:“定是雪雁回来了,看她有没有买回糖葫芦给主子。”
这里话音未落,果然见帘子一掀,雪雁一手拿着两串冰糖葫芦跑了进来。
“主子,瞧,五芳斋的冰糖葫芦。”雪雁说着,把右手的冰糖葫芦交给紫鹃。
“主子,来,快尝尝吧,这屋子里暖,一会儿要化了。”紫鹃将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放到一个小碟子里,抽去了竹签,另拿了小牙签过来,递到黛玉的手里。
“你的腿脚倒是快,我总想着还得等一会子呢。”黛玉说着,用牙签挑了半个山楂放在嘴里,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直沁入心田之中,一时胃口大开。“你们也尝尝。”
“算了吧,但看着姑娘吃,奴婢的牙就酸倒了呢。”紫鹃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端茶杯。
“哈哈,紫鹃姐姐最怕酸的,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咱们主子肚子里的小主子,应该是个小王爷吧?哈哈……”雪雁这回倒是开心的紧,估计是暂时把雁无痕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自然,等咱们王妃给王爷生个小王爷,看咱们王爷怎么谢王妃。”淡菊亦站在一边,伺候着黛玉吃冰糖葫芦,而她自己的嘴里也不住的冒着酸水。
“你也吃一个,别只看着我吃,一会儿都化了,没了那糖,这山楂也没什么好吃的。”黛玉笑着跟淡菊说着,又让雪雁也吃,“哎,如今是在京城,若是在南边,还有更好的糖葫芦吃。”
“这个还不好?”雪雁见黛玉不吃了,便将小碟子端下来,放在一边,和淡菊二人一人一个牙签,将剩下的吃完。
“是啊,在南边,不单山楂可以做冰糖葫芦,就连李子,杨梅,猕猴桃,柑橘,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做来。尤其是猕猴桃做的那种,碧莹莹的绿色是极诱人的。”黛玉笑着,歪在炕上,见紫鹃端了漱口茶来,又起来漱口,另拿了热毛巾擦了手。
“哎呀,主子别说了,奴婢的口水都流出来了。”雪雁一边听,一边笑道。
“谁的口水流出来了?”水浛在外边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此时进门来,却看见几个丫头围着黛玉在说笑。
“王爷万福。”丫头们见水浛进来,忙收了笑容,整齐的站在一起,给水浛纳福。
“玉儿,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咦?怎么有股酸酸的味道?”水浛嗅觉十分灵敏,进门来便嗅到了冰糖葫芦的味道。
“王爷的鼻子倒是长,那边还有没动的冰糖葫芦,王爷要是馋了,尽可享用。”黛玉指指那边大盘子里犹自串在竹签上的两只冰糖葫芦笑道。
“哦,原来是这个东西,我说呢,进门来却又这么好闻的气味。”水浛说着,便过去拿了一只,横在嘴边咬了一粒山楂,然后大嚼起来,“恩,好吃。”
“瞧你这副德行。”黛玉笑着起身,将水浛手中剩下的冰糖葫芦交给雪雁,雪雁便将那些从竹签上剃下来,放到小碟子里,另拿了牙签给水浛。
“恩,还是这样方便。”水浛又用牙签挑了一个放在嘴里,便不要了。挥手让丫头们下去,然后拉着黛玉坐到炕上。
“爹爹呢?”黛玉被水浛抱在腿上,靠在他的怀里。
“说要一个人歇一歇,让我出来了。下午同他老人家下了两盘棋,哎,我都输了,岳丈大人的旗路真是怪异,这些年在草原上,我一共也没赢他五盘棋。”水浛摇摇头,对林如海的棋艺深深折服。
“爹爹原来在江南的时候,便最喜欢下棋,我们姑苏城内,都找不出他的对手。那时候,爹爹经常跟我说,他别无所有,只求有个棋中高手来跟他痛痛快快的下两盘棋。”黛玉笑着,蜷缩在水浛的怀中。
水浛的长臂揽着她瘦弱的后背,虽然穿着棉衣,但依然能感觉到她背部的骨骼,水浛心中一阵酸痛,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轻声说道:“你要好好吃饭,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一直都是这样啊,不过最近总是没胃口,吃了东西总是想吐。”
“都怪这个小魔星,还没出世就这样折磨母亲。”水浛将另一只手抚上黛玉的小腹,生气的说道,“等他出来,看我不打他的小屁屁。”
“不准。”黛玉立刻反驳,“不准你打他。这又不是他的错。”
“你瞧你,这会子就护着他,将来他若是不听话,你还这样,那还了得?”水浛亲亲黛玉的耳边,轻声嗔怪道。
“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懂事的,不会让人失望就是了。”黛玉笑着,脸上有自豪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