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冥顽不化。”水浛叹了口气,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站住脚步,一个转身,抬手抓住黛玉的双肩,全然不顾那几十颗青梅咕噜噜滚了一地,“那个尼姑,叫什么来着?”
“哪个尼姑?”黛玉皱眉,看着一地的青梅,要蹲下身子去捡,却发现自己一蹲下去,肚子好挤,根本无法呼吸,于是单膝跪在地上。
“玉儿,”水浛跟着黛玉一起单膝跪地,然后将她搀起来,“玉儿,先别捡,你快告诉我,那个尼姑叫什么来着?就是大观园里那个尼姑,那个晚上,咱们去赏梅,差点没被她发现的那个。”
“就是你说她身怀绝世武功的那人?”黛玉不以为意的看着水浛,“她叫妙玉啊,你这记性也平常,当时我跟你说过的嘛。”
“妙玉……”水浛轻声念着这两个字,然后又陷入沉思。
“喂,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捡梅子啊?”黛玉看着水浛呆呆的样子,生气的说道。
“啊,我来捡。”水浛回神,看看一地的梅子,并不着急,只见他暗暗运力,宽大的袖口猛然涨起,像是被大风吹着,还呼呼作响。
“哇!你这是干嘛啊?”黛玉不解的问道。
“嗨!”水浛一挥手,气运丹田,猛然一喝,地上的梅子便如长了眼睛一般,打着旋儿一个个钻到了水浛的袖子里。顷刻之间,地上一个也没有了。
“哈哈!”黛玉高兴地过来,拉着水浛鼓鼓的袖子笑道,“真好玩。”
“呵呵,走,咱们洗梅子去。”
疏影馆的下人见两位主子同时到来,着实忙了一番,但依然是井然有序的端茶倒水,又把洗干净的青梅装了缠丝水晶盘子然后毕恭毕敬的摆上来。
“玉儿,你确定你能吃这个?”水浛只看着这青青的梅子,嘴巴里便冒着酸水。
“呃……试试吧。”黛玉捏了一颗青梅,左右端详了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放入口中,然后,下一刻便是挤眉弄眼,裂开了嘴。
“呵呵,小傻瓜,不要以为你现在很喜欢酸的,就能吃这种青梅。又酸又涩的滋味,不好吃吧?”水浛宠溺的笑笑,伸手把黛玉口中刚刚咬开的梅子拿出来,扔到一边的痰盂里。
“算了,还是腌制好了,做成话梅的时候再吃吧。”黛玉忙端起茶来漱口。
“恩,这儿还真不错,夏天的时候估计也凉快,过些日子天热了,你身子又重,就搬到这里来住得了。”水浛靠在椅背上,看看窗外碧莹莹的绿荫。
“再说吧,咱们该回去了。”
水浛在午饭后小睡了一会儿,他醒来的时候,黛玉不在房里,于是他出了卧室,去书房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兄弟来,吩咐他去查一下江湖大盗的下落。
而黛玉,此时却正在后花园里,同林福说话。
“福伯,原来听你你说过,江湖上有个女盗贼,伸手不凡,无论杀人越货,或者取人性命,向来都是手到擒来,从未失手,外号叫做‘妙手空空’?”黛玉看着亭子外边的湖面,静静的思索。
“是,姑娘,这女人的确十分了得,而她有善于易容,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面目。”林福坐在黛玉的身边,如今他虽然和水溶的母亲隐居城外,但一有事,只要黛玉一声招呼,他依然会出现在黛玉身边。
“妙手空空。”黛玉一遍遍念道着这个名字,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姑娘,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林福纳闷,这妙手空空和林家没有恩怨,即便是曾经入皇宫盗宝,但也是前朝的事情了,和本朝皇帝无关,主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我且问你,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黛玉不答反问,一脸的凝重。
“见过一次,那时老奴还未见到过姑娘,大概是十几年前,一个小乞丐,和老奴擦肩而过,却拿走了老奴的钱袋,当时老奴的钱袋里有二十片金叶子,还有几千两银票。那小乞丐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就那样擦肩而过,或许连肩都没擦着,但老奴的钱袋就没了。老奴当时很生气,自负有江湖四大财神之首之称,还没栽过这样的跟头,于是转身去拿他,却没有拿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在老奴手中逃走,轻功之强,主子可想而知。”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小乞丐就是妙手空空?”
“奴才当时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听说,妙手空空其实有一个特点,便是在偷人东西的时候,总要跟人留下一点,用她的话说,就是事情不能做的太绝,偷东西也要有道德。奴才之所以认为当时那个小乞丐就是妙手空空,是因为当时在奴才的腰带中,确实留有一枚金叶子,只是这枚金叶子如何到了老奴的腰里,老奴却一点也没觉察。”林福说起这些话来,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事隔十多年,还能让他如此震惊的事情,只怕除了这件,也没有什么了。
黛玉的心中便更加沉重,此人轻功如此之高,可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若是想害一个人,那还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主子,还有一事,或许对主子有用。”
“讲。”
“这妙手空空有一个特点,鲜为人知,可老奴却从一个武林高手那里听来,这个神偷,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品茶,她品茶向来讲究,非梅花雪不饮,非极品茶不用,就是品茶用的器皿,也必定是前朝古董才行。”
黛玉心中猛然一动。——妙手空空,会不会就是妙玉?
“福伯,你帮我查一件事,可以动用林家的任何力量,但一定要隐蔽。”黛玉下意识的看看四周,林福明白,立刻开动六识,打起十分的警惕。
“姑娘请讲。”
“你替我查一查,当年住在荣国府大观园里的那个尼姑,她的法名叫做妙玉,在荣国府被抄家之前,一夜之间失踪了,众人都说是被强盗偷走了。”
“妙玉……”福伯沉思。
“务必谨慎,以防打草惊蛇。”黛玉的心此刻狂跳不止,按照林福的说法,这个妙玉如果是妙手空空,那么她的突然失踪便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是。”林福俯身行礼,然后轻轻一跃,上了凉亭之顶。
原来曾想,不过是个尼姑而已,就算是官宦之家的小姐,也没有必要那么大的架子,堂堂荣国府请她来,还要下个帖子。
一个尼姑,既然称修行好,那么就应该四大皆空,如何连一个老婆子用过的茶杯也容不下?
她整日深闭山门,极少和外边的人打交道,却连宝玉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口中说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却又对那栊翠庵的梅花情有独钟。
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荣国府抄家之前,她却凭空消失,据说,连她平日爱喝的梅花雪都被一起盗走,若真的是盗贼抢走了,要那一坛雪水作何用?
……
大观园中有关妙玉的点点滴滴,汇总起来,和林福的话一对比,似乎有些事情,便可以呼之欲出。
黛玉慢慢的走在回房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想。冷不防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蓦然回首,发现水浛正在自己身后。
“什么时候醒的?这样鬼鬼祟祟的跟在人身后,吓唬人家?”黛玉笑笑,转身挽住水浛的胳膊。
“刚醒,这不,看你不在房里,便出来找你,你想什么?这么入神?我故意放重了脚步在后面,你都听不到?”水浛笑笑,将黛玉拥在怀里,这小女子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了这么重的心事?看来自己这几天真的很不合格,如果连她的心事都猜不透,还有什么资格来做她的丈夫。
“没什么,分明就是你们习武之人不自觉的走路便用上了轻功,我没有听见罢了。”黛玉笑笑,妙玉的事情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在他的身边,她无法想第三个人。
“呵呵,傻丫头。”水浛开心一笑,弯腰将黛玉抱起,慢慢的走在花木之间。
“喂,下人看见多不好?我的好名声都被你毁尽了,人家都会背地里说我狐狸精呢。”黛玉挣扎道。
“谁敢,若是被我知道,一定割了她的舌头。”
“呵呵,是吗?”黛玉笑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恩,倒是有一个人的舌头还没割掉,不过也快了。”水浛心中闪过薛宝钗那个女人,顺天府的大牢,用尽了各种手段羞辱她,她始终没说出当时是怎么和国丈的人联系,以至于有漏网之鱼在外边作祟,废皇后无缘无故死在冷宫。
“谁?”
“薛宝钗。”对于黛玉,水浛向来不会隐瞒什么,除非黛玉不问,只要问了,他便会如实相告。
“哦,她还活着吗?”黛玉失望的低下头,在背后诋毁自己名声的,除了她,难道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嘛?
“活着,她现在还不能死。”
“为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商人的女儿而已,对你们还这么有用?”黛玉好奇的问道,一个给自己下过毒药的女人,水浛还能让她继续活着,若不是有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水浛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