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跟着黛玉慢慢的退出了顺天府衙,然后悄悄地上轿,家人抬着轿子便往那英亲王府而去。
此时顺天府衙之内的那个山西人害怕用刑,现有人证,伤证,不得已便招了所有的事情,原来不单单是韩菊,还有京都大街上好几处小叫花子集合的地方,也都有他四处拐骗来的孩子,那些孩子或者捡垃圾,或者讨饭掏钱,弄回来的东西钱财,晚间全都要交给此人,他自收了,论功打赏,空手的自是一顿臭打且没饭吃,像韩菊如不卖力卖艺得不了些许钱两,便用铁针刺那不要紧处,其他歹毒之法此不一一列举。
录完了口供,白纸黑字,那汉子签字画押,再无二话。官差拿来枷锁,将汉子锁起来,还有他的婆娘也一并关进大牢,而那些跟随他的弟子们,便有龙宇做主,分了盘缠,各自回家。那些小乞儿,无家可归的,便送到林家修建的慈善堂去,或者种田,或者做工,好歹有一口饱饭吃,冬暖夏凉的过上安生日子,也就罢了。
分派完了这些事情,龙宇看看身边,韩菊依然木然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因为被卫紫芝撕破了,此时她便披着一件好心人扔过来的宽大外衣。
“你记得你家吗?”龙宇看着沉默的韩菊,淡淡的问道。
韩菊摇头,依旧一脸的木然。
“你还有亲人吗?”
韩菊依然摇头。
“那你怎么办呢?”龙宇为难的看看卫紫芝,若是将她带回王府,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天自己是偷着出来的,若带着她回去,定然叫母妃责罚。
“求少爷收留,韩菊当牛做马也要跟着少爷,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
“罢了罢了,你跟着我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龙宇皱着眉头,摆手说道,“不如你跟着紫芝吧,他们家好歹也是将军府上,云姨脾气也好,你去那里也能学些眉高眼低的。”
“哎……”卫紫芝听了这话,便要反驳。
“怎么?你撕坏了人家的衣服,还有理了?”龙宇眉毛一挑,看了一眼卫紫芝,卫紫芝便忙闭上了嘴。
于是乎,龙宇和卫紫芝在前,韩菊和两个亲随跟在后面,几个人一同离开了顺天府衙。
“紫芝,收了一个丫头也犯不着这样哭丧着脸吧?难道卫夫人还真的会打你一顿不成?或者说你拐卖人口?”龙宇看着沉默不语的卫紫芝,淡淡的一笑。黑亮的瞳眸里闪着得意的目光。
“算了,收就收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可是……凤歌那里,你要帮我解释。”
“凤歌?这又关她什么事?”龙宇上挑的眉毛变成了紧皱,看着卫紫芝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卫紫芝傻傻的笑笑,摇摇头说:“算了,你不明白就算了。”
“你这死小子,就喜欢玩儿阴的,你若是不明说,那我就不陪你回去了,你自己领着韩菊跟你家夫人交代去吧。”龙宇说着便转身,却被卫紫芝一把拉住。
“哎呀,不要这样嘛!这都说好了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吧?”
韩菊看着前面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但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当水浛回京进自家府门的时候,已经是夏末了。
黛玉因为身子越发的笨重,而雪雁也有身孕,所以二人倒经常坐在一起说闲话,家中诸事,都交与管家料理,什么婚丧嫁娶之类的应酬,全都交给管家娘子,偶尔有杀伐决断之事,管家娘子们或者回一声凤歌,或者回一声黛玉,府中之事倒也井井有条。
这日黛玉和雪雁正在说着紫鹃的事情,黛玉到后悔是自己误了她,雪雁便仔细的开解着,忽见浅桃从外边进来,给黛玉福了一福万福,一脸的春风得意,笑道:“主子,王爷回来了!”
“是吗?王爷到那儿了?怎么之前连声消息也没有?”雪雁忙站起来问道。
“已经进城了,要先进宫面圣,然后才回来呢。”浅桃笑吟吟的说道。
“这是正理,你吩咐下去,一会儿全部男人都去大门口迎接王爷,女人们都在二门以内吧,还有,你去后面花园子,告诉龙宇和凤歌,都到前面来迎接他们父王。”黛玉面带喜色,扶着轻荷的手,慢慢的从软榻上站起来。
和府上下,一听说王爷巡海回来了,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主子回府。
水浛从府门前下马,将手中的马缰绳交给身边的雁无痕,早有家人过来把马儿牵了去,管家带着家人,月无双带着侍卫们,各自站成两排,全都跟在龙宇身后,水浛一脚踏进大门,便看见面前乌压压一片。
“儿子恭迎父王回府。”龙宇高声说着,便对着水浛跪了下去。
“半年不见,我儿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起来吧。”水浛欣慰的笑笑,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
“是!”龙宇先起身,身后的家人和侍卫们才跟着起来。
“玉儿真是治家有方。”水浛轻声叹道,拉着龙宇的手往内室走去。
黛玉牵着女儿凤歌的手,腆着已经出怀的肚子,站在内室的廊檐下翘首以待。
水浛进门来,看见她这一副样子,心中既酸楚又幸福,不待众人行礼,便几步上前,将黛玉的手拉住:“玉儿,辛苦了。”
“王爷才辛苦,我整日在家,哪有什么辛苦可言。”黛玉笑着,对边上的凤歌说道“还不见过你父王?”
“女儿给父王请安。”凤歌弯腰下去,对着水浛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之礼,她身后的丫头仆妇们也跟在她身后,一片请安问好之声,整齐有序。
“好!乖女儿。”水浛弯腰将凤歌抱起,开心的笑道:“我的凤歌越长越像母妃了。”
“雪雁,你也回去吧,无痕也回来了。”黛玉看看身边的雪雁,含笑吩咐。
“主子回来,奴婢应当伺候左右的,宴席还没开,奴婢就走了,岂不失礼?”
“这里有的是人伺候,还少了你一个不成?你们夫妻也半年多没见了,你不赶快回去?雁无痕还不恨死我?”
“主子又说笑,他敢吗?”
“去吧,一会儿我叫人另送一桌宴席到你们的院子里。”黛玉拍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宴席撤去之时,已经月上中天。水浛因怕黛玉劳累,便叫人都下去早早的歇息,所有的事情,只等明天再回。
龙宇和凤歌也都给父母请了晚安之后各自回房,水浛此时方换过衣裳,将黛玉拥在怀里,细细的看了又看。
“你瞧什么呢?难道我脸上有灰?”黛玉看着水浛的目光一直围着自己转,索性哪儿也不去,只换了衣裳来,坐在他的身边。
“玉儿此番有身孕,气色倒是比怀着龙宇和凤歌的时候好了很多。”
“这半年来我不曾出门一步,整日在家休养,可不胖了许多。不许你笑话我。”黛玉一边笑着,一边把脸靠在水浛的怀里。
“你那里会胖?我看到是无痕那老婆,胖了不少,不知此番无痕还认识不认识她?”水浛笑道。
“你又胡说,人家夫妻,不过半年不见,岂有不认识之说?或者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也不认识了?”黛玉偎依在水浛的怀里,笑着嗔怪他。
“怎么会?!”水浛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脸捧在掌心里,细细的端详。
“哎呀——”黛玉突然觉得肚子里动了一下,好像孩子在里面翻了个身。
“怎么了?”水浛紧张的问道。
“他在动哦,正好踢到我的肋骨。”
“这小家伙,这么不老实?来,让我教训教训他。”水浛说着,便将脸贴在黛玉的肚子上,果然,刚贴上去不久,他便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推了他一下似的,“喝!他还敢踢我!臭小子,等你出来,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个臭小子?说不定是个丫头呢。”黛玉笑着,把水浛的脸推开。
“丫头?丫头哪能这么淘气?”水浛笑笑,“不过这也说不准,听说玉儿小时候就挺淘气呢。”
“你听谁说的?”黛玉瞪起了眼睛。
“呃,听岳父说的……”水浛忙笑着,将黛玉拉进怀里,然后又慢慢的扶着她躺下,“好了,睡觉了。明天还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什么好东西?”
“横竖明天就知道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水浛也不早朝,他陪黛玉梳洗后,龙宇和凤歌便过来,一家人一起吃早饭。然后水浛便叫人把昨天带回来的一只红木盒子拿来。
“这是什么?”黛玉看着一尺多高的红木盒子,奇怪的问道。
“玉儿,这是定海珠。”水浛指着盒子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将盒子打开。
却见一颗直径有八寸的珠子,浑圆莹润,在明黄色的丝缎中,闪着熠熠的清辉。“定海珠!”黛玉吃惊的看着,这的确是定海珠,因为在莹白的光辉中,还闪着隐隐的水纹,好似波涛汹涌的大海,在风中起着阵阵波涛,浪尖上浪花雪白,轻轻听去,仿佛还有海燕的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