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王子刚拐上北静王府前的大街,便有两个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水沐的心情糟糕透了,伊斯王子简直是块超级牛皮糖,沾上就甩不下来,可他又处处小心,对所有的人都是以礼相待,任谁也说不出他的不是。虽然他一个外男总是求见公主并不合适,可人家是打了两国友好,互相学习促进文化发展的大招牌,自然而然将这种求见活动上升到两国之间文化交流的高度,水沐只能干着急,偏最近又忙着查水湛之事,他能够陪黛玉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好多,只得请了北静太妃时不时把黛玉接到北静王府去,他也能安心些。
黛玉在北静太妃的小练功场内看着太妃打了一套太祖长拳,只见她面不红气不喘,直拍手称赞。门外伺候的小丫环进来回道:“太妃,公主,莫卧儿王储伊斯王子求见。”
北静太妃皱起眉头,黛玉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他怎么又来了?你去告诉他,我今儿要陪太妃,没有空见他。”太妃听了这话,眉头才舒展开来,也顾不上换衣裳,只拉着黛玉的手说道:“玉儿,原本想着等你大些再给你们完婚,可如今……不如我们准备准备,今年把事办了吧。”虽然这事应该和林海商量,可是北静太妃认为应该先问问黛玉意思比较好,毕竟黛玉不比寻常的女子。
黛玉小脸刷得一下变得通红,只羞涩的低着头不说话一双白玉似的小双将帕子拧来拧去,直拧得象麻花一般。北静太妃到底是武人出身,一向爽快惯了,一时忽略了黛玉的感觉,见黛玉不说话,只拉着她急急的说道:“玉儿,你愿不愿意倒是说句话呀?”
黛玉被催得不行,细声低语道:“这事同爹爹商量就是了。”饶是北静太妃耳力极好,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清楚。她喜道:“好,我这就去找你爹爹。”说着拔腿便要走。黛玉忙拉住北静太妃道:“爹爹这会子正忙公事,您可怎么去找他。”
北静太妃笑道:“这也是,看我,都欢喜糊涂了。”
这娘俩儿正说着话,忽然听下人飞跑来报,“太妃,不好了,伊斯王子遇刺了……”
黛玉大惊,忙提起裙子往外跑,北静太妃闪身掠出,一把揪住来报信的家丁问道:“伊斯王子人在哪里?凶手抓住没有?”
家丁忙道:“王子在前廊下院子里遇刺,凶手被王子的侍卫当场击毙。”
北静王妃忙向前廊奔去,黛玉听了家丁的话,只觉得头目眩晕,软软靠在雪雁身上,轻声叫道:“柳依,快去看看。”柳依答应一声,忙追上北静太妃。春纤轻抚着黛玉的前胸,为她理顺气息,好一阵子,这口气才顺了出来,黛玉面色好了点儿,便也急急的赶去前院,也不知伊斯王子伤情如何,若是伤重了,只怕两国之间又起纷扰。
伊斯王子手捂左胸,白色锦衣被染得腥红一片,黛玉素来怕血,被血腥气一薰,她差点儿又晕过去。北静太妃只沉声吩咐道:“来人,速去请太医,抬软藤躺椅来,把伊斯王子抬到流云小筑,秋云,春雨先去察看伊斯王子的伤势,为他止血。”
北静太妃的镇定顿时就稳住了院子里的人们,她指挥若定,北静王府的下人们赶紧行动起来。黛玉到底跟着孙医正学了些医术,便说道:“我先去看看伊斯王子。”
北静太妃点头道:“也好,太医未来之前,便由玉儿治疗伊斯王子。”雪雁怕黛玉受不了血腥气,便将三条帕子对折,为黛玉系好,挡住黛玉的口鼻,帕子上有淡淡的甘菊清香,正好能驱散血腥气。
黛玉用小银剪子将伊斯的上衣剪开,只见他健壮的胸膛上扎着一枚三棱镖,镖身泛着幽蓝的光,一看便知是淬了巨毒,镖尾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孔,正不断向外涌着暗黑的血液。黛玉心中一凉,巨毒,三棱放血镖,这分明是铁了心要致伊斯于死地,这镖不能拔,又不能不拔,可真是为难死人了。
这伊斯王子以前定是服过什么解毒的奇珍异宝,中了这样的放血毒镖,居然到现在都没死,只是呼吸微弱,吊着一条命。
黛玉忙让柳依拿来千年赤参片,硬是掰开伊斯王子的嘴,塞了进去,黛玉戴上软玉蚕丝手套,对伊斯王子唤道:“伊斯王子,我必须拔出毒镖,你咬住参片,一定要挺住。”
也许因为是黛玉的声音,伊斯王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用几不闻的声音说道:“放心……”只不知是让黛玉放心呢,还是对黛玉放心。
黛玉命两个身强力壮的北静王府家丁压住伊斯王子的身体,咬着牙上前握住那只还在冒血的三棱放血镖,猛得一拔,只见伊斯王子牙关紧咬,身子一阵巨颤,一股暗紫色的血喷了出来,幸好柳依早有准备,拿着一只深口青玉碗手一晃,便将所有的毒血一滴不落的接住了。
黛玉看着那紫黑的伤口,咬牙道:“不行,得把坏死的毒肉削掉。”虽然黛玉很怕见血,可是她更想救人,只强逼着自己不要怕,救人为先。
北静王妃派的两个丫头虽然粗通医术,可还不及黛玉,便自觉的打起了下手。将雪亮的银刀在火上烧过了,黛玉只命人压紧伊斯王子,努力稳住颤抖的手,瞪大眼睛向伊斯王子的胸口割去。
一刀下去,伊斯王子疼得身子直抽,两个北静王府家丁都是身大力不亏的主儿,只死死的压着伊斯,让他丝毫都动弹不得,伊斯所剩无几的意识中,只记得黛玉对他说的一句话,那就是要他咬紧参片,一定要挺住。为了这句话,伊斯王子情愿忍着黛玉一刀子一刀子的往下割肉,他咬着牙,坚持坚持再坚持……黛玉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她力气又小,一小刀一小刀的割,更疼!
水沐拖着孙医正,没命似的跑回来,一冲进门,他和孙医正都楞住了。只黛玉身上的雪玉蚕丝罩袍血迹斑斑,黛玉则蒙着面纱,戴着雪玉蚕丝手套正一小刀一小刀的往下割伊斯王子胸口的紫黑的腐肉,孙医正回过神来,一捅水沐,迟疑的问道:“那是玉儿么?”
水沐本能的点头道:“是玉儿。”说完才回过神来,拉着孙医正道:“您快去把玉儿换下来,玉儿从小就怕血,你没见她的脸的苍白成那样了。”
孙医正摇头道:“不,让玉儿做,她只有过了这一关,才能成为真正合格的大夫。”
水沐急道:“你不去我去,我不能让玉儿受这个罪。”
孙医正一把抓紧水沐,急道:“不能让玉儿功亏一匮。你若一去,玉儿刚才的罪就白受了。”
黛玉一心救人,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见听而不闻,她的眼中,只是伊斯胸口的伤处。
孙医正缓缓走上前,翻了翻伊斯王子的眼皮,又把了把脉,惊讶的咦了一声,看着伊斯颤抖的身体,和额上的汗珠,孙医正大吃一惊,暗道:“这个丫头也太大意了,竟然连麻沸散都不准备,就直接下刀子,也难为这王子,竟生生忍了这一刀刀的凌迟之苦。
水沐走到黛玉身边,见黛玉紧张的满头是汗,忙接春纤手里的帕子,细心的为黛玉轻轻擦拭,黛玉太过专注,竟然都不知道水沐到了她的身边。
擦汗的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旁边玉盆里的毒肉慢慢的增加,孙医正悄悄的伊斯王子的百会和膻中各下一根金针,理顺他身体紊乱的气息,然后便挑起那三棱放血镖,到一旁去研究解毒之术。
终于,黛玉割完了最后一刀,虽然伊斯的胸口被黛玉割的破破烂烂,如一块被千锤万砸过的烂牛肉,可总算是一块颜色正常的烂牛肉,黛玉在伊斯伤口上撒了生肌止血散,看着黛玉那样大把大把的撒,孙医正直肉疼,这生肌止血散一百两银子才能配得一钱,贵倒也不是问题,问题就其中一味药材有钱都买不到,黛玉手一颤把一瓶子都倒光了,让孙医正怎么能不心疼,就伊斯胸口的伤口,只十分之一瓶就够了。
黛玉颤声说了一句:“把他的伤口包好……”话音未绝,黛玉的身子软软向后倒去。水沐忙抱紧黛玉,紧张的叫道:“孙伯伯,快来看玉儿。”
孙医正并不着急,慢慢走到水沐身边,搭脉一试,便道:“没事儿,第一次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想当难得了。送她去休息休息便好。”看着水沐那焦灼的眼神,孙医正又道:“嗯……那就再给玉儿熬点珍珠血耳羹,等她醒了喝一碗就行。”
水沐沉着脸抱起黛玉去了凌波轩,那是黛玉在北静王府里常住的地方。把黛玉放在暖玉簟上,水沐看着黛玉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心疼的五内俱焚,只痴痴守着黛玉,水沐哪里都不肯去,他恨自己总有太多的公务,总是不能好好的陪着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