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霏忙道:“公主,快用午膳了,您起来梳洗梳洗吧。”
黛玉懒懒的起身,随意穿了件家常衣服,只对柳依道:“去告诉娘,今儿我不出去陪她一起用膳。”
柳依忙答应着,飞快的跑去回禀。北静太妃听得黛玉醒了,忙过去了。黛玉一见北静太妃,满脸羞红,只小声唤了一声“姨妈”,便低头不语。
北静太妃把几个丫头都赶了出去,只拉着黛玉的手道:“好玉儿,都是沐儿不好,我替他给你陪个不是,你可不许再恼了。”
黛玉红着脸小声道:“姨妈,原是黛玉不好。”
北静太妃揽着黛玉道:“玉儿,沐儿是个男儿家,心思没有那么细,有时候想的不周全也是有的,可他没别的心,心里眼里可只有你一个。他委屈了你,我自去罚他。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的情份,可不能生分了。”
黛玉轻道:“姨妈,不怪沐哥哥,原是玉儿说话太冲了。”
北静太妃笑道:“好玉儿,既这么着,你也别窝在这里,咱们娘儿几个一起吃饭,还热闹些。”
黛玉虽然不想出去,又却不过北静太妃的情,只得让她拉着去了花厅。
水沐早就抱着致远在花厅里坐着,一见黛玉便迎上去小声道:“玉儿,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镇国将军王妃和北静太妃遣退所有的丫环仆妇,让这小两口独处。黛玉别过身子不同水沐说话,水沐只陪低做小的低声道:“玉儿,你要是心里还有气,就骂我几句,要不打我也行,可别这么憋着。”
黛玉还是不说话,水沐托着小致远,致远送上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附带一个大泡泡。黛玉对着致远,可生不起气来,脸色和缓了许多,伸手去接致远。水沐手一收,单手抱着致远,一手把黛玉拉到怀中,轻声道:“玉儿,早上我看你那样子,心里难受死了,才一时口不择言……”
黛玉抬起头,泪眼迷离的看着水沐道:“沐哥哥,都玉儿不好,玉儿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水沐见黛玉肯答理他,脸上露出笑容,只搂着黛玉道:“玉儿,咱们都没有错,错的是皇兄,若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吵架。”
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得水沐竟然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看着黛玉的笑颜,水沐忍不住低头想去亲吻黛玉,那知忽然觉得胸前一热,低头一看,皇嫡子水致远又尿了他一身,这个始作俑者的无齿之徒咧开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天牢之中,韩贵嫔坐在一堆稻草上,看她的神情却不惊慌,只静静的坐着,好似在思考什么。而男监那边,钦天监正李云卿可没这么沉稳了,他只摇着铁栏杆大叫道:“韩氏,老夫被你害死了……”
韩氏皱皱眉头,只装听不见,她心里飞快的思索着,这天牢之中,有谁是可以利用的。
李云卿敲打着铁栏杆,声嘶力竭叫道:“我冤枉……我要见皇上……我有内情禀告皇上……”这一通叫喊换来的却是狱卒狠狠的皮鞭,李云卿年事已高,没折腾多久就没了力气,只颓然躺在草堆上,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力的喃喃道:“我要见皇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云卿忽听牢门响了,他坐起一看,只见水靖冷着脸站在门前,沉声道:“你要对朕说什么?”
李云卿扑到水靖脚边,哀声道:“皇上,老臣是被韩贵嫔利用了,她给了老臣她的生辰八字和小皇子的生辰八字,臣算过了,都是极贵之命,老臣这才听了她的吩咐,韩氏说只要把流言传出去,皇上便不会再让公主教养小皇子,老臣再举荐她,便能得让韩氏得到了教养小皇子的权利,日后皇上立后,韩氏便能占了先机。那流言也是韩氏命人传出去了,她命宫女把消息透给御膳房,又由买办们在京城里散播开的。老臣有罪,可那韩氏才是主谋呀!”
皇上听得李云卿如此说,只面色阴沉着转身便走,那李云卿巴着牢门的铁栏杆声嘶力竭的叫道:“皇上,老臣说得都是真的,并无半句谎言,皇上……饶命呀……”天牢里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带走了李云卿的最后一丝希望。跌坐在草堆里,李云卿怨愤的叫道:“韩氏,老夫做鬼也饶不了你……”
声音传到韩氏的牢房中,她冷哼了一声,薄唇紧抿着,并不把李云卿的话放在心上,那个没用的蠢才,死了活该。夜幕之中,一条身影潜到韩氏的牢房前,低低道:“公主莫急,大人正安排人手营救您。”
韩氏沉声道:“如今小皇子养在林府,想法子劫持了他,我们才能平安回去。”
那黑影低头称是,又在夜色里消失了。
回了皇宫,水靖只觉得心中愤闷难当,偌大的后六宫,竟然没有一个真心的人,他这皇帝,也做得太悲哀了。沉沉叹息着,水靖忽然特别的想念自己的儿子,唯有他,才是真正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当下也顾不得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钥,只带着老齐胜一个人,悄悄出了宫,径去了林府。
就在此时,在与林府相隔了三条街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中,十数个束腰短打扮的黑衣人围着桌上的一幅地图细细的参详着。其中一个个子矮小,唇下有短须的中年男子沉声道:“蠢货,费了这么人力才搞来这样不清楚的地图。”
一个削瘦的男子只低头道:“对不起,那林府戒备森严,比皇宫还严,属下已经尽力了。”
“笨蛋!那个公主和皇子住在什么地方也没搞清楚,怎么下手?公主在天牢里,随时都有危险,公主若是有什么,你们统统都要切腹向陛下谢罪!”
“是!”众黑衣人齐声答应着,那中年黑衣人拧眉道:“今夜再探林府,务必要摸清小皇子在什么地方,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又对一个形容猥琐褐衣人道:“你回去保护好公主,万不能让公主遇害,不得已时,便把公主劫出来,发了信号后直奔七里坡,那里有接应的人。”褐衣人答应了,赶紧回了天牢。
林府的锦墨居里,黛玉刚哄睡了小致远,刚伸了个懒腰,便听外面有人回禀,“公主,皇上来看小皇子了。”
黛玉轻叹了一声道:“知道了。”柳依帮黛玉穿上小立领粉白的织锦褙子,稍理了妆容,才去开了门,将水靖迎了进来。
水靖只对黛玉道:“玉儿,致远睡了么?”
黛玉轻声道:“才睡下。”
水靖轻叹一声道:“我就坐一会儿,玉儿,你不用管我,去歇着吧。”
黛玉见水靖神情低落,便看了看陪着水靖的林海。林海点了点头,黛玉便轻声道:“皇上哥哥,致远觉轻,您可轻着些。”
水靖点了点头,黛玉悄悄去了隔壁的房间,自致远来到林府,林黛玉便没有回过自己的绣楼,一直都住在锦墨居里,这里宽敞,若有人来看小致远,也方便些。林海知道这会儿水靖需要和致远独处,便轻轻离开致远的房间,回房去了。
水靖坐在小致远的身边,见小致远睡着了还紧紧抓着黛玉常戴着的一方玉佩,心中酸涩难当,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有安全感么?致远,爹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水靖在心里暗暗说道。
听得皇上到了林府,水沐知道水靖定然是来看小致远的,只怕黛玉无法休息,忙从小门里过来,进了锦墨居,听说黛玉去去睡了,皇上正陪着小皇子,水沐赶紧走进房中。见水靖看着致远出神,便轻轻在一旁坐下,静静的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靖哑声道:“沐儿,我好失败。”
水沐走到水靖身边,握着水靖的手轻声道:“皇兄,你还有我,有玉儿,有南宫有阿远,还有恩师,王伯,还有好多人都在你身边,还有致远,他是我们的希望,为了他,我们做什么都值得。”
水靖点头道:“还好,有你们,可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孤寂,看到你的玉儿那样好,我好羡慕。还有恩师,虽然师母不在了,可是恩师依然拥有师母全部的爱,恩师心里不会空虚寂寞。沐儿,我真的只想要一个寻常的家,一个无条件爱我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可笑啊,我枉为人君,却连最普通的生活都不能有。”
水沐轻叹了一声,若是在以前,他也不会明白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白天和黛玉吵过架后,水沐便觉得整个心都空了,一种失去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想到水靖从来都没拥有过这种得到,水沐怎么能不同情水靖。“皇兄,您身上有太多光环,您身边的女人看到的只是一个皇上,却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水沐轻声说道。
“唉……为何我就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玉儿这么好的姑娘,偏让你抢着定下来了。”水靖叹惜的说道。直听得水沐一颗心狂跳,急道:“皇兄,国孝一过我就要和玉儿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