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左昊一脸的失落,心中不忍,起身向左昊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言道:“左世子,你为救家父千里奔波,弄得满身是伤,黛玉不知如何谢你,请受黛玉一拜。”
左昊听了黛玉的话,脸上有了些神彩,他忙道:“林姑娘可别说这话,这本是左昊应当做的,何况也没帮上什么忙。”
黛玉原想对左昊说出小如意的事情,可是自她进了半半居,小如意便嗖的溜到水沐的衣服里藏了起来,恰如一个小孩子受了惊吓,最先想到的便是躲到父母怀中。左昊的话小如意也都听见了,他在水沐衣袖里钻来钻去,很是不安稳的,他还没睁开眼睛便被左昊抓了来,左昊身上那股暴戾之气给小如意留下极深的惧意,小如意单纯的心里只知道,那个坏人想要自己的命。水沐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小如意,总算安抚的小如意不再乱蹿了,可是小如意身子的颤抖还是在向水沐传达着它很害怕的信息。
黛玉知道小如意害怕,便只得做罢,如海又好言安慰了左昊一番,黛玉亦不再对左昊横眉冷对,那轻轻浅浅的安慰对左昊来说便是仙音。这已经让左昊感到很开心了,他拼了命去找龙,原也是为了让黛玉不再那么敌视自己。
水沐见左昊看向黛玉的眼神,脸色沉了下来,那眼神里充满着倾慕。他虽然还没成熟到去深刻体会男女之情的地步,可也知道左昊对黛玉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将黛玉轻轻拉到身后,水沐对左昊说道:“左昊,你我相斗不下数十次,这一次,算你赢了。”
左昊见黛玉在水沐身后,那种全心的信任让他心中酸楚,为何那个被黛玉信任的人不是他?
林海是过来人,自是知道这些小儿女的心思,只是他心里早就取中了水沐,这左昊虽也是极优秀的才俊,可是……妻子的死去是他心里最深的恨,这仇断不能不报的,也只能叹造化弄人了。
左昊自得知他拼了性命捉回来的小龙对林海并没帮助,心情便低落下来,这极不利于他伤势的休养,以至于紫叶用了最好的药,给他最精心的护理,左昊的病情却没有什么起色。
忠顺王妃自然是一天不落的前来,恨不能住在林府里,忠顺王虽然记挂儿子,可是又不愿见到林如海,而林如海也不愿见那杀妻仇人,他不来自己心里还好过些。黛玉也只是隔几日才过来一次,每次来都是由水沐陪着,左昊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又想见黛玉又怕见黛玉,煎熬的左昊日见消瘦,直让紫叶大感挫败而忠顺王妃暗自伤心了。
左昊在林府里养伤,出身忠顺王府的皇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因着上次太后的话,皇后也想修复一下与黛玉的关系,便不惜手笔的重重赏赐下来,太后见皇后听进去自己的话,心里也是高兴的。刚巧这一日皇后来请旨,说是想请黛玉进宫作客,她好感谢林家对左昊的救护之功。太后爽快的答应下来。恰好皇上也在,太后便道:“那元贵人是清婉公主的表姐,如今既请公主时宫来,也不好再罚元贵人,总是要给公主几份面子。”
水靖记着如海的话,正好又就着太后的面子,便对皇后道:“皇后,元贵人也很罚了些日子,你便去宣旨,解了元贵人的禁吧。”
皇后听皇上和她说话的语气很和气,心里也觉得甜甜的,又有心缓和与皇帝的关系,便痛快的说道:“是,臣妾这就去办。”
水靖见皇后如此好说话,便到微感诧异,看看太后,见太后淡淡笑着,面上也没了往日的生分。水靖心中越发感到奇怪了。
元春在凤藻宫的仪兰殿内,何曾有过一日忏悔,每日里总是暗暗咒骂皇后,黛玉,总想着是她们联起手来害自己,何来贾家的下人便去冲撞林府的,定是她们做下的套子。
这一日元春又恨恨的在仪兰殿的院子里捧着肚子溜达,其实,以她不到五个月的身子,基本上是没什么肚子可捧的,不过是微微显怀而已。一面走着一面在心中怨恨着,不觉走的快了些,走到了仪兰殿的大门处,见到从正殿那边走来两列宫女,元春还以为是太后来看她了,忙做出愁苦的模样来,想讨太后的同情。那知宫女们走近了,元春才看清,她们原是坤宁宫里的旧识。
元春立刻换了恭顺的表情,侍立在一旁,抱琴和两个贴身伺候元春的小宫女忙跪迎皇后凤驾。皇后坐在鸾驾之上,看了一眼元春,见她双手捧着微凸的小腹,心里又酸又恨,可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只笑道:“元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不必拘这些虚礼了。”
元春低眉顺眼的回道:“奴婢不敢。”被罚了这些日子,元春也想明白了,她一日没有踩在皇后头上,就得一日夹着尾巴,越是严谨恭顺才越能平安。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元贵人倒是吃回亏学回乖,也还不算个笨的。轻启朱唇,皇后慢声道:“太后明儿要请清婉公主进宫来,看在你是公主表姐的份上,便免了你的罚,明儿公主进宫,你亦是要坐陪的。”
元春一楞,“表妹?难道是宝钗被封为公主,凭什么?她一个皇商家的丫头,身份那么低,如何能被封为公主?”元春心里压根就没把林黛玉当成自家亲戚,听皇后一说表妹,竟只想着薛宝钗,她可不知道,如今的薛宝钗正在刑部大牢里苦苦的熬日子呢。
“请皇后示下,可是宝钗表妹被封为公主?”元春轻声问着,那声音里藏着一丝丝嫉恨。
“呵呵,薛宝钗……元贵人可真是敢想呀,一个贱民还能被封为公主,真真好笑。”皇后听元春这么问,顿时想起那薛宝钗,那是她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情,到现在皇后还得意着,如今元春竟这么问,真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怎么不是薛妹妹?难道是……林妹妹?”元春听皇后这话意思不对,心里一沉,忙猜测道。
“本宫倒是忘记了,这一阵子元贵人受罚,有些消息竟是不知道的。帝师林大人家的千金林黛玉,被皇上认为义妹,封为清婉公主。元贵人可是沾了公主的光才免了责罚,说起来很应该谢谢公主才是。”皇后淡淡说着,却在元春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元春立刻变了脸色,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后,小声求证道:“真的封了林妹妹为公主?”
皇后微微一笑,却冷冷的说道:“元贵人,纵然你是公主的表姐,可公主份位与本宫平齐,远高过你,你当尊称公主才是,如何还敢一口一个林妹妹,岂不是不把皇上的圣意放在眼里。”
元春一惊,忙收敛了心思,垂头道:“奴婢不敢。”
皇后看着元春的肚子刺眼,也不愿多停留,反正旨意她也亲自传到了,很给了这元贵人的面子,足够了。便带着一众宫人扬长而去。
皇后一走,元春气得双颊赤红,也顾不上腹中的胎儿,大步走回房,进门便将门两侧的掐丝仿藤花架子推倒,架子上的兰花嘭的一声砸在地上,跌了个粉碎。元春还不解气,又跑去将台面上的一座翠玉观音推到地上,翠玉观音亦跌了个粉粉碎。
紧跟着跑进来的抱琴见到翠玉观音跌得粉碎,吓的脸都青了,老天,那可是太后命人送过来,一则可镇邪气,二则也是让元春早晚参拜,亦可为腹中孩子求个平安之意。如今元春一怒之下竟将这观音打碎,可怎么向太后交代,这可是太后极喜爱的一座观音像,若不是元春有孕,是怎么都不可能给她的。
元春回过神来,脸儿也吓得白了,她慌乱的摇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抱琴跑上前一把捂住元春的口,急道:“娘娘,可不敢乱说。”
元春眼神惊慌,茫然的点了点头,抱琴松开手,停了一刻,元春才反应过来,黄着脸儿拉着抱琴道:“抱琴,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抱琴自小跟着元春,自是了解她的性子,一见元春这么问,便知元春打了什么主意,只是谁的性命都是自己的,抱琴也舍不得自己的命,她眼珠儿一转,刚好看到一个小宫女在门外一闪而过,抱琴冲出门,将那小宫女拼命拽了回来。
小宫女吓得脸无人色,拼命叫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元春尖尖的指甲轻轻划过小宫女柔嫩的脸颊,轻声问道:“你没看见什么?”
小宫女一愣,忙摇头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元春看向抱琴,冷冷问道:“抱琴,听说小瑶的哥哥也在宫里当差?”
抱琴会意,忙道:“回娘娘,小瑶的哥哥原是宁延宫的侍卫,如今却调到外头去了,听说正在咱们家老爷手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