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见胡兵势大,急挥军杀回,迎头正遇虏将吟麻里,手执铜刀,跨黄鬃马,大叫:“唐将下马投降!”张瑾更不打话,与麻里交锋。战杀数合,颉利人马两下夹攻,唐兵大败,死者不计其数。张瑾勒马,刺斜杀出。遇温彦博一支军马到,彦博曰:“虏贼甚众,可往朔州奔走。”张瑾即引残兵,与彦博往朔州而走。未十里,忽前面征尘竞起,杀气冲天,唐兵大惊,乃胡将塔察儿也,当头拦住。张瑾奋激,冲开血路走出。彦博人马困乏,被察儿只一合,捉归本阵。余众尽被杀之。是时司马雄守豳州,闻知唐师战没,亦坠城而死。突厥攻入豳州,部落执彦博请功。颉利以彦博职在内府,因问之曰:“唐主置都关中,粮草虚实何如?”
彦博曰:“关中兵粮有十年之陈腐,兵甲侍卫,内外龙盘虎踞,非尔国所知。”颉利曰:“今若肯降,重封汝之官也。”彦博曰:“吾堂堂天朝之臣,岂肯降汝夷狄哉!若杀即杀,决不降也。”颉利怒,欲杀之。塔察儿曰:“大王留之勿遣则可。如即杀之,结仇于中国必深,诚非利矣。”颉利依其说,将彦博迁于阴山,使人监禁之。此时颉利将豳州粮食、库藏积聚,并民间女子,掠之一空而去。
消息传入长安,高祖知的大惊,谓侍臣曰:“突厥贪婪无厌,朕若不亲征之,是示弱于中国矣。”众臣皆奏,以为:“夷狄之地水草不生,大驾若启行,军民困弊,非所以重国体也。陛下正(止)须遣大将讨之足矣,何劳圣躬自冒锋镝?”秦王亦奏曰:“突厥无信义,臣必为陛下擒之。”高祖曰:“外患经年不止,非惟一突厥哉。今洛阳形胜之地,朕将择日令汝镇守,以御外夷。”秦王谢辞而退。
建成闻此消息,遣人召元吉至,相议曰:“上欲以洛阳封秦王。若使得此地,是唐有二天子也。不如先谋之,以绝后患。”元吉曰:“吾有一计,使秦王死于顷刻之间。”建成曰:“弟有何策?愿闻之。”元吉曰:“太子可密差人递书与秦王,只说一向思想手足之情,欲在府中一叙。秦王见召,决然赴席。酒内下鸩,因而药死。却奏知皇上,只说秦王因饮酒中症薨逝。可以瞒过内外。除此一害,却说(一收)僚属,掌秦府军,则权势自重,太子之位难动摇矣。”建成曰:“此计甚妙。”随召亲信吏张学,将书去请秦王。
却说秦王正在府与众谋士议国计,忽报:“太子令人递书至。”秦王召入,张学呈进太子请书。秦王看毕大喜,即欲与来人赴席。忽一人进曰:“大王此去必有大灾。”众视之,乃行台郎中房玄龄也,进前曰:“昨闻大王有封洛阳之命,太子、齐王必怀不平。今请赴席,必有奸谋。”故使勿往。世民曰:“骨肉至亲,岂有陷害之事?汝不必多疑。”尉迟敬德曰:“仁智宫之谋,非大王预防,其有骨肉之亲乎?筵无好筵,不可遽往。”秦王曰:“不然。太子与吾乃手足弟兄。况今上是吾之父也,岂有谋害之意。如若不往,愈见疏矣。”遂不听众人之谏,迳随张学赴席。
秦王去后,其部属相议曰:“主人有难,各人齐心保之。”秦叔宝曰:“吾以精壮随侍。如有反意,即诛太子,以除祸根。”玄龄曰:“公先往体虚实。吾又有人接应。”叔宝引壮军二百去讫。着程知节于太子府后潜伏,候有动静,从内抄出。秦府官属,各准备迎候,不在话下。
却说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分付甲士埋伏两廊,下令护军宇文宝行酒,以防秦王随侍。府中摆列筵席十分齐整,专候秦王来到。建成此谋,无人知之,惟元吉记室参军荣九思知的,为诗刺之曰:“册旨饰成庆,玉帛云礼诸。”元吉见之不悟。又有典签裴宣俨亦知此谋,力劝元吉莫行,元吉不听。恐宣俨事泄,鸩杀之。自是人莫敢言,任从齐王装下此计较矣。静轩周先生有诗断云:
骨肉相残何太恶,君臣恩义总乖张。
奸谋徒矣成祸阱,蹀(喋)血宫庭最可伤!
忽报:“秦王已到。”太子降阶迎接,笑容可掬,乃曰:“吾弟膺兵戎之寄,经年在外,未尝叙手足一日之欢。今幸四方平定,正是兄弟团之时。今得即来,实慰渴想也。
”秦王喜而称谢,进后堂与齐王一同相见毕,左右即抬进筵席,各依次序坐定。酒至数巡,齐王以目送情,令心腹近侍斟酒。先斟一杯进太子,次斟一杯与秦王。秦王接过酒,杯中秽气冲逼,甚疑怪之,知酒中有毒,遂佯暴疾,咯血数升,曰:“弟不胜酒力,乞告归。”齐王击盏为号,令宇文宝近前杀之。时文宝亦醉,正待揽衣而进,忽府外秦叔宝带剑拥盾径入。把门军意要阻拦。怎当秦琼力大,将把门军士都撞倒,直进到后堂,披帷而入。见秦王颜容不常,即挟之而出。齐王等皆失色,呼甲士追捉,宇文宝乘醉持剑后袭,将及府门外,叔宝大喝一声,斩下首级,掷入府中。伏兵各面面相觑,不敢近前。比及元吉自出追之,程知节从后巷门跳出,劈开锁钥,与叔宝一齐保回秦府去了。建成见谋不就,懊悔无及。且看后来如何。
第六卷
起唐高祖武德九年丙戍岁,是岁秦王即天子位。尽唐太宗贞观六年壬辰岁。首尾七年实事。按《唐书》实史节目。
细推今古事堪愁,贵贱同归土一丘。
汉武玉堂人岂在,石家金谷水空流。
光阴自旦还将暮,草木从春又到秋。
闲事与时俱不了,且将身暂醉乡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