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报国丹心一鉴清,终天浩气布乾坤。
只惭世上无忠孝,不论人间有死生。
说话那岳云一马冲入番营,大叫:“俺岳小爷来踹营了!”舞动那两柄银锤,如飞蝗雨点一般的打来,谁人抵挡得住!况且那些番兵俱已晓得岳公子的厉害,都向两边闪开。岳公子逢人便打,打得众番兵东躲西逃,自相践踏。
恰好第三队先行严成方已到。两队军士将杨先锋误走小商河被金兵射死,如今岳公子单身独马踹进番营的事说了。严成方闻言大怒,即传令三军安下营寨:“等我帮他去来!”把马一提,直至番营,高声大叫:“俺严成方来踹营也!”抡动紫金锤,打将入来,指东打西,绕南转北。寻见了岳云,两个人并力打来!那时兀朮在大营,见小番报说:“岳小南蛮又同了一个小南蛮叫做严成方,踹进营盘,十分凶狠,难以抵敌,望速遣将官擒拿!”兀朮思想:“某家六十万大兵来到此地,被杨再兴一人一骑挑死我四个先锋,杀伤我许多人马。如今又有这两个小南蛮如此厉害,叫某家怎能取得宋朝天下!”随即传下令来,点各营元帅、平章速去迎敌,务要生擒二人,如若放走,军令治罪!那些番兵番将得了此令,层层围住岳公子、严成方厮杀,不表。
再说那第四队先行何元庆领兵来到,军士也将杨再兴射死、岳公子与严成方杀入番营的事说了一遍。何元庆听了,吩咐三军扎下营寨,他也是一人一骑,冲至番营门首,大喝一声:“呔!番奴!何元庆来也!”舞动双锤,杀进番营。
随即那第五队先行余化龙兵马也到,听了此信,按下三军,飞马冲入番营,大叫一声:“番奴闪开!余化龙来也!”把银枪一起,点头点脑挑来,好生厉害,杀得那番兵喊叫道:“南蛮狠吓!”霎时间,冲透番营七层围子手,撞翻八面虎狼军。匹马冲入重围,来寻众位先锋。
不久,那第六队罗延庆人马又到,众三军也将前事说了一遍。罗延庆闻言,大怒道:“尔等扎下营盘,等我去与杨将军报仇!”一马飞奔而来!只见杨再兴射死在河内,延庆下马拜了两拜,哭一声:“哥哥吓!你为国捐躯,真个痛杀我也!今小弟与兄上前去报仇,望哥哥阴灵护信!”就揩干眼泪,上马提枪,竟往番营而来,杀入重围。罗延庆踹进番营,已是黄昏时分。
第七队伍尚志也到,三军也将前事禀上。伍尚志吩咐三军扎住营盘,飞马来至番营,将马一提,舞动这枝画杆银戟,杀进番营,一层层冲将进去。只见岳云、严成方、何元庆、余化龙、罗延庆皆在围内,伍尚志叫声:“有兴头!我伍尚志也来了!”六只大虫杀在番营内,锤打来,遇着便为肉酱;枪刺去,逢着顷刻身亡。真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兀朮看见,便道:“不信这几个南蛮如此厉害!”遂又传集众平章一齐围住,吩咐:“务要拿了这几个南蛮,大事就定了!”众将得令,层层围住。那六个人在里面杀了一层,又是一层,杀了一昼夜。恰好岳元帅、韩元帅的大兵已到,依河为界,放炮安营。那番阵内六个先行听见炮响,晓得是元帅兵到。岳公子抢锤打出番营,后边何元庆、余化龙、罗延庆、伍尚志一齐跟着杀出来。岳云回头一看,单单不见了严成方,大叫:“众位叔父!严成方尚在阵内!快些进去救应他出来。”岳公子当头,众将在后,复转身一齐又杀进番营。只见严成方在乱军中逢人乱打,岳云道:“贤弟快回营去罢!”严成方也不回言,举锤便打,岳云连忙架住。却是那严成方杀了一日一夜,已经杀昏了,只往番营杀进去,也认不出自家人了。岳云便一手抡锤,一手拖住严成方左手,何元庆扯住右手,罗延庆抱住身子,余化龙在前引路,伍尚志断后。众英雄裹了严成方杀出番营,来到大营,进帐见岳元帅缴令。
岳爷吩咐严成方后营将养。只见罗延庆十分悲苦,岳爷道:“贤弟休得悲苦!武将当场,马革裹尸。只是未曾受享朝廷爵禄,如此英雄,甚为可惜!”元帅就吩咐整备祭礼,亲到小商河祭奠。然后收尸,葬在凤凰山,不表。
再说兀朮见众英雄去了,但见尸骸满地,血流成河,死者莫知其数,带伤者甚众。一面将尸首埋葬,一面将带伤军士发在后营医治。又与众将计议道:“这岳南蛮如此厉害!他若各处人马到齐,早晚必来决战!某家想那秦桧为何不见照应,难道他死了不成?况某家何等思义待他!他夫妻二人临别时对天立誓,归到南朝,岂有忘了某家之理?”军师道:“狼主今日进中原,秦桧岂有不照应之理?请狼主静候几日,决有好音。”且按下兀朮营中之事。
却说那边张元帅带领五万人马,刘元帅带兵五万,各处节度总兵皆到,共有二十万大兵,扎下了十二座大营,聚在朱仙镇上。这一日,岳元帅升帐,军士来报说:“圣旨下。”岳爷连忙出营接旨。钦差开读,却是朝廷敕赐岳飞“上方剑”一口,札符数百道,有罪者先斩后奏,有功者任凭授职。岳爷谢恩,送了钦差起身。回到帐中坐下,又有探子进帐来报:“赵太师气愤疾发,已经亡故,将礼部尚书秦桧拜了相位,特来报知。”岳爷与众元帅、节度、总兵,各各差官送礼进京贺喜。
过了数日,有新科状元张九成奉旨来做参谋,在营外候令。传宣官进帐通报,元帅遂命进见,张九成却不戎装,进营来至帐下,道:“各位老大人在上,晚生张九成参见。”岳爷与众元帅等一齐站起来道:“殿元请起。”叫左右看坐。张九成道:“各位老元戎在上,晚生焉敢坐!”岳爷道:“奉君命到此,正要请教,焉有不坐之理?”九成只得告坐过了,就于旁侧坐定。岳爷道:“殿元馆阁奇才,何不随朝保驾,却来此处参谋?”九成道:“晚生蒙天子洪恩,不加黜逐,反得叨居鼎甲。因为晚生乃一介寒儒,前去参见秦大师没有孝敬,故而秦太师在圣上面前,特保居此职。”岳爷对众元帅道:“岂有此理!我想那秦太师亦是十载寒窗,由青灯而居相位,怎么重赂轻贤!”众元帅道:“且留殿元在此,再作区处。”
正在说话之间,又报圣旨下了。众元帅闻报,一齐出营来接旨。那钦差在马上说道:“只要新科状元张九成上来接旨。”张九成忙上前道:“臣张九成接旨。”那钦差遣:“圣旨命张九成往五国城去问候二圣,特此钦赐符节,望阙谢恩。”张九成谢恩过了。那钦差遣:“圣上有旨,着岳飞速命状元起身,不可迟误!”说罢,即将符节交代明白,转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