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巧云:快去吧,谁讨厌你啦?快,快去忙着!仇子瑜无趣地笑笑,驱车走了。边回头说:巧云我告诉你,罗吟秋不配你!
乌巧云疑惑地望望胡同,跟了进去。
胡同日—外。
仇子兰怏怏地站在一个柜台前,看着周围挑选玩具的孩子。
耳边,响起儿时的对话:
小吟秋:小兰!你当我媳妇儿,咱们过家家玩儿!小子兰:我才不呢!
小巧云:吟秋哥,我当你媳妇儿,咱俩过。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人把长嘴直伸到她面前,吓她一跳。
面具掀开,原来是罗吟秋笑望着她。
仇子兰笑着打了他一下:气人!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罗吟秋:我呀,唱的猪八戒背媳妇。
仇子兰羞:啐!谁是你媳妇儿?
两人突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仇子兰:猪八戒,我今天想吃小肠周的爆肚,你背我去吧。
罗吟秋求之不得:好哇!走。
两人亲亲热热地走了出去。
人群中,正四处寻找的乌巧云忽然看见了他们,不由愣了,罗晋山、乌少伯等人都在等着开饭。
乌少伯:这个巧云,说去找人,自己也不回来。秦妈:大小姐做了好些菜呢,全是少爷爱吃的。乌少伯喟叹:这孩子,只要是吟秋要,叫她掏心摘肝都舍得。
罗晋山:少伯,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的事,你怎么想的?乌少伯:这恐怕还得问问吟秋吧。我看,他象是还没拿定主意。
罗晋山:你说仇子兰?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乌少伯:这就由得你了?
罗晋山:不由我还由谁?我是他爹!
正说着,乌巧云沉着脸走了进来。
乌少伯: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找的人呢?
别等他了,跟人吃爆肚呢。
他怎么这样儿?一家人等他,倒跟人家吃上了乌巧云罗晋山谁呀?
乌巧云委屈地:您就别问了的泪珠,扭头进了厨房。
罗晋山明白了:哦!一准儿是她好容易忍住要掉。
乌少伯:我说要你先问问吧。时代不同了,维新了,不是大人们说了就算的那年月了!
罗晋山气哼哼地:维新党都砍了头了,他敢跟我乍翅儿?走,吃饭。
六儿走来:乌先生,德兴楼的伙计送来张帖子,您有两位老朋友,在雅座里专等。
乌少伯接过帖子,用手指弹弹:这年头怪事多啊,还有到饭口才下帖子的?他打开一看,疑惑地,麻世桐。葛连才。没会过呀。
六儿:伙计现在前头候着呢,不会错的。
麻世桐与葛连才坐在桌旁耐心等候着。
伙计挑起门帘。乌少伯走进来。
麻世桐上前拱手:乌先生!久仰!
葛连才满脸是笑:咱们又见面了!
乌少伯也拱拱手:恕乌某眼拙,记不得咱们何时何地会过?
葛连才:您是不知道我们。我们对您,那可真是熟识得很呢。
麻世桐:刚才在永丰堂还亲眼见您露了一手。以掌驱痰,闻所未闻,佩服之至。不知这算哪门功夫?倒要请教。乌少伯失笑:原来二位就在旁边。那位苏老太太,她体质虚弱,又常年卧床,以至气血贯行不畅,再捂上被子,势必造成内热,发散不利。我让她站起来,是想刺激她的气血通行,再当胸推一把,驱出积痰,自然神志清明。常言道,医法无定规,悟性加心得。这也是我临时应急逼出来的办法,就叫个仙人撞钟吧。不过,这一掌要推不到胸口三指处,就麻烦了。所以这钟也不能乱撞的。
麻世桐呵呵大笑。
葛连才直点头:高明,高明。
乌少伯:请问二位是?麻世桐:乌先生,先请入席吧。就算我们素不相识,喝杯水酒又如何?
葛连才:交个朋友嘛。
乌少伯豪爽地:我这个人,最爱结交朋友。好,那就扰您二位一顿。请。
三人朝饭桌走去。
胡同爆杜科外。
罗吟秋和仇子兰吃着爆肚。
罗吟秋:你哥最近在忙什么呢?
仇子兰:我不管他的事。他也不许我知道。不过,我见家里来来往往的,不是洋人,就是当官的,好像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我老听他们提到一个什么穆大人,—
罗吟秋注意地:穆贤亮?现任顺天知府?
仇子兰: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吧。对了,我哥马上要在东晓市开药房了。
罗吟秋:开药房?
仇子兰:你放心。不是卖中药,是卖西药。叫个什么——福寿春?明天就开张了。
罗吟秋坐不住了:子兰,你和你哥都误解我爹了!尤其是你哥,其实你哥这人,我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么多年真不容易,你也跟着吃了不少苦。
仇子兰:你忙去吧,我没事儿,逛一逛就走。你告诉巧云妹妹,下次再来看她。
罗吟秋:哎。你真好!
仇子兰羞窘地将手抽出来,白他一眼:德性!
罗晋山皱眉凝思:他还要开药房?
罗吟秋:人家在东晓市,而且是西药,有什么呢?做生意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不能干,他苏记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大栅栏的商勇们正想以维护地方秩序为名把人家鼎记全请走呢!
罗晋山叹口气,艰难地:这事儿,你呀,最好别管。罗吟秋:爹!要不,咱们花点钱把苏记盘过来?
罗晋山突然发火:这种话,不许再提!除非我死了!
我在一天,你就不能这么办。罗吟秋气得说不出话来。
乌巧云正收拾碗筷。
罗吟秋:巧云妹妹,乌巧云赌气地:谁是你妹妹?
罗吟秋:你爹呢?我有事儿找他。
乌巧云抢白他:现在想起来了?刚才干吗去了?人家给你炖好了鸡汤,两家人都等着你一个人,你却跑去陪别人吃爆肚!
罗吟秋无心纠缠:我真有急事!他人呢?
乌巧云不理他。
罗吟秋:巧云!问你呢!
乌巧云:让人请去吃饭了。许你跟人家吃饭,就不许他吃?
罗吟秋哭笑不得。
大栅里德兴缅楼箱阄—田—两。
乌少伯停杯不饮:现在酒也喝了,菜也吃了,二位有什么事,就请明言吧。
葛连才看看麻世桐。
麻世桐将一个包郑重捧到桌上,打开来。
里边是大锭大锭的银子。
乌少伯只斜了一眼,微微一哂:你们把这个先收下。咱有事儿说事儿。
麻世桐郑重地:我们想请乌先生去给一位贵人瞧瞧病。
乌少伯放心了:看病是我的本分,用不着这样。他人在北京吗?
葛连才:在是在。
乌少伯葛连才那就好。让他来,我给他看就是了。
来这儿?不行不行。他出不来。行动不便呐。
乌少伯:那就让人把他抬来。
麻世桐:不可能,你必须亲自上门给他看。我说了,这是一位贵人。
乌少伯:在医家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贵人贱人。那这样吧,如果实在为难,住得又不算远,我倒可以抽晚上或是吃饭的工夫去出个诊,要是远,麻世桐:恐怕您得把这边的事儿放下十天半个月,治好了他,才能回来。
乌少伯干脆地:别说十天半月,一天也不行!我放下这头儿,就给他一个人治?我每天这么多的病人怎么办?永丰堂怎么办?就是皇帝要我看病,也得按我的规矩来!对不起,病人还在等我。我得去坐堂看病了。
说着,他就要走。
葛连才急了:哎,你别走哇!
乌少伯转身:今天这顿饭,算我请。账我去结,二位就别管了。请慢用。说完一撩门帘,飘然而出。
麻世桐与葛连才面面相觑。
罗吟秋目光炯炯地看着乌少伯。
乌少伯:他走官路,你也可以走官路。他无非暗地贿赂官府,上不了明面。你就不同,可以联络大栅栏这些商家,集体给顺天府写呈子。官府只要不驳回,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往下做了。
罗吟秋兴奋地:好!说着就要走。
乌少伯拽住他:你盘下苏记开参茸店的想法并不错,可你不知道,当年,因为仇子瑜的父亲指责你爹借银给苏仲孝还债是想趁机吞并苏记,老掌柜曾当众指天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永丰堂绝不打苏记房产的主意。你今天再出面挑这个头,一定要记住,买卖归买卖,——
罗吟秋:我知道,情谊归情谊。您放心,大栅栏别人挤了子瑜,咱不搀和。苏记也落不到别人手里。我爹这边儿,您帮我也劝劝。我都这么大了,人家都拿我当个人物。他别总以为我还是个孩子!
乌少伯点点头,松开手。罗吟秋走开。
乌少伯有些怅然,回到诊室座位上:下一位。
葛连才无奈地:怎么办呐,麻大人?
麻世桐:真他妈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我想想别的办法。
葛连才:可得快些个呀!那位还在等着。我也不能多耽搁。
麻世桐和葛连才低声地说了几句,两人会心一笑。
他们相互对视。忽然,只见永丰堂的伙计六儿和顺子手中拿着帖子,飞快从店内奔出。分头向街两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