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漫话幽默谈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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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经放松(1)

不动声色

越是脸上流露出笑容,越是减少幽默的效果;越是装出对笑料无所感应的样子,越是成功。

幽默感是与显而易见的可笑联系在一起的,越是可笑,越有幽默的效果。但是发出笑声是听众的事,是对方的事,而不是说出幽默语言人的事。可以说,有一条这样的规律,讲述幽默语言的人越是沉不住气,越在脸上表现出惊奇、流露出笑容,越是减少幽默的效果。中国古代有一本专门研究笑的专著叫做《半庵笑政》其中有一篇“笑忌”,除了指出切忌“刺人隐事”、“笑中刀”、“令人难堪”以外,还特别指示:不可“先笑不已”。这个禁忌与美国幽默作家马克·吐温在《怎样讲故事》中所提出的原则是一样的。马克·吐温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一个士兵脚受了伤,他请另一个士兵把他背下战场,可是飞来的弹片把受伤士兵的头削去了,而那背着自己朋友的士兵仍旧飞奔不已,这一切被在场军官看见了,军官叫道:“你背着个没头的尸体跑什么呀!”那士兵停下来看了看自己背上的朋友,大惑不解地说:“可是他刚才叫我背他的时候,还是有头的呀!”

这个故事自然是很好笑的,可马克·吐温说,在美国讲这个故事的两个人却有不同的讲法,一个是一面讲,一面预料到听众会感到可笑,他自己总是忍俊不禁地先笑起来。马克·吐温认为即使这个人能引动听众也跟他一起笑,也没有什么讲故事的才华。而另一个讲故事的人则不这样,他不动声色,装得像个乡巴佬的样子,好像他丝毫没感到这故事有什么可笑之处。马克·吐温认为,这样的演员更能引起听众的笑声,而且与前者相比,后者才是个有讲故事天赋的人。

原因何在呢?幽默的趣味既不是一种单纯的情感,也不是单纯的智慧,它是一种复合的东西,其中包含着荒诞与机智、同情与隔膜之间的对比或反差,一面讲、一面笑,就会减少这种反差;明明很可笑,而讲故事的人却显出很笨拙、很迟钝的样子,无疑就增加了其中的反差,自然也就增强了幽默的功能。

这个规律有相当广泛、相当普遍的适用性,我国相声大师侯宝林的舞台表演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舞台上十分放松,他的表情、他的面部肌肉都很松弛,他一点儿也不想显得比听众更早预见到笑声即将爆发,相反,即使笑声爆发了,他仍然一副松松垮垮、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这一点上,他比他的后辈要炉火纯青得多。王蒙在一篇文章中说过,他认为侯宝林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的放松、他的不动声色。可以说,幽默的秘诀之一就是与笑声、与对于谜底的揭示拉开距离,幽默的大敌不但是“先笑不已”,而且也是后笑不已。你越是做出对笑料无所感应的样子,你越是成功。

把聪明放在脸上只能破坏幽默,而把傻相放在脸上却能强化幽默。写作于我国元明之际的《玉堂丛话》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位曾经官至“太史”的人士,叫陈嗣初,闲居在家,一日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宋代诗人林和靖(就是写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林逋)的后代,他带了自己的诗来作为晋见之礼。这位陈嗣初很有点学问,也挺有幽默感,他一下就看出来者假冒林和靖的后代。他不动声色,只是到内室去拿了一本书给来者看,这本书就是《林和靖传》。当这位客人读到传中所写:“终身没有娶妻,没有儿子”时,读不下去了。

陈嗣初这时显示了他很高的智慧和幽默。但是很可惜,他大概是弄不清幽默和表面的、直接显露的聪明不相容,这时他为自己的高明而忍不住笑起来,这已经犯了“后笑不已”的忌了,可是他还不过瘾,又吟了一首这样的诗:

“和靖先生不娶妻,如何后代有孙儿(这个字按古韵读如ni)想君必是闲花草,未必孤山梅树枝”(最后一句暗用了林和靖写梅花的名句的典故),弄得这位可怜的冒牌货狼狈不堪地溜之大吉。

陈嗣初虽成功地显示了他的聪明才情,却破坏了他最初新建立起来的很别致的幽默感。

幽默的最大功能是减轻心理压力,防止或消除紧张的人事关系,提高自己的人格,开阔自己的胸襟。特别是在自己精神上占了优势以后,幽默可以用来保护对手的自尊心和人格。

所以幽默感强的人,也往往有对对手充分的同情心,即使处在矛盾尖锐的情境中,也不愿锋芒毕露,而宁愿高深莫测。不但喜怒不形于色,而且好恶也不溢于言表。这正是一些富于幽默感的政治家在处理某些敏感的外交问题时常用的方法。20世纪80年代日本和美国作为盟国,在经济关系上出现了相当尖锐的矛盾,主要表现在日本的封闭性市场和美国对日贸易赤字的矛盾长期得不到解决。前日本首相中曾根访美期间,在洛杉矶与前美国总统里根相会,讨论两国的政治和经济问题,但并未找到适当的解决矛盾的途径。在一次工作午餐席上,里根突然给中曾根讲了个笑话:

有一个人被洪水困在屋顶上,一位好心的人划船经过,提出帮助他逃生,他拒绝了,说他相信上帝会救他;不久,又来了一艘摩托艇,但也被拒绝了;后来又有一架直升机前来救援,同样没有成功。这个人最后被洪水淹死了。在天上,此人抱怨上帝没有救他。上帝回答说:“我曾派了两艘船、一架直升机去救你,却都被你拒绝了。”

里根只是说笑话,并没有解释笑话的含义。中曾根的一些随员解释说,这是里根抱歉之意,因为日本曾数次开放日本市场,但美国至今未能掌握住机会,将美国产品推销到日本。中曾根听后感到颇为欣慰。但是别的官员却另有解释,他们认为里根的意思是,美国已经给过日本几次机会,让日本设法为美国产品真正打开大门,但是日本并没有诚心诚意地掌握机会,因此,美国将来只好采取保护政策或报复措施。这样解释让中曾根听了很不舒服。幸亏里根并没把他的全部意向直接讲出来,要是真露出声色来,还不知道让中曾根多不痛快呢。对于富于幽默感的里根来说,与其锋芒毕露,不如高深莫测,让你怀着神秘不安的心情去猜测,而他就可以让自己的幽默带上某种神秘的色彩。当然,只有在里根与中曾根这样身份的人中间,这种神秘感才有它的特殊效应,因为他们代表的是世界上两个非常重要的国家,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极大的重要性,都值得人们,特别是关注两国关系的人去费尽心机地分析钻研。如果不是这样的人物,而是普通人物,在通常情况下就不可能被详加分析。当然这是指通常情况下,而不是特殊情况下,应该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在特殊情况下,在特殊的对象心目中,有特殊的重要性(例如在谈恋爱和竞争的双方之间)时,如果一方把他的幽默语言罩上神秘的面纱使对方感到高深莫测,不但对己有利,而且容易被对方欣赏。

这个规律不但在人际交往中,而且在舞台表演上也是适用的。法国一个作家萨马·吉特里在评论卓别林时这样说:“卓别林使我们笑得热泪盈眶,他能令人不得不笑,他能使安格鲁人、撒克逊人、拉丁语系人、斯拉夫语系人、中国人、黑人以及老老少少的人都发笑。然而他的幽默是并不完善的,因为有一个人从来不笑,这个人就是卓别林本人。”吉特里在这里用俏皮话说出了他对卓别林的最高赞赏。

钝化锋芒

当有人问你:要成为大作家,是否要吃很多的鱼,你会怎样回答?

幽默的大忌乃是故意对抗,幽默产生于避免冲突、卸除心理重负之时。但是这不是说一旦面临着敌意和冲突,幽默就注定自行消亡。这要看幽默的主体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如果幽默的力量强大,它就可以帮助你从凶险的冲突、怨恨的心理、粗鲁的表情、一触即发的愤怒中解救出来。

即使你不可能改变你的攻击性,幽默感仍可以帮助你钝化攻击锋芒,或者说,由于恰如其分地钝化攻击的锋芒,你的心灵获得了幽默感的陶冶,你游刃有余地以更有效的方式来表述你的意向,并避免弄僵人际关系。

美国的赫伯特鲁在《幽默的人生》中说:

“有个人走到邻居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斧头说:‘我来修理你的电唱机了’,只要他不把邻居的电唱机砸坏,他便恰当地表示了对邻居的电唱机太嘈杂的音响的不悦,而用不着对他大发雷霆。”

这里的攻击性因斧头只能破坏而不能修理电唱机而钝化了,其妙处就在这种器非所用的荒谬性上。如果拿了斧子说,我要砸你的电唱机了,只能显得粗鲁;或者拿了仪表说,我来替你修修,只能显出他好心,却不能让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锋芒被钝化,在表面上往往是夸张化。

马克·吐温收到一位初学写作者的来信,信里说:“听说鱼骨里含有大量的磷,而磷是补脑的,那么要成为一位大作家,是不是必须要吃很多的鱼呢?”马克·吐温的回答只有一句:“看来,你得吃一对鲸鱼才行。”

本来问这样的问题就说明这位读者不是当作家的料,可马克·吐温把回答的锋芒钝化了,鲸鱼极大,绝不是一个人能吃得下去的,何况是两条!这样就把回答中攻击性的成分虚幻化了,让对方感到这并不是一种很认真的回答,但是其绝对不可能吃下与绝对不可能成为作家恰成正比。

在现实生活中,交通拥挤,人事关系复杂,公共秩序混乱,夫妻感情不和谐,物价飞涨,随时随地都有许多因素在刺激你想出言不逊或与人发生一次冲突以求发泄。但在发泄以后却长久地感到心情的沉重和对自己失态的不满。如果你能在发作以前作幽默的宣泄,在宣泄时钝化你攻击的锋芒,很可能会留下愉快的记忆。当你在排队购物的时候,在那漫长的等待中你可能忍受着恶劣情绪的折磨,这时如果是在买鱼,你可以说,等轮到我,那里的鱼都成了鱼干了,不过那样也好,吃烤鱼干可省事了。

专门研究中国笑的艺术的薛宝琨在《中国人的软幽默》一书的第12页中有这样一段话很值得引用一下:

“幽默是民族修养的表现,往往润饰并调解着人际关系,比如在公共场合、在汽车上,一个人踩了另一个人的脚却毫无反应,被踩的这个人就会以幽默的语言表示意见,说声:‘对不起,是我的脚放的不是地方。’对方拘于面子,自然会向他道歉。一个小伙子坐在‘孕妇专座’上面,孕妇则站在旁边被挤。聪明的年轻人就会在他面前大声地念:‘乃妇专座’,他更正说:‘错了,是孕妇’。年轻人立即告诉他说,孕妇在这儿。”

上述这两个例子都是转弯抹角地把批评性的意向间接化、淡化,从反面提醒对方,唤醒对方,让对方减少被攻击的被动感觉,从而主动地顺从你的诱导。不过,这也得看对方是否有起码的幽默感,如果没有,仍然无动于衷,就很可能引起公愤,爆发一场冲突,其结果是攻击的锋芒锐化,而不是钝化。其原因是:第一,幽默的效应因人而异,不能不看对象;第二,幽默并不是万能的,对于那些顽冥不灵的人来说,它的效力不如群情激奋的压力;第三,幽默只适用于与人为善的启示,而不适用任何野蛮的暴力。如果对方存心侮辱你的人格,你光用钝化锋芒的幽默感去对待是不够的。幽默只能在你处于实质上的优势的情况下(不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才能奏效,如果你遭受欺凌而且反击失败,这时如果还来钝化攻击锋芒,就可能变成阿Q式的自我安慰、精神胜利了,这是一种自我麻醉,而不是自我修养的陶冶。

幽默的适用范围是小小的不愉快,并不是十分严重的后果;一旦后果严重化了,幽默也就荡然无存了。或者反过来说,幽默的分寸感很重要,就是在它适应的范围内仍然要淡化其后果,因为幽默与心情的轻松分不开,幽默与刻薄不能相容。但是若用适当的夸张使攻击性虚幻化,则并不显得刻薄,反而显得亲切。

相传苏东坡的脸很长而且多须,其妹苏小妹额头相当突出,眼窝深陷,苏东坡以诗非常夸张地强调了他妹妹的深眼窝说:“数次拭脸深难到,留却汪汪两道泉。”妹妹反过来讥讽哥哥的络腮胡子:“口角几回无觅处,忽闻须内有声传。”哥哥又回过来嘲笑妹妹的“奔儿头”:“迈出房门将半步,额头已然至前庭。”妹妹又戏谑性地嘲笑哥哥的长脸:“去年一滴相思泪,今朝方流到腮边。”虽然是极度夸张双方长相的某一特点,甚至达到怪诞化的程度,但却没有丑化,至多是让人感到可笑,这就无伤大雅。如果互相嘲弄的目标是生理缺陷,就可能使人感到刻薄,因为生理缺陷在人的心目中是个储存隐痛的禁区,而触动隐痛哪怕是很轻微的暗示,也可能锐化敌意,而不是钝化攻击锋芒。

总的说来,幽默是一种很精致的心理体验,其微妙的情致,要有相当准确的分寸感才能掌握,粗心大意地对待,很可能弄巧成拙。

由愤转谐

幽默不易,由愤转谐则更有难度,由愤转化的谐会留下一些典故,很容易变成当事人之后彼此共同分享的幽默,在夫妻之间尤其如此。

愤激与幽默是完全不相容的。幽默是一种宽容大度的表现,幽默家的本领不是放任自己怒气冲天,而是抑制怒气。愤激则直接针对所要攻击的对象,一旦攻击,轻则怒目而视,重则恶意谩骂。愤激离幽默甚远,当情感紧紧被对方的伤害意向所控制时,就很难从中解脱出来,更不可能去考虑对方的自尊或对对方的愚昧作悲天悯人的退让,更不可能对自己作冷静的审视,作自我调侃。

有一对夫妇吵得很凶,吵到后来丈夫觉得后悔,就把妻子拉到窗前,看外面两匹马正在把一车干草往山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