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卧牛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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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那男人眼看着羊落虎口,面露快意的凶笑。他俯下头想亲一下那张樱桃小口,就在这时,他的后衣领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十分气恼,想回头看看,头刚一偏,却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头上,力虽不怎么大,却打得很是地方,正中太阳穴。他只觉得眼前的美女变成了无数个,而且有金灯银灯晃动。他心里却还明白,知道遭人暗算了。是谁敢暗算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心头怒火燃起,转身想奋起还击,他觉得他应该能战胜对方。可不容他转过头,又有一拳打了下来,还是头一拳打击的地方。眼前的美女消失了。一片金灯银灯乱转,手脚也不听使唤,面条般使不上劲。接连又是几拳打下来,金灯银灯都不见了,他眼前乌黑一片,腿似乎被抽走了筋,一摊泥似的软在脚地。

小翠爬起身,整好衣衫,叫了声:“小姐!……”已是泪水满面。玉凤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问道:“他没有咋样你么?”

小翠摇头。

“别哭了。”玉凤替小翠拭去脸上的泪水,随后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骂道:“起来,别装死狗了!”

男人没有动。

“死了?我下手不重呀。”玉凤试了一下男人的鼻息,“还有气哩。”

这时,小翠已稳住了心神,问道:“小姐,把这驴熊咋处置?”

“先看清白这驴熊是谁。”

林中月光太暗,根本看不清楚。俩人便拽住男人的两条腿,把他拖死狗似的拖出了树林。外边月光如水,小翠眼尖,认出了他:“小姐,这家伙是秦大哥带上山的人。”

玉凤也认出了吴俊河,就是那天老往她和小翠身上瞅的那个男人。当时她就觉着那对目光不怀好意。果然如此!顿时她怒气不打一处来,使劲踢了吴俊河一脚。吴俊河“哼”了一声。

小翠叫道:“小姐,他活过来了!”往后跳开一步,一把掣出手枪。

玉凤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架势,怕吴俊河跃身而起。可吴俊河只是呻吟,并没有起来。

“小姐,咋处置他?”

“毙了!”

小翠对吴俊河恨之入骨,等的就是这句话,举起手枪就要动手。玉凤一皱柳眉,说道:“拉到树林里去,别脏了这地方。”

小翠拽着吴俊河的腿又往树林里拖。吴俊河拼命挣扎,但力不从心。

这时双喜奔了过来,见此情景,吃了一惊。原来他去了玉凤的住处,屋门洞开,亮着灯光,主人却不知去了何处。他心中狐疑,出了院门,不见玉凤主仆的影子。他很是扫兴,正想返身回后岗,忽听这边有响动声,便信步走了过来。

吴俊河瞧见双喜,拼命喊叫:“双喜,快救我!”

双喜这才看清小翠拖的人是吴俊河,越发地吃惊,急问:“小翠,这是咋回事?”

小翠不吭声,只是往外拖,脸色很不好看。吴俊河疾叫起来:“双喜,快救救我!”

双喜拦住了小翠的去路:“小翠,你要干啥?”

“我要毙了这个臭男人!”

双喜大惊失色:“你可不要胡来,他可是我的弟兄。”

小翠瞪起了眼睛:“狗屁弟兄,猪狗不如的东西!”

双喜的脸涨得通红。他意识到吴俊河一定是冒犯了玉凤和小翠,急忙把求救的目光落在玉凤身上:“郭小姐,到底出了啥事?给我说个明白呀。”

玉凤冷冷道:“你去问他。”

双喜把目光转向吴俊河:“俊河,你到底干了啥事?”

吴俊河这才开了腔:“我多喝了几杯,把小翠当成了不思蜀的窑姐。可我把她没咋样……”

小翠气愤地踢了他一脚:“你还想干啥事?!我看你是活烦了!”说着又要把吴俊河往外拖。

吴俊河又叫喊起来:“双喜,快救我!”

双喜明白了。他恨声道:“俊河,你看你干的啥事?太不像话了!”

“我是多喝了几杯……”吴俊河打了个嗝儿,酒气熏人。

双喜又把目光转向玉凤,恳求道:“郭小姐,他是喝醉了酒,饶了他这一回吧!”

玉凤冷脸道:“你看你都交了些啥朋友?狗屁王八蛋!”

小翠也数落说:“跟这东西交朋友,你也不嫌寒碜!”

双喜满脸发烧,犹如挨了两个耳光。他真想找个老鼠窝钻进去。吴俊河看出事情不妙,急忙喊道:“双喜,看在俊海哥的面上救救我吧!”

双喜再三向玉凤恳请,玉凤不语。双喜拉下了脸皮:“郭小姐,他是我师兄的堂弟,你就饶他一命吧。我求你了。”

玉凤还是不语。双喜急了:“郭小姐,你若不答应,我就给你跪下了。”说罢,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了玉凤面前。

玉凤一怔,急忙去拉双喜:“你这是做啥哩嘛!”

“你不答应饶他,我就不起来。”

“好好,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双喜这才站起了身。

玉凤道:“死罪免了,活罪难饶!小翠,给他点儿教训,让他也好长长记性,免得他狗改不了吃屎。”

小翠“刷”地拔出匕首,割下了吴俊河的左耳朵,出手之快,令人措不及防。吴俊河捂住左颊,疼得惨叫一声。

双喜惊得目瞪口呆……

昨晚巡夜,吴俊海睡得很晚,麻明时他才上了床。他刚刚迷糊过去,就被脚步声惊醒。他忽地坐起身,抓起手枪,跳下炕往外就冲。军人生涯使他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天刚大亮,早霞透过林梢泻满窑洞前的场地。只见吴俊河踉踉跄跄地朝这边奔来,他身后跟着双喜。吴俊河看见堂兄,放声大哭:“大哥!……”

吴俊海把枪插进腰间,看见堂弟的半张脸被污血浆了,大惊失色:“俊河,这是咋的了?”

吴俊河只是呜呜地哭。双喜站在一旁也不吭声,一脸的晦气之色。吴俊海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问双喜:“这到底是咋了?”

双喜还是不吭声,狠狠地把脚下的一块卵石踢飞了。

路宝安和王得胜闻声都出了窑洞,瞧见吴俊河的模样都吃了一惊。路宝安眼尖,发现他的左耳朵没了,惊问道:“俊河,你的耳朵咋了?”

吴俊海刚才只看到了血迹,路宝安这么一问,才发现吴俊河没了左耳朵,急问到底是咋回事。吴俊河不吭声,哭声更大了。吴俊河原本也是条硬汉,此时窝囊得只会哭,实在让人莫名其妙。吴俊海火了,问双喜:“双喜,俊河的耳朵到底是咋了?”

“让人割了。”

吴、路、王三人都懵了,面面相觑。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割吴俊河的耳朵?谁有多大的本事,能割了吴俊河的耳朵?吴俊河可是个敢在老虎口里拔牙的角色哩!

吴俊海怒声问道:“是谁割了他的耳朵?”

双喜没好声气地说:“你问他。”

吴俊河垂着头,只是呜呜地哭。吴俊海十分恼火,铁青着脸,跺着脚呵斥道:“哭啥哩嘛,你还像个男人么!”

路宝安也道:“俊河,到底出了啥事,你说话呀。”

王得胜皱着眉说:“俊河,平日里你硬得跟一截红木似的,姜浩成那个硬核桃你都敢咬着吃,今儿个咋窝囊成了这个熊相!有啥事你就说嘛,谁要欺负了你,我豁出去这一百多斤也要替你出这口气!”

吴俊河揩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这才开了口:“昨晚上我多喝了点儿酒,出去转游……我也弄不明白,咋的就把小翠当成了不思蜀的窑姐……”

吴俊海连连跺脚:“你看你干的这叫啥事!女人拉屎尿尿你也看,还抢人家!你也不嫌埋汰!”

吴俊河嘟哝说:“我也把她没干啥……”

“你要真格把她干啥了,恐怕吃饭的家伙早叫人当球踢了!”

路宝安为吴俊河抱打不平:“不就那么点儿球事么,那丫头下手也太黑了。”

王得胜粗鲁地骂道:“就是把她日了怕啥?不就是一个丫头么!”

双喜在一旁听不下去:“你们说啥混话哩?!小翠虽是个丫头,可玉凤把她当亲姐妹哩。俊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干这糊涂事。”

几个人都一怔,呆眼看着双喜。少顷,吴俊海说:“双喜的话有理。这事都是俊河的错。”

路宝安还是愤然不平地说:“不管咋说也不该割俊河的耳朵,亏那丫头想得出来!”

王得胜又骂:“那狗日的娘儿们是成心给咱弟兄们难看哩,真是个女土匪!”

吴俊海沉默不语。

路宝安又说:“一个丫头都敢这么撒歪,咱弟兄们往后咋在卧牛岗上混事哩!”

吴俊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泪,泣声道:“大哥,往后我还有啥好脸在江湖上混哩!你可得给我作主呢。”

吴俊海铁青着脸说:“你们说这事咋办?俊河干的这熊事输了大理,别说割了他的耳朵,人家就是旋了他的头,我都无话可说。”

王得胜愤然道:“这么说咱就咽了这口窝囊气?”

“你说咋办?”

“咱们去找郭生荣评评理!”

吴俊海冷笑道:“评理?强奸他女子的丫头你还有了理?要是郭生荣手下的人干的这事,八个脑袋都搬了家!你们可能都听说过,郭生荣有个侄子叫龙娃,是他的贴身马弁,还救过他的命,可就是老大管不住老二,把夫人身边的丫头给收拾了,硬是叫那个俏娘儿们给毙了。”

这件事在卧牛岗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几个自然都知道,一时都哑了声。吴俊海扫了他们一眼又说:“昨晚还多亏双喜的面子大,不然的话,俊河的命就保不住了。咦,双喜哩?”他环目四顾,不见双喜的人影。

路宝安说:“刚才还在哩,可能回窑睡觉去了。”

“你俩弄点儿药给俊河包扎一下,凡事有我哩,可不许胡来!”

吴俊海叮咛罢,转身去双喜的窑洞。他心里清楚,双喜向着玉凤和小翠。他心里也恨俊河太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