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们几个作家、诗人在腾冲闲聊,聊百态人生,聊饮食男女。徐小斌问我:“商震,诸子百家,你喜欢谁?”我不假思索地说:“庄子!”在场的人都说:一看你就是喜欢庄子的人。
庄子确实是我的偶像。庄子出身低微,最大的职务也仅是个县级园林局的管理员。百家争鸣时,也是乱世,诸子百家都在抢话筒,大家都生怕自己的声音低了,别人听不到。更有甚者,或在重要场合发布奇谈怪论,或把母牛的生殖器吊在房梁上蹦着高儿吹。庄子不干这事。他不运动社会,不高声批评他人,只躲在陋巷里读书著述。他不想影响当时的时政和人生观、价值观。他懂得“文章千古事,为官一时荣”这个道理。于是,布衣草鞋,糁汤野菜,与安静为邻,与寂寞为伍。幸运的是,这份安静与寂寞让庄子的精神得到了大自由。只有精神自由的人,才会作出大文章。一部《逍遥游》足以让诸子百家羞愧,更别说《齐物论》、《养生主》等篇章了。
庄子不是靠批判社会的污浊来张扬自己、炫耀自己,他愿意我口问我心。他对神秘的大自然很感兴趣。一草一木,一山一川,风吹云起,鸟鸣兽吼,在庄子眼里,都可关情,也都可疏离。探则有幽,不探则皆是身外之物。社会上可以有我这个人,我可以没有这个社会。其超拔脱俗之至矣。
超拔脱俗需要强大的内力,不是喊几句愤世嫉俗的口号,骂几句社会的不公,喝几场醉酒,放浪几次形骸,就算超拔脱俗了。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都是俗人骂别人俗的“贼喊捉贼”。
愚以为,庄子的重要贡献是他的文章,千百年来安慰了太多的失意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