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节将一吐露,就被一股大力拧得粉碎,残破的音质再吐出,狼狈破碎,慌然然的凌乱。
庄嫣然朦胧着眸子看他,身体猛然抵到门框上,尖锐的棱角咯得她的脊背生疼,似有血印划出。呼吸一点点困惑,仅存的一点稀薄空气也被他大力攥紧脖颈的手掌挤干殆尽。她觉得她就要窒息身亡,眼泪已经迷乱了她的整个视角,眼前男人的所有音容笑貌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一一滑过,每一幅里狭长的桃花眸子眉舒目展。不似这一刻,微眯的弧度明明依旧妖娆绝美,却执了噬血的狠绝,袅袅婷婷的蜿蜒流转。撞击着她的瞳孔就唯有伤绝,闭眼轻瞌,她不乞求,只任泪水一滴滴砸到他的手上。
风倾宇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不减分毫,抿着唇齿一字一句:“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什么不伦恋,只是天意弄人,生错了身份罢了。她是我的女人!怀过我的孩子!如若有人敢中伤她丝毫,我风倾宇会将他满门抄斩。”
庄嫣然倏地睁大水眸,直觉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莫桐未,堂堂临安军风华绝代的督军,怎会是一个女人?
不……这绝不可能。
只任她怔忡得不回过神思时,他已经一把将她甩开,转身朝楼上走去。
庄嫣然盯着他依旧英挺,却越发陌生的背影,觉得这个男人何时起就已经疯了。被一个女人的爱蛊惑得理智尽失,他疯了。
风倾宇心中感叹,是啊,他是真的疯了,早在没分清男女就已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疯了,只怕他这一颗心为爱沾了魔性。为她,可以负了全世界。
莫孝林的尸体枪绝当夜就已被临安军警卫带回,这会儿一同被安置在四少府邸,连同王梦林和小欣的,一块准备下葬了。
这对莫家人而言无谓一次深层打击,二太太一接到莫孝林死讯后当场就昏厥了过去,两日来一直由莫雨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大太太则终日寄身佛堂,吃斋祈祷,足不出户。莫风从莫公馆中将小佳带回了安子府,只等葬礼举行,参加仪式。
小佳还小,没有亲眼目睹家人的死,过程也就被莫风变相的讲着听了,只怕他幼小的心灵承装不了这样多的仇恨。晌午过后,莫风刚刚将他哄睡,替他盖好被子后起身出来。莫凌晨倚身楼梯的转角处吸烟,烟火明闪间,眸中光色反倒迷离不清。一看就知是在特意等她的。
女子一步步靠近,颌首数算了一下,三哥这一个月待在临安城的时间真的特别长,比以往一年里呆在临安城中的时间都要长。
“三哥,你在等我吗?”
莫凌晨立起身,掐灭手中的烟。勾勾嘴角:“好久没喝六妹煮的咖啡了,一时嘴谗就跑过来了。”
莫风笑笑,示意他跟着下楼。一边走一边问:“去看过妈了吗?她这两天身体不适。”
“嗯,刚从她的起居室里出来,已经醒了,你五姐给她喂了点粥,已无大碍。”
莫风一心一意走脚下的路,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三哥,其实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你,你跟所有莫家人都不同,你思想开明,有自己的想法,对每一个人都能找到最适合的方式相处,这样的你一度让我感觉到舒服。可是我又常常在想,你这样不同到底是不是莫家人,你跟每个人都近,又似远得搭不到边际。你每年在家的次数不过几日,有时甚至一年见不到一次,但见到了也不觉得生疏。”她回过头,看他:“三哥,现在我倒觉得你与每个人实质上都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的,那段距离仿似谁也跨跃不过。”
莫凌晨漫不经心的扯动嘴角,伸手抚上她的发顶揉了揉:“你想多了,我的性格天生如此,可能就是有些凉薄的吧。别愣着了,咖啡还等着你去磨呢。”先她一步走到正厅,坐到沙发上挑眉看她。
莫风终于放弃这种僵持,走到他身边站定。
“可是你对七弟不一样,我能看出,三哥一直是有心袒护他的。你这次来找我,也是想让我劝解妈她们不要给他太多压力对不对?”
莫凌晨眸光一紧,眯起眼睛看她:“所有弟弟,妹妹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袒护之说。只是你四哥的事却是与她无关。任谁坐到这个位置上,都会这样做。”
“可是三哥,四哥才是你的亲弟弟啊?”
莫凌晨已经立起身,看了一眼落地钟的方向,皱了一下眉头:“改日再来喝咖啡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莫风望着莫凌晨就要走出正厅的身姿,痛心的问:“三哥,四哥是你的亲弟弟,你当真就可以不顾四哥的一家人袒护七弟吗?”
莫凌晨猛然回头,一双眸子倏然凌厉:“那你想怎样?让七弟拿命去抵吗?还是夺去她督军的职位将她赶出临安城?”
莫风怔住,之前沾了怒意的瞳光一点点被无措漾满。是啊,她一直心有不甘到底在不甘些什么?莫桐未在她心里就占据着七弟的位置,她没想过他死,也没想他退去临安督军之职,那她到底又在讨伐什么?就连风倾宇都已说过,莫桐未所做的一切对于任何一个统帅而言已算仁慈,那么自己还在执拗着什么?
再抬头,莫凌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离风盯着空荡荡的门厅,那里唯有几束淡薄无温的秋光,毕方想起,再过几日就是冬天了。
临安军内这几日皆十分繁忙,军中秘书们正在为近几个月发生的事做收尾,归整成档案文件交由莫桐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