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她,风子心的神色一如既往,只当她不存在一般。
白芍笑笑,继续手上的动作:“其实人活着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谁还没受过点苦难呢。平平静静的过到头,那就不叫人生了,或许老去的时候再回头想想,也不会觉得那就叫做‘圆满’。”
“我知道九小姐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桐未都同我说了,实则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从九小姐出事的那天晚上开始,她的心里就像被落了一把罪恶的枷锁,只希望那天遭受凌辱的人是她……如果九小姐不好起来,只怕她一生也好过不了……”
“同很多人比起来,九小姐的人生算是幸福的了。生在这样优越的家庭,有风七少这样好的哥哥疼爱着,该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啊。其实在这个乱世中,有多少像九小姐一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受过这样的难呢,她们还不比九小姐,有这么多的人牵挂着,最终也只能认了命。”
换到另一边,拿起另一只手臂揉捏,眼眶中有点点漫热就要溢出,隐忍了一下,扯出一丝笑意:“虽然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可是我自小没了亲人,就从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等心爱的男人一打完仗就回老家过安稳的生活,不想=他却在东线战役里死掉了,”一滴泪水掉下来,砸到风子心的手臂上:“九小姐知道吗,当时我拖着他的尸体回去老家的时候,满心都是想死的绝望,可是我没有死,尽管痛苦还是活了下来,去临安城找桐未,一路上没吃没喝,就边一件保暖的衣服都没有,一到临安城门口就晕厥了过去。”
“九小姐,你要坚强起来,至少还有这么多的人关心你,你若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们便也一起跟着不好过。像我这种人,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桐未一个朋友还能活下来,九小姐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白芍按完最后一指,放到被子里盖好。再抬头,一滴清泪正顺着风子心的眼角缓缓流下,没入乌发里,吞噬所有污浊的痕迹。
她激动的唤:“九小姐……九小姐,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对不对?”
风子心依旧盯着天花板,除了那滴泪,再无其他生机可言。
白芍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叹口气:“九小姐先好好休息吧,我再来看你。”
门板合上,室内再度安静下来,床上人的嘴角动了动,又有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滑下。
风倾宇和莫桐未在园子里疯了大把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莫桐未坐到长椅上休息,吁吁的喘息。
风倾宇几步跟过来,抬起手顺着她的衣领伸进去,大手贴着她光滑的肌肤一路向下,触及到一片温热。
莫桐未转首瞪他:“风倾宇,你想干嘛?”
风倾宇玩世不恭的扯动嘴角,另一只手弹上她的头:“瞎想什么呢?我在这里还能把你怎么着了不成?”规规矩矩的拿出手,牵起她就往外走:“看看你出汗没,浑身湿乎乎的,跟水里捞出来似的,也不怕着了凉。”
莫桐未一路被她牵出园子,直到步入正厅。才扭过头来,催促:“上去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一会儿下来一起用餐。”
“你现在干嘛去?”
风倾宇挑眉:“怎么?洗澡这种事还要我帮忙吗?”乐呵呵的不正经起来,“那感情好啊,走吧,还磨蹭什么啊。”
莫桐未一把甩开他的手,独自上楼。
风倾宇瞅着她的背影,一张脸笑得花一样。
张叔一进来,先看了看风倾宇,再顺着他的视线望上去,兀自点点头夸赞:“嗯,七少您还别说,这莫小姐袅袅婷婷的还真就是好看。”
风倾宇闻声眸光一沉,飞快的转过头,刹进冷了一张脸:“张叔你看什么呢?没事做了吗?”
张叔早已收回视线,宠溺会心的笑笑:“张叔都这把年纪,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七少竟还吃我的醋呢。”
风倾宇神色里一丝尴尬一晃而过。凉薄的唇抿了抿,眯起眸子问:“晚饭准备好了吗?”
“马上可以用餐了,只等七少和莫小姐了,这就去叫白小姐。”默了一下,又想起:“对了七少,许副官下午找过你,说军中有事要说。”
风倾宇“嗯”了一声,转身上楼。
莫桐未刚从柜子里拿出衣服要去洗澡,风倾宇就推门进来了。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闷着头到床沿上坐。
莫桐未好笑,一路看了他几秒,又返身退回来:“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风倾宇低着头不说话,掏出一根烟点燃。眸子微微的眯起,迷离狭长。
莫桐未一伸手夺掉他手中的烟,转首按进烟灰缸里,郑重道:“以后在卧室里不准吸烟。”
风倾宇颌首看她:“以前一个人习惯了,以后有你就不会了。”
“你不是还有事吗?怎么上来了?”
“你以后还是别穿女装了,连张叔都觉得好看,只怕其他男人见了也会被你迷死吧。也没见哪家的姑娘像你这么麻烦的,怎么你连穿个女装就这么多事呢?”
莫桐未心里哼哼,也不知是谁的事多。一根指头挑起他的下巴,煞有介事:“风倾宇,你多大了?说正格的呢,不许虚报。”
“二十六。”吐字清析,语音铿锵。
莫桐未拿着衣服就要去洗澡了,转过身的一刹讪讪然的说了一句:“谁信呢。”
身体一下被他大力向后捞去,猝不及防的跌坐到他的腿上。风倾宇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这是怀疑谁呢?你才多少的毛孩子啊?倒怀疑起我了。不能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历经的世事总该是比你多了吧。我会跑的时候某个人还不知道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