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回头看着她笑笑,对身边整理裙衫的人吩咐:“你们先出去吧。”
几个女子同莫桐未打过招呼,皆晕炫着头脑闪身下去了。
莫桐未靠过去,看着白芍绚丽的姿态发呆。时间好似被剪辑成某个片段,什么时候一个男子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会给你一场比这还要盛大的婚礼。”当时庄嫣然经典的妆容就在她的眼前晃动,恍神间那一对男女就当真成了他与她。
白芍察言观色,先不说话,给她空夺出时间思萦。半晌之后,才淡笑着道:“你才最了不得呢,穿男装能迷死女人,穿女装会迷死男人,真真是羡慕人得紧啊。”
莫桐未神色正了正,更摆出几分男人该有的样子。一伸手挑起她的尖下,调侃:“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出嫁从夫懂吧?可得对我服服贴贴的。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娶进几个姨太太。”
白芍盯着她脸上的笑意,试探着问:“今天各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吧?”
莫桐未松开她的下巴,再度倚身柜沿上。点点头:“嗯,都来了。这种场面事自然都是要来的,好歹我也是临安军几省督军,而你又是正牌的太太。”
“也是啊。那风七少呢?你说他会来吗?”
是啊,他会来吗?这个问题就像人之初设置在她大脑中的程序一样。或者说有一种想念没去故意反复却已被设定好。没觉得想他,又时时在思及他会不会来?会不会借此见他一面?轻叹口气,笑起来:“按理说会来,毕竟是一军统帅。但以当前的传言来看,来不来的可能性更大。”
白芍眉头一蹙,担心起来:“是啊,听闻风七少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猛然抬起头,一脸惊怔:“桐未,你说风七少不会真的染上瘟疫了吧?那种病只怕不会长眼睛认人的,又十分容易传染。如果当真那样,风七少岂不……”
莫桐未扣着桌沿的手慢慢收紧,直至泛起青白,指甲都似要扣断了。“怦”一声,最先断掉的还是心里的一根弦,血液通体冰冷起来,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花白的冰茬。
略微慌乱的立起身,不看她:“你先准备着,我去下面招待客人了。”
白芍盯着她出去的背影,仿似看透她骨子中的凉。
大堂宣布吉时已到,婚礼仪式正式踩了时辰举行。莫桐未不懂这个时代的规矩,一切听从着王叔等人的安排,按部就班。
“七少……”王叔压低声音唤回莫桐未恍惚的神思。
“呃?”莫桐未将漫步人群的视线收回来,落到王叔一张开了花的容颜上。
“七少,开始了。”
莫桐未扒了扒额前散发,眯起眸子点点头:“嗯,开始吧。”
白芍笑意盈盈的挽上莫桐未的胳膊,视线尤自在人群中穿梭巡视了一回,这风七少看来当真是不能来了。
这种场面活莫公馆自然做得十分妥贴到位,不论排场还是仪式都比上次参加庄嫣然与西平军张四少要那次要盛大得多。
对于莫桐未和白芍自然谈不上由心喜悦,毕竟是场名副其实的敷衍。两人也便当着体力活做了,只盼着仪式早点结束,将众人打发了,得空去休息休息。
所以当牧师一宣布终结,一对新人才好似透出点灿然的微笑,倾国倾城的晕染了整个厅堂。
王叔站在最前端一脸笑意的疏导众人:“请各位来宾到宴会厅里坐吧,今天七少大喜的日子大家放开肚量的痛饮几杯吧,待会儿七少和夫人会去向大家敬酒。”
人流纷纷起立,向外面走去。
莫桐未看着白芍笑笑:“演戏很辛苦吧?”
白芍降着鼻子,故作痛苦状:“别说,还真是挺辛苦。”
王叔见众人已经开始缓缓退出了,几步靠过来,今天这样的日子就连步伐都苍劲许多。
“七少和夫人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还要向重宾敬酒,事还多着呢。”
彼时,散去的人流内刹起一细小的喧哗,一时间唏嘘噪音充斥整个厅堂。
莫桐未猛然侧首,视线便如板上定钉一般,死死粘在厅门一处,无法移转。耳畔的哗然和纷涌的人群逐渐虚幻而迷离起来,略过万水千山瞳光中就唯有一点晶亮。
男子斜倚在厅门上吸烟,低垂着发线,只有一点星火最璀璨,其余便皆是慵懒迷离。黑色短款风衣的领子立起,摭去半张俊颜。不理会众人的打量与唏嘘,一心一意抽手上的烟,直到烟身去了半截,才转首看向一对新人站立的方向。脸上镶着钻石一样的微笑,晕染人心,他脸上喜悦的光在她脸上跳。
白芍愕然,兀自喃喃:“风七少……”
莫桐未自然知道那是谁,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多邪恶,多不羁,多放荡,也多混世……
却不知他到底来了多久,那样一个站姿亘古了一般,像一尊雕像。纵使面色苍白如斯,亦微微消瘦了脸颊,仍旧掩饰不住的线条凌厉英挺,绝世风华。
王叔最先跳下前台,继续疏导就此驻足观瞻的众人:“大家不要在这里了,快去宴会厅吧,喜宴已经准备好了。”
风倾宇浅浅的弯了唇角,他知道众人在避及恐惧什么。他现在就像一个瘟神,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是在发烧,她在山海之外微微摇曳,他紧握了双手,全身却透出刺骨的冷意,就像置身冰海一般。
所以,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到底是不是瘟神,或许就是,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