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沓着鞋子下楼,楼梯上一眼望到厅内不安走动的林子成。不禁一怔:“林副官?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吗?都没回去休息?”
林子成见人下来,几步趟到最后一阶台阶前,昂首问:“夫人,七少怎么样了?”
白芍静静的看着他因为担心微蹙的眉眼,心中升起别样滋味。如今这样情深意重的男子,只怕不多了。
于是于心不忍的编排:“还是没有醒来,发着烧呢。”
林子成彻底急了:“让公馆的医生去瞧瞧吧,一直这样挺着怎么行?”
白芍立刻急声阻劝:“不用……不用……她说了,不用医生检查,你也知道她不喜欢。”
林子成骤然提高嗓音,打断她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容她这样任性么?”反首向厅外唤了一嗓:“把医生叫过来,给七少看看病。”话毕,不理会白芍,错身直往楼上而去。
白芍怔怔的愣在原地忘记回神,这还是第一次他谈及她时不是以手下的身份。而是,一个男人。
带着男人特有的强硬与霸气。
待她反应过来时,他人就已经开门进了起居室。
白芍几步踱进去,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桐未交代的事她办砸了。
门板还敞着一道缝隙,可以任她自在的进去。一声“林副官……”还漫在唇沿,由于惊怔又生生的吞咽了回去。
林子成一只手已经伸出,抚在床上女子的额头上。眉头一蹙,眸中颜色加深,摭掩不住的疼惜焦灼。
白芍心有余悸的走过来,一双手隐在袖珍下,仿佛还是颤着的。
这一刻在他跟前站定,松了口气问:“怎么样?”
林子成注视莫桐未的目光没有离开,微垂着眸子,再启音,似轻叹:“温度果然不低,就这样捱了一夜么?她怎么受得了?该多痛苦?”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线条都是微拧的。那病生在她的身上就像痛在他的心上,便不如让他病一场来得好受。
白芍狐疑的看了莫桐未一眼,这一会儿眼睛瞌得真是有模有样,面上微微红晕,像午后的日头烘烤过一样。
如果不是这样神智不清的闭严了眸子,他也不会站在这里敢这样直视的看着她。
“林副官,你先不要担心。我觉得桐未也没什么大事,就让她睡一会儿,再醒来一准就好了。”
她的话刚说完,门板被人敲了两下。医生拿着药箱进来,林子成微微错开身子,让他走过来瞧一瞧。
这一看的确是发烧的,而且烧得不低。就按了风寒的法子治了。
只是白芍不解,她是何时回来的?又怎会这么映景的突发染上风寒呢?
这些问题在心里憋闷了好一会儿,只待几人一走,俯在床沿唤她:“桐未……桐未……”
莫桐未倏然睁开眸子,瞳孔中晶晶亮亮的颜色,哪还有半点不适的样子。一把掀开被子,呼呼的喘气:“热死我了。”
白芍贴着她坐过去,瞠目结舌:“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桐未指了指冒着一方水汽的盆子:“本来跑得全身是汗,体温升高。再用灌了热水的毛巾覆一下,温度自然高得没法再高。”
白芍半晌无言的指着她:“你真是太奸诈了。怎么进来的?”
莫桐未已经下床翻出戎装,一边动一边答她:“在你出去时我就从窗子爬进来了。现在我要收拾一下去军中点兵,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战了。总要做出点开战的样子,让别人以为我是蓄谋已久,别有用心才好。”
“可是……林子成?”
“他不会怀疑的,见我醒了只怕高兴还来不及。而且但凡一个军人,这个时候就算顶着病蔫的身子也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像话吧。”
莫桐未说得不错,林子成一心希望她好。只要她真的肯好,他又怎会让她不好呢。
临安军转眼间就已进入整装备战状态,但是却不知到底要同谁开战。所以一边迷茫着,一边人心慌慌的准备着。于是这样的揣测散进人群里,流言四起,大家便跟着一起揣测不安了。
风倾宇从审训室中出来,一双盈然似秋水的桃花眸子布了一缕深邃的阴霾,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结果。
夏修紧跟着出来,一脸歉意道:“七少,您治罪吧。是属下看管不利,让那个叫肖东的人自尽了。”
风倾宇一扬手打断他的话,这一切显然已经不再重要。死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诚然这个世界上谁死了不要紧,他风倾宇亦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他不相信,不相信她所有算计的矛头都是指向他一人。他不相信……不相信昔日的情谊是假,不相信……不相信她会是个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
毕竟他们情深意重,可以不顾任何流言蜚语的浓情蜜意,又怎会?只是她称图霸业的一步棋子。
风倾宇浸润在风中的眸色深沉似海,嘴唇却血色尽失。步伐急迫而仓促,像似踉跄的逃窜,又像憋闷捆制得无法隐忍,只怕再不得释放,就会蔫然死去。
许放安置好犯人,从审训室中急奔出来。还是晚了一步,风倾宇已经发动车子扬长开出。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一定是临安城,莫公馆。
这样的答案就连他也很难相信,这一切竟然都是莫七少怂恿。蛊惑西平军和华东军连和,对清允军开战。还有……她的终极理想竟是统霸各军。何其匪夷彪悍的女子。
只是,她同七少的感情算什么?七少那些掏心噬骨的付出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