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头点头,应他:“在,一直都在。三少今天都没有出门的。”
林子成摆手退掉几人,脚上步伐一顿,眸中色泽一片晦暗。接着闪身踱进厅内,恭唤:“三少。”
莫凌晨果然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淡淡瞧他一眼,接着垂下眼睑把玩手中的瓷器。漫不经心道:“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有事?”
林子成光色一凝,心中微许涟漪:“三少,军中已经准备好了,听闻清允军……状况不佳。”
莫凌晨笑了一下,挑眉:“你这样做为了什么?清允军和华东军,你真的忍心让我助清允军吞噬了华东军吗?还是……这一切都抵不过一个莫七少?”
林子成心头一阵轰然,猛然抬眸对上莫凌晨一双凌厉的桃花眸子。三少果然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近日神绪焦灼的由头,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三少,等到这些事情解决了,属下会为一切负责,甘心接受三少惩处。”
莫凌晨已经立起身,缓缓朝他踱近。嘴角一勾,只道:“你这是承认自己是华东军的人了?这样绝佳的机会,为何还留在我临安军中?这样的身份该是委屈了你吧。”
林子成戎装下的手掌一紧,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三少,何时知道属下的真实身份?”
“就是你从华东军救子心回来的那次,虽说那一枪我是信了。不过之后再想想,就总得得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要知道,华东军毕竟也不是泛泛之辈,你一个人只身闯入,还要救出一个人,不是中一枪就能了事的。”眉宇间布了一层细碎的薄冰,继续问他:“你到现在还不离开,是真想颠覆临安军啊?还是在临安军中呆得太久,已经对这里生了情份?”
他问这句话是有些根由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莫凌晨都可以软下心思,又何偿是他林子成呢。
林子成一颗心抽搐褶皱,若有人问他疼不疼?他会摇头说不疼,可是有一种感觉远比疼痛更痛苦,他现在拥有的便是那一种感觉。怪只怪他被亲情疏离得太久太远,终于像一只迷了路途的羔羊,再也回不去了。头颅抬起,平声道:“属下是临安军督军的贴身侍卫,仅此而已。”
他这话说得颇为蹊跷,他不承认自己生疏了骨血亲情,也不承认对卖国求荣由心抵触,甚至没说他已经对临安军微有情愫。他只说他是临安军督军的贴身侍卫,在他的心里,这一身份的定型,十几年一直认定的事物的变迁,都是在身为她的贴身侍卫时改变的。所以,他会为了留住心中的那点美好,就将自己定格在有她在的那个时候。他是临安军督军的贴身侍卫,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改变不了了,这职位也自当不会再变。
莫凌晨迷着眸子打量他,想笑,嘴角微微扯出弧度,却再动不得。他怎能去笑呢,自己又何尝不是。会了留住一段美好,便再不会想自己日后会不会好过。
林子成见他沉默不语,反倒率先开口:“三少,等事情一落幕,就算三少不怪,属下也会自行认罪的。”
莫凌晨转身,轻飘的道了一嗓:“要怪的,自然要怪。”接着吩咐:“点兵,助清允军风七少。”
林子成一行军礼,面上神情肃整:“是,三少。”
临安军加入战斗一说就像原本平静的海平面骤起的一股巨大波澜,带着擎苍的翻涌之势,激起滚滚烟云。不仅呛到了华东军和庄重,就连日本人都已觉出苗头不对。这个风倾宇和莫凌晨的大名日本人早已如雷灌耳,若论起初的意念,便是由心想拉拢这两个人的。不过这两个毛头小子似乎十分不识好歹,分明就不欲买他们的帐。本意此时趁风倾宇病重,多方力量将其铲除,再另行算计莫凌晨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莫凌晨相助风倾宇,这对敌军看来,绝对是种致命打击。
当许放来报,临安军已经出兵相助的时候,风倾宇倒表现得平静出奇。只有脸上微微轻缓的倜傥笑意,能看出对莫凌晨此举是相当满意的。果然是个聪明人,现在乱世,不用各军阀互乱,外国人便也跟着乱了。只有各军阀间强强联合,才是得以永生的万全之策。
当即神色一敛,下最后命令:“既然临安军出动了,我们就撤到暗处助他。一定要让世人看到,这一次事态的翻转是莫三少的功劳。”如此,这天下必然就是他的。
弥漫将近一个月的硝烟,一刹间就像被狂风席卷,方向骤然偏移。清允军的不利境遇因为临安军出手相助,瞬息如虎添翼,华东军及庄重屡屡退败。如果说前一刻上天还是垂帘华东军的,这一刻便变了偏坦之心。
这也在意料之中,风倾宇同莫凌晨一联合,只怕两个华东军也不在话下。纵使日本人相助又如何。
庄重被风倾宇严令在军中铲除,想内部接应也只能是天方夜谭。时下他就像一叶随风摆动的偏舟,摇摇晃晃的宿命只怕再撑不了多久。华东军一遭猛烈攻击,必然要将其最先推向死亡前线。庄重再聪明狡诈,还是将自己擀旋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如果不打前锋,华东军照样弃他,就凭借他那点兵力,想另树一帜也只是非分之想。这便是风倾宇一年来对他视而不见,任其大肆扩张,被逐出清允军的原因。
莫凌晨再见风倾宇是在一个黄昏渐至的时刻,漫天的晚霞烧得整个天际通红一片,远处的战火肆意弥漫。这一战再过不了多久也便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