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隋唐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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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秦王被擒囚南牢金墉城内,军校入报 :“叔宝、知节五虎臣擒得秦王世民。

”李密令群刀斧手推拥秦王至于阶下,责之曰:“无端逆贼,令来寻死路矣。彼此一体,皆是隋臣,汝父镇于长安,坐承大统,吾居金墉城,管理万民,何乃私引人马,窥吾城郭,主有何意?”秦王答曰:“叔父暂息虎威,容申一言:皆因洛阳王世充杀了吾使,领兵征讨,败其三军。世充坚闭不出,是以退兵,屯于千秋岭下,犒劳军士,乘醉而出,游于北邙采猎,特来金墉探望叔父。不料叔父反致见疑,若果有异心,何只此数人来耶?惟叔父察之 。”密大怒曰:“汝这匹夫!本是轻敌而来,探吾虚实,欲于其中取事,今被我军人识破,捉获至此,特以甜言哄我,与汝何亲,假称吾为‘叔父’?”喝令推出斩之。

言未绝,只见旁边闪出一人,身材中等,体貌魁梧,众视之,乃魏征也。此人原在武阳郡丞元宝藏手下,宝藏以郡降密,密封宝藏为上柱国,宝藏使征作启谢密,密即召征为掌记室。

征见密欲斩秦王,连声 :“不可,不可!主公若斩此人,非安天下之计,金墉城祸亦不远矣 。”密问其故,征曰:“此人东荡西除,百计以人长安,争与其父坐承大统。兵粮俱足,房、杜为之谋,李靖、刘弘基、殷开山辈为之将,若知我主杀其此子,必起倾国之兵来复仇矣。彼忿死而来,吾兵何可以当也?

”李密闻知,惊曰:“如此奈何?”征曰:“不如赦免其罪,监禁世民在此为质,李渊知之,若有降书朝贡之物,放其回还,愚迷不允,则随而杀之,有何不可 。”密曰:“此言合理 。”

即令三四狱卒,将秦王项带长枷、腰缠铁锁,引人南牢,百般拷打,终日受其苦楚。

却说唐帝在长安,每望秦王报捷,不见虚实,当日与群臣正议间,忽报李靖、马三保至,帝急唤问之,二人拜哭于地,细说前事。帝大惊曰:“若如此,只朕休矣 !”刘弘基曰:“李密如此无理,宜加烹戮。请陛下宽心,弘基当亲提一旅之师去救秦王之急 。”帝曰:“朕此子有失,安能独生哉!惟恐不得归国,此事若何?”于是捶胸踢脚而哭。文静曰:“陛下勿忧,且宜保重万金之躯。臣与李密有郎舅之情,李密前妻是臣共乳亲妹,陛下不若修书一封,献纳黄金彩帛,以为进贽之礼,不用张弓只箭,只凭臣三寸不烂之舌,陈说两国罢兵之利,秦王必然归国 。”帝准奏,遂备黄金万两、蜀锦十车,修书遣文静为使,带领数人离了长安,不日进到金墉。人报李密:唐遣刘文静持书送礼来见。密笑而言曰:“文静恃亲来作说客,吾岂以小节而误其大事乎!必使其勿得开口 。”便令召入。文静拜于阶下,言 :“唐帝书呈拜上大王,聊将薄礼进献,幸乞叱留 。”密拆封观之,书曰:唐李渊谨奉书百拜于魏公贤弟魔下:自古兴王图霸,各遵其道,当世英雄,惟吾与弟,建德、薛仁杲、王世充等鼠雀小辈,不足为怀。自炀帝无道,隋代须危,立盖世之功勋,有擎天之筹策。日前蠢子冒触龙颜,幸蒙海涵宽恕。河北诸郡,地势与关中相连合,吾所有今让与弟,早晚图之。兵行之次,即赠军粮二十万斛,铠甲三百副,以为报答之礼,决不爽信。愚兄与弟派自一家,吾子即汝子也,飞龙不食其体,虎豹怎吃儿孙?天高地厚,覆载万灵,伏乞仁慈,赦放归国,生前感德,没后衔恩。先献黄金万两,蜀锦十车,聊表寸心,幸垂照察。

李密览罢书,大骂曰:“李渊真匹夫耳!以吾为儿女之辈,特以书来哄我。况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汝所得独专。让吾去取,虚做人情;相助军资,乃假途灭虢之计矣 。”文静曰:“唐主命臣奉此薄礼,以为赎命之资,望赦世民还国。本是源流一派,昆仲叔侄,通其和好,各自为君,各子其民,勿得侵犯。凡事看臣薄面……”密喝曰:“汝这逆贼,忘恩失义之辈,有甚人情?今汝妹已死,复事于唐,昔是通家,今为仇敌,吾识汝,剑不识汝 。”随拔所佩之剑,便欲斩之。 只见班部中闪出一人,胸藏王佐之才,腹抱安民之策,乃从事徐世绩人也。世绩进曰:“大王圣鉴错矣,自古两国争战,不斩来使,大王方以仁政治天下,取法于民,况其人以礼进见,又是至亲恩眷,从而杀之,臣恐人议大王无容人之量,而陷于不义。臣观文静亦人杰耳,莫若赦其死罪,监在南牢,与世民一同受苦,降伏其心,然后臣等以利害说之,令其反唐事魏,岂不为美。今天下僭号虽多,惟唐、魏最大,建德之辈,不足为念。大王权收其礼物,使报长安,务令李渊献土纳降,遣人入质,然后放世民归国,通其和好,则大王安如泰山,谁与共敌?”李密怒气方息,即将文静痛打一顿,喝令监禁。文静双眼流泪,低头无语,跟着数个狱卒,深枷重锁,打入南牢,与秦王相见,抱头大哭。丽泉有感诗云:文静世民入禁中,苍天何事困英雄。

从来真主多磨难,自与凡人另不同。

密将文静打入南牢,遂与诸将商议,徇行近邑。忽流星报到,说开州校尉凯公杀了刺史傅钞,夺其印绶,会合参军徐云,大起人马数万犯境。有宁陵刺史顾守雍,今结连凯公造反,据于开州。又说诱引洪州刺史何定献了城门,二郡人马与凯公为左右,攻打偃师、孟津诸郡,百姓死守,甚是紧急。李密闻报,大惊曰:“偃师乃吾咽喉之地,诸粮之所,如此实魏之大患也。

孤当自率大兵讨之 。”即命程知节为先锋,罗士信、王伯当为左右护卫,陆德明为参军,徐世绩、魏征、秦琼总权国事,密亲领大军十万,杀奔开州进发。但见烟尘蔽日,刀剑森严。前哨报去,偃师不远,只隔四十余里。扎了营寨,凯公出迎,遇于小浙山前,布阵于野。魏兵列成阵势,引众将出门旗之下。

程知节也全副披挂,提枪立马于密之侧。凯公令二将出马,一个是顾守雍,一个是何定,扬鞭大骂 :“巩邑鼠贼,各自为君,安敢侵犯吾之境界耶?”言罢,顾守雍拍马手捻钢叉而出。密大怒,回头曰:“谁能斩此贼?”伯当应声而出,两骑相交,战三十余合,胜负未分。何定见守雍力怯,飞马挺枪出阵,要来双斗。知节在密后望见,倚住手中枪,扯弓搭箭,正射中何定面门,应弦落马。守雍见侧边何定坠地,措手不及,被伯当一刀削去半个天灵。罗仕信纵马直来阵内捉凯公,公弃却头盔战马,杂在步军内逃生。

李密掩杀败军,直出濉水之上。凯公聚败兵来见参军徐云,说密猛势不可敌。云请谋主王良商议,曰:“凯公兵败,挫折锐气,兵无战心,只可深沟高垒,以避其锋。潜地令人求救于唐,此围可解,冯仲行曰:“伯英之言真拙计也。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岂可束手而待死?某虽不才,愿请一军出战 。”徐云许之,冯仲行引军万余,离城列于仓山之下。

李密将得胜之兵长驱大进,仲行出马,密曰:“此人是徐云后妻之兄也,谁与吾擒之?”罗士信挺铁眷蛇矛出马,与仲行两马相交。战不到数合,仲行大败,奔回本阵。密驱大军,杀得尸横遍野,败兵跟随仲行、凯公逃入开州。王良言仲行不听良策,以此大败,按军法当斩,徐云以其新娶之妹,不肯加刑。凯公紧守城池,坚闭不出。密使人四面攻打,相持月余,城中粮尽,军士皆有叛意。密知城内粮尽,乃令小卒在城楼上高叫 :“凯公投降!今汝食尽人困,如不降,打破城池,满门皆诛 。”凯公见军士俱有怨心,即时赍印绶、开城肉袒纳降。

李密教凯公仍为开州刺史,以具钱粮,安抚百姓,犒赏三军。

于是一郡老幼皆喜。毕竟还是如何?

总评:秦王被密欲斩,倘不得魏征之力止,几不能免。南牢之囚,此天之所以困英雄也,岂与凡人同日语哉。凯公始起人马以犯境,卒赍印绶以纳降,非迫于密势之猛,而能若是乎?

第一章 徐世绩私放秦王李密乘胜移兵,徇行江北;兵未起行,乃先作诏文一道,遣小卒驰报金墉城内。魏征共众将迎接诏文,拆开读之,文曰:隋室不幸,皇纲失纪,凯公叛逆,蔓延至今,皆思剿灭,未遂同盟。孤承上天之命,敢不竭力。亲提一旅之师,血流川野,围城数旬;肉袒投降,是以不胜大喜,特免其罪,使之仍守其地。今降诏文一道,示仰军民人等:除人命强盗重情外,不赦南牢李世民、刘文静二人,其余大小之事已结证、未结证,已发觉、未发觉,咸赦除之。赦文到日,即速奉行。

众将读诏文,徐世绩曰:“主公才得小胜,就便自夸大,此人不久势必败矣 。”秦琼曰:“吾观秦王世民乃是真主,前日躲在老君堂内宝桌之下,程知节持斧砍去,见有红光罩体,金龙现爪,知节惊慌。吾见是好人,即以一锏架隔,救其性命。

不想众将擒来,监在禁中,反受其苦。今遇大赦,又不得出,真可痛矣 。”世绩曰:“君实怜悯乎?”琼曰:“虽有怜悯,无可奈何 。”琼曰:“有甚奇计救得此人?后去必是真主 。”

魏征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吾等一时昏暗,屈沈于此,今主上为人暴悍,又自骄矜,立国不久,其势必归于唐。为今之计,莫若乘主上未回放秦王归国,施此人情,久后吾等好去相见 。”琼曰:“言大有理。作何计较,放其归国?

若主上发怒,吾等皆是死罪 。”征曰:“此事甚易,吾思得之矣。只就原诏文上,他写‘不赦”二字,将‘不’字下添一画改作‘本放’二字,待他看来是自家亲笔,教吾等放他,何罪之有?”三人大喜,商议已定,魏征即将诏内“不”字上出一头,下加一画,改为“本”字。向南牢内取出秦王、文静二人,见其精神灭损,半是人形。拥秦王高坐,三人纳头便拜 :“臣等有失救护之罪,今魏公征讨陕州,降其叛贼凯公,颁降诏文,轻重囚徒、大小罪犯俱各宥免,止不赦殿下二公之罪。今吾众见魏公乃庸君也,为人暴悍骄种,势必不久。殿下有济世之才,安民之略,不忍二公受苦,特改诏内‘不’字为‘本’。魏公知觉,料必无疑。三人主意放汝回还若何?”秦王曰:“吾有甚德,敢劳诸公如此见爱?若得脱离坑阱,与公等共保富贵。

但恐加害汝等,吾有何安?”世绩曰:“吾已计定筹策,魏公回来,必不加害,自有脱罪之计。吾众不久亦归于殿下矣 。”

秦王曰:“诚如此言,诸公皆万户侯矣 。”至是,三人随即收拾兵仗军器,令秦琼带领轻骑数人潜地而行,护送出境。秦王、文静离了金墉,文静曰:“吾二人乃笼内之鸟,网内之鱼,此一行如鱼归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罗网之羁也 。”双马飞走,奔入长安。

却说李密徇行河北,与建德手将王综相战于甘泉山下。李密左臂射中流矢,杀死张文让,弃其辎重,大败而回。世绩、魏征、秦琼接于郭外,言道 :“臣等报知有失,不敢远离附近迎接 。”密曰:“几乎与汝等不相见也 !”接入金墉,密点将校,皆有中间被伤者多。密令将息,坐于正殿,不觉泪下。众将曰:“主人于虎窟龙潭之中,逃难之时,全无惧怯;今已到城,人马俱足,整顿军将,再去复仇,何故如此?”密曰:“孤失于计较矣 。”世绩曰:“请问其故?”密曰:“兵伐陕州之时,长孙如意曾教孤勿徇河北,宜先乘胜移兵西向,屯于仓山界口,多设旌旗,以为疑兵之计。李渊痛念其子囚禁于此,见我兵动,必割地求和,协以武关为界,永不相犯,刀不沾血,关东之地弹指而可得矣。孤不从,致有如此之失。今如意已死,土地既不可得,复以构怨河北,是以悲耳 。”世绩曰:“小臣亦曾谏来,先要结好于唐,次后举事河北。一时失利,皆因主上轻敌之故。然胜败兵家常事,王综亦癣疥之疾,不足为念。

世民今已归国,唐魏和好,无侵犯之患,有泰山之安。今我兵新败,挫动锐气,王琮以为怯敌,乘其不备,再整兵甲,骤然出而征之,则王综之首可致于麾下矣 。”

密闻其语,即愕然曰:“世民何归国乎?”世绩曰:“大王诏上御笔,本放世民、文静,臣与秦琼三人已放归矣 。”密顿足怒曰:“是何言乎?孤岂老悖哉?分明‘不放’二字,何故如此?”世绩随即呈上原诏,密对日中反复观看,墨迹浓淡,新旧不同,忿然大骂曰:“监子误孤大事矣!分明此‘不’字,特加一画改成‘本’字,汝等必受贿赂,卖弄纪纲,却与世民、文静同谋,私放归国,合得死罪。昔日汉高祖斩丁公以封雍齿,所以正军法也。王法乃国之典刑,岂容人情哉!不能免死,推出斩之,以正军法 !”三人性命如何?

总评:颁诏文以驰报金墉,密殆自夸其小胜者也。世绩痛秦王之蒙难,而与征等改“不”为“本 ”,私放归国,诚惜其有济世之才,安民之略耳。无奈卖弄纪纲,不能逃密之观看,则军法不容贷矣。

第一章 王世充借粮背德此时武德二年春二月,徐世绩、魏征、秦琼三人私放秦王、文静归国。李密大怒,欲斩三人。祖君彦急告曰:“世绩、魏征、秦琼犯法,虽当死罪,然大王立国皆赖三人辅翊之功,权监禁中,以功赎之 。”众皆再三哀告,方才放免,监在南牢。

却说王世充因武德元年四月唐兵犯境,百姓荒于稼穑,至是粮储不敷,军士缺食。世充遣周武、陈文奉使李密,借粮二十万斛,权济其急,候冬成熟,倍还利息。二人径投金墉,来告李密。密大喜,许之曰:“王世充,孤一体之弟也,虽与相持,君子不念旧恶,兼是唇齿之境,互相救援。今值岁荒民困,储粮不足,孤则有余,安得不以济之 。”遂引王伯当带引军士发巩洛二仓之粟,照数支给二十万斛,纳送洛阳。

伯当领命行至仓所,比及军士启钥之次,只见仓内耗鼠蜂涌而出,其鼠背生两翼,遍体鱼鳞,赤毛突眼,尖牙快食,咆哮走壁而飞。三三两两,约有五七百数,滚滚仓中,掷梭而走。

伯当一见大惊,随令军士各持木棒,向前乱打。其鼠合群飞起,集于屋椽之上,自相呼唤。军人曰:“此怪物也!然逐鼠者必猫也,岂我等以木而能打乎?”伯当以实还告于密,密惊曰:“何有此异事也?”遂遣何良、周侃二将,带军士迳向金墉城内,排门遍户,索取狸猫数百,各令送纳仓所。军士去不多时,皆取将猫来,放入仓内。只见其鼠与猫打将团来,犹如一母共产。俄而飞尘扑面,仓内米皮旋风而起。众军士视之仓内之粟,十去八九,虽在余粟,杂以鼠粪而已。丽泉诗云:猫鼠同群事可疑,伯当枉自用心机。

皆因李密时衰蹇,千载令人倍惨悲。

军士怪疑不定,慌来告报李密。密曰:“此事如之奈何?

”周武、陈文告曰:“大王欲取信于民,不可失约,许人一物,千金不改,亦须多少应付,权救一时之急 。”密令开过仓号,看是有无。人报宇字号仓其粟虽少,却无耗鼠之患。密使开之,果如所言。当日只搬十万斛交付陈文二人,押送而去。

却说王世充自与秦王战败之后,训练士卒,每欲举事。正值年荒食歉,难以措手,忽报周武、陈文借粮归国,具告其事,世充鼓掌大喜曰:“吾事济矣,李密势不久也 。”左右问故,世充曰:“猫鼠同群,阴阳反覆,此不祥之兆也。国家将兴,必有帧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妖孽已见,李密亡在目下,此时不取,更待何时。今粮十万斛,军士供馈亦足,亲帅一旅之师,乘其不备,掩而袭之,如拾芥矣 。”于是即命周武为先锋,郝明、艾先为左右护卫,桓素使为后应,祖武等监国。世充之子玄恕为领兵元帅,率领精兵五万,杀奔巩邑而来。

哨马报入金墉,李密遂与众谋士商议,祖君彦奏曰:“徐世绩、魏征、秦琼三人私放世民,监禁狱中,深自羞愧,未有效忠竭力之地,愿大王赦免三人之罪。臣观叔宝勇超三军,力敌万夫,乞保此人为先锋,再令程知节统率大军,必要生擒世充 。”李密大喜,便赦出秦琼三人,召至阶下。密曰:“祖君彦告孤免汝等之罪,仍复旧职,待后建功赎罪。今王世充借粮背德,引兵入界,汝等竭力出军迎敌 。”即赐秦琼金甲锦袍,加为虎威将军、前部大先锋。密与程知节领大军十万离了金墉,商议进兵。探马回报:世充使子王玄恕为元帅,尽起大军前来拒敌。密将王伯当日 :“玄恕乃膏梁子弟,怯而无谋,可与伯当精兵五千,直取路出洛口,过罗汉岭而东,当真君观而投北,不过二日可到洛阳。玄恕忽闻伯当骤至,必弃寨而走,洛口之谷足可以为食也。众等却从北邙山大驱军马而来,则洛阳一举而可定也 。”密曰:“此非万全之计也,汝以为洛阳无人物而欺之。倘有人进言从山僻以军截之,非但令五千人受苦,亦大伤锐气也,决不可用。但从平坦大道依法而进,无有不胜 。”

遂不用伯当之计,差人令秦琼进兵。

却说玄恕在洛阳聚诸将,时有先锋周武,使开山大斧。武有二子,皆精通武艺,弓马过人。长曰文英,次曰文礼,引本部军马一万,辞了玄恕,取路夹迎。前至北邙山相遇,两势下各自布阵。世充之兵摆开,门旗下周武出马,二子列于两边。

厉声大骂 :“忘恩失义之贼,敢侵吾境 !”秦琼手提双锏,大怒而出,单搦周武交锋。长子文英与叔宝交锋,战不三合,叔宝刺死文英于马下。次子文礼大怒,一骑马、一支戟来,与琼交战。琼乃抖擞精神,施逞平日虎威,战上二十余合,拖锏便走。文礼兜住马,倚了戟,取箭射之,被琼用锏速拨下,连射三箭,皆不中。绰了锏,奋力赶来。比及赶到,被叔宝一箭,射中面门,应弦坠马而死。周武见二子皆丧于叔宝之手,心胆俱裂,急走入阵躲避。世充兵素闻叔宝之名,又见如此英雄,谁敢交锋,马到处喝声“阵开 !”皆纷纷乱走,曳曳倒退。叔宝匹马单枪,赶入世充阵内,如入无人之境。知节见叔宝大胜,率魏兵一掩,世充之兵大败而去。叔宝收军回寨。毕竟还是如何?

总评:仓内猫鼠同群,虽为李密不祥之兆,亦未为世充之幸也。

既借其粮,即欲掩而袭之,非背德而何?却得祖君彦奏免三人之罪,而保叔宝为先锋,令知节统领大兵而进,是以周武二子[俱皆]坠马而毙耳。世充之兵有不败者,未之有也。

第一章 秦叔宝洛阳大战却说周武引败兵来见玄恕,哭诉其事。玄恕怒,乃自引大军来与叔宝对敌。探马来报:玄恕军到了。叔宝便上马,引千余军就北邙山前摆开。当日玄恕全副金甲金盔,坐下骑雪白马,手中使大杆刀出阵。看了叔宝持锏跃马在阵前往来搦战,恕便欲自战。马后周武曰:“杀吾二子之大仇安得不报,更待何时?

”周武纵坐下马,轮手中开山大斧,直取叔宝。叔宝挺锏来迎。

战不三合,叔宝打死周武于马下,便拍马挺锏来打玄恕,慌闪入阵中。知节驱兵掩杀,世充之兵又折一阵,退十余里下寨。

玄恕连夜聚众将商议曰:“我自来闻叔宝之名,不曾见面,果然英雄无敌,似此若何?”桓素进曰:“愚料叔宝有勇无谋之辈,不足惧也。来日公子再领兵出,可先伏两军于左右,公子临阵先退,把叔宝赚到伏兵之处,公子却登山,指麾四面军马,只有叔宝到处,重重围之,可擒矣 。”

玄恕从其言,便差郝明、艾先分左右各引三千军埋伏去讫,玄恕再整金鼓旗幡而进。叔宝、知节引军而出。知节在阵上对叔宝曰:“昨日敌兵大败而去,今日又来,必有诈谋,将军宜提防之 。”叔宝曰:“量乳臭小儿有何谋,吾今日必当擒之。

”见世充军门旗影里,玄恕引诸将出阵搦战,叔宝挺锏跃马而出。世充军中桓素出迎,二将交马,战不三合,遂便走入阵。

只见世充军八阵裨将一齐来迎,却容玄恕先走。叔宝挺锏杀退八将,乘胜追赶,知节随后驱兵掩杀。叔宝深入重地,知节急收军时,两下伏兵已出,左有郝明,右有艾先,知节兵少,急救不及,叔宝被世充之兵围在垓心,东冲西撞,军马越厚。叔宝手下只有千百人,冲杀到山坡直上,见玄恕却坐在山上,手持麈尾,指引三军。如叔宝投东,则望东指,傍边拨发官则望东指之,军马皆望东围。因此叔宝引军杀上山来,半山中擂木炮石打将下来,不能上去,因此难退。山上弩箭如雨,魏兵伤折数多。叔宝从辰直杀到酉时,不能得脱,渐渐魏兵折其大半。

叔宝教且在垓心少歇,至半夜月明,可以杀出。却才下马少歇,月华方上,四下里世充兵杀到,但听得叫 :“叔宝早降 !”军虽不敢近前,怎禁矢石如雨,叔宝急上马迎敌之时,见四面火鼓骈集,渐渐逼近,八方交射,人马皆不能出。叔宝仰天叹曰:“吾今死于此地矣 !”

忽听得东北角上喊声大振,世充之兵纷纷乱窜。叔宝看时,一彪军杀入,为首一员大将,紫袍铁甲,持点钢枪,乃王伯当也。与叔宝相见,说魏公恐将军有失,特差某引五千精兵前来接应;听知将军受困,故已杀透重围。阵中正遇世充将郝明拦路,已刺杀了。叔宝便与伯当杀出西北角上来,见世充兵大乱,又一彪军从外杀入,当先一员上将,骑银鬃马,使开山大斧,乃程知节,来见叔宝曰:“某恐将军有失,亲引五千精兵前来接应,却才阵上逢着艾先,被吾一斧砍之,斩首在此 。”叔宝曰:“汝二人已建奇功,何不趁今日捉住玄恕,大事便定矣。

”伯当闻言,便领军去了。知节日 :“将军慢来,我干功去。

”知节引兵去捉玄恕去了。叔宝寻思:他两个今日干了大功,我是大将,反不如这二人耶?我当舍命报答魏公之恩,干此大功,捉玄恕去。于是领军便行。当日三路军来,杀得世充兵大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下各自收兵,日色已晡。

是夜,世充宿于营内,辗转不寐。正值月白风清,夜半三更之次,忽见一人,黄眉白发,身体雄伟,纶巾羽扇,鹤氅蒲鞋,徐徐自外而入,谓世充曰:“吾乃周公也,上帝以吾有负扆之功,使居此地,百姓立庙,四时享受其祭。今被李密所据,拆毁庙宇,盖造宫室,令吾无所居止,未得报仇,皆因密有数年贵星显耀,是以受其凌辱。今密贵星已灭,其势已败,汝等来日再战,吾领阴兵助杀一阵,李密虽有百万之师,无所施矣。

”言毕,那人化清风而不见。霎然惊觉,乃是南柯一梦。世充欠身而起,三唱鸡声,东方渐白,忙唤左右而谓之曰:“吾夜梦见周公,言说李密据其庙所,今日出战,他引阴兵助杀,未知是否?”桓素曰:“梦寐之言,未足深信。今粮食不敷,三军累败,难以成功。不如班师洛阳,待秋高马肥,训练士卒,养成锐气,再整兵甲,一战可得金墉矣 。”于是世充思忖计定,唤诸将皆拔寨退去远。军士报李密,密曰:“世充必然有谋,且未可轻动 。”徐世绩曰:“必然是粮尽,畏势退去 。”密曰:“未必便走,恐以此诱之 。”使人远远哨探,回报离三十里下寨,密曰:“孤料其必不走也,且好生安排寨栅,不可轻进。

”又歇下一日,绝影不见世充兵到。又使人探之,说世充之兵又拔寨去。李密自扮作哨探军马,杂在军中,亲自来看,果见世充之兵又退三十里。密曰:“此世充之计也 。”叔宝曰:“世充兵渐渐退去,主上怀疑而不进,是见怯也。愿决一死战。

”密曰:“汝诸将既要去追,孤分作两队,汝自先去敌之,孤防后有伏兵,却于后应之,此为首尾相救之计。来日先退兵于半道,次日交锋,此可不乏兵之力 。”叔宝、伯当引副将十员、精兵三万,来日先行到半道而宿下,李密引祖君彦后追。

原来世充暗暗使哨探,魏兵到半路,飞报入世充寨中来。

世充当夜尽唤将士入中军问曰:“今魏兵此来,必奋力劫之,情愿死战者,以一当十。吾以伏兵断其后,非骁勇之将,不可当此。今李密定分两队,防吾伏兵之故,若李密过其兵,正当在中,要战两头,非大将不可当之 。”世充言罢,以目观桓素,桓素低头不语,忽徐成出曰:“某愿往 。”世充曰:“如有失如何?”成曰:“杀身报国,有何追悔!某若有失,情[愿]

献首 。”世充又曰:“徐成乃皇泰之忠臣也,肯舍身报国,亲冒白刃,为此忠臣;虽然如此,魏兵前后两段,吾伏兵在其中,徐成只可敌得一头,安能分身乎?须得一人辅助,方可行事。

可惜吾军中无一人敢舍死当先者,教吾计不能成矣 !”言未毕,林土浩出曰:“某愿往 。”世充曰:“叔宝乃魏之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恐汝非其对也 。”士浩曰:“如失主上大事,愿该军令 。”世充曰:“既汝敢去,吾有号令:汝二人各引一万军,只就此山谷中左右埋伏,如魏兵到,由他赶杀将来,军马追尽,却出兵截断其后。若望见背后再有军来,汝可分军两头:士浩引一半军去当后队,徐成引一半军去当前面。回军须要鏖战,吾自别有计策 。”二将领命,各挑拣一万精兵去了。世充又唤其子玄恕、宇文德,吩咐一个锦袋,与二人收了,曰:“你二人同领精兵一万,偃旗息鼓,伏于前山之上。如见魏兵围定徐成、林士浩,十分危急,你二人不可救之,只开锦袋看之,自有解围之计 。”玄恕、宇文德领计去了,又唤[赵让]、张龙[等]四将吩咐 :“来日魏兵到,锐气正胜,不可迎敌,退后自走,只看赵让引军马来到,掠阵之时,汝自便回头赶杀,吾自有兵接应 。”四将皆受计,领兵去了。世充交桓素去临川汝水防护,以防魏兵透漏。世充先把弱兵远远先退,只留壮健人马,等待魏兵。

次日,叔宝、伯当等军马如风雨骤到,世充之兵且战且走。

魏兵约赶到五十里之地,那军尽皆喘息不定。世充在高阜处望见,把红旗一招,赵让军马来到,世充之将一齐回头。魏兵死战不退,徐成、林士浩截出,杀断魏归路。叔宝大喝众将曰:“到这里不即死战,等待何时 !”魏兵奋力冲突,背后李密引兵杀到,却把徐成、林士浩围在当中。士浩大呼曰:“主上既已算定,必有良谋,我自当决一死战 。”士浩分一半人马来战李密,徐成引一半人马接住叔宝交战,两下杀声振天。玄恕、宇文德伏在山上,暗视见魏兵势大,世充兵抵挡不住,渐至危急,玄恕曰:“可观计矣 。”于是开锦袋观之,二人骇其计如何?

总评:叔宝英风夙着,其谁与敌者?桓素顾以为有勇无谋之辈而少之,庸知世充八阵稗将悉被宝杀退无遗乎?两兵之伏,固欲截其后也,而魏将如伯当、知节并来接应,吾恐虽有班师之计,无所施矣。徐、林二人愿往,而垓心之围,势亦恐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