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颐孙编。颐孙,福州人,理宗时为太学笃信斋长。其始末则未详也。是书作於淳祐己酉,取唐、宋名人之文,标其作法,分十七格。每格缀文数段,每段缀评於其下,盖当时科举之学。王惲《玉堂嘉话》载辛弃疾谓“三百青铜买一部,即可举进士”者,殆此类矣。
《答策秘诀》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首题建安刘锦文叔简辑。末有跋语:“题至正己丑建安日新堂志。”跋中又称“不知作於何人,相传以为贡士曾坚子白之作”云云。则又非锦文所辑矣。
凡为纲十二:曰治道,曰圣学,曰制度,曰性学,曰取材,曰人才,曰文章,曰形势,曰灾异,曰谏议,曰经疑,曰历象。其系以六十六子目,皆预拟对策活法。
如“历象”条云:“大凡答历象策,虽所问引难千条万绪,不过一君子治历明时,但要变换言语。”全书一一似此,其陋可想。“观其形势”条云:“如答三国六朝进取策,只是说三国君臣以智遇智,乃其势也。六朝有机可乘,有间可入,反不能用,深为可惜。后面由山东、由关中,皆以题中所问融化作己之言”云云。
盖犹南宋人书也。
《诗法家数》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元杨载撰。载有《杨仲宏集》,已著录。是编论多庸肤,例尤猥杂。
如开卷即云:“夫诗之为法也有其说焉。赋比兴者皆诗制作之法。然有赋起,有比起,有兴起”云云。殆似略通字义之人,强作文语,已为可笑。乃甫隔一页,忽另标一题曰“诗学正源”,题下标一纲曰“风雅颂赋比兴”。纲下之目又曰“诗之六义而实则三体。风雅颂者诗之体,赋比兴者诗之法。故兴比赋者,又所以制作乎风雅颂者也。凡诗中有赋起,有比起,有兴起,然风之中有赋比兴,雅颂之中亦有赋比兴”云云。载在於元,号为作手,其陋何至於是。必坊贾依托也。
《木天禁语》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元范德机撰。德机,范梈字也。梈有诗集,已著录。是编开卷标内篇二字,然别无外篇,不知何故独名为内。其体例丛脞冗杂,殆难枚举。其大纲以篇法、句法、字法、气象、家数、音节谓之六关。每关又系子目,各引唐人一诗以实之。其七言律诗一条,称唐人李淑有《诗苑》一书,今世罕传。所述篇法止有六格,今广为十三格。考晁公武《读书志》,《诗苑类格》三卷,李淑撰。
宝元三年,豫王出阁,淑为皇子傅,因纂成此书上之。然则淑为宋仁宗时人,安得称唐。明华阳王宣墡作《诗心珠会》,全引此条,亦作唐字。知原本实误以为唐人,非刊本有误。其荒陋已可想见。又云“十三格犹六十四卦之动,不出八卦。八卦之生,不离奇偶”,可谓神矣。目曰“屠龙绝艺,此法一泄,大道显然”云云。殆类道经授法之语。盖与杨载《诗法家数》出一手伪撰。考二书所论,多见赵捴谦《学范》中。知庸妄书贾剽取《学范》为之耳。
《诗学禁脔》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元范德机撰。凡分十五格,每格选唐诗一篇为式,而逐句解释。其浅陋尤甚,亦必非真本。
《文筌》八卷、附《诗小谱》二卷(浙江总督采进本)
元陈绎曾撰。绎曾有《文说》,已著录。此篇凡分古文小谱、四六附说、楚赋小谱、汉赋小谱、唐赋附说五类。体例繁碎,大抵妄生分别。强立名目,殊无精理。《诗小谱》二卷,据至顺壬申绎曾自序,称为亡友石桓彦威所撰,因以附后。是此编本与诗谱合刻。元时麻沙坊本,乃移冠策学统宗之首,颇为不伦。今仍析之,各著於录。绎曾,处州人,侨居湖州。而序末自称汶阳左客,岂又尝流寓齐、鲁间,偶以自号欤?
《诗文轨范》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徐骏撰。骏常熟人。其书杂采古人论文之语,率皆习见。所载诏诰表奏诸式,尤未免近俗。
《东坡文谈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元陈秀民编。秀民字庶子,四明人。初官武冈城步巡检,擢知常熟州。后为张士诚参军,历浙江行中书省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是编杂采诸家评论苏文之语,大抵诸书所习见。又秀民既别有《东坡诗话录》,而此编又滥及於诗,为例亦复不纯。
《东坡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元陈秀民编。秀民既作《东坡文谈录》,复杂采诸家论苏诗者裒为此书。其排纂后先,既不以本诗之事类为次第,又不以原书之年代为次第,殊无体例。又如《记仇池石》数诗,直书原诗,前后并无引述。如此则全部苏诗皆可入录矣。
至《记芙蓉城》诗,於题上加一游字,舛误尤甚。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所采《历代诗话》,苏诗仅其中之一家。而核其条目,较此尚多大半,则此录之挂漏可知矣。所引诸书,惟《燕石斋续》一书世罕传本。然持论颇浅陋,如证“春事阑删芳草歇”句,引唐刘琮及传奇女郎王真诗,而不知为谢灵运语。则其书亦不足重也。又秀民既元人,而书中乃引《西湖游览志》一条,是书为明田汝成作,秀民何自见之?曹溶《学海类编》喜造伪书,此类亦可疑者也。
《南溪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其本出明三原王恕家。前有恕子承裕序,称南溪为录诗话者之别号,逸其姓名,当为胜国时人。今观书中所引,已有白珽、刘履诸名,则元末人所作无疑也。其书杂抄诸家诗话,而不置议论。略如阮阅《总龟》之例,但不分门类耳。所引诗话,虽习见者多,然如所引《吕氏童蒙训》,今本皆不载。
惟好标立名目,往往非其本书。如祖孝徵论沈约“崖倾护石髓”句,即题曰《祖孝徵诗话》之类,不一而足,亦殊弇陋也。
《归田诗话》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瞿佑撰。佑有《四时宜忌》,已著录。佑永乐中以作诗事系狱,戍保安。
至洪熙乙巳始赦归。据所自序,援欧阳修《归田录》为例,则似成於放还后。而末一条叙塞垣事,称“尚留滞於此,未得解脱。”又似戍所之语,殆创稿於保安,归乃成帙欤?后弘治中庐陵陈叙刻之。以佑别号存斋,易名曰《存斋诗话》,无所取义。今仍题《归田诗话》,从佑所自名也。此书所见颇浅。其以“槌碎黄鹤楼”作李白语,以王建《望夫石》诗为陈克。讥张耒《中兴碑》“玉环妖血无人扫”句谓杨妃缢死,未尝溅血,是忘《哀江头》“血污游魂”句也。於考证亦疏。
而犹及见杨维桢、丁鹤年诸人,故所记前辈遗文,时有可采焉。
《菊坡丛话》二十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单宇撰。宇字时泰,菊坡其号也,临川人。正统己未进士,官侯官县知县。
事迹具《明史》本传。其书采古今论文之语,编次成帙,分二十六门。凡论诗者二十四卷,论四六者一卷,论乐府者一卷。所采自乐府古词以下,宋人居多。元人如萨都剌等,亦间引及,然寥寥无几。每条各注所出,亦有但注“菊坡”二字者,则宇自记其语也。史载宇待铨吏部时,值英宗北狩,上书请罢监军内官。又上书请毁王振所建大兴隆寺。其人亦铮铮者,而於论诗不甚当行。是编大旨欲配胡仔之书,故仍以丛话为名。然采摭不及其博。又仔书多论文,此书多记事,仔书多考证,此书但抄撮旧文。例亦小殊。
《琼台诗话》二卷(编修吴典家藏本)
明蒋冕编。冕有《湘皋集》,已著录。冕为邱濬之门人,因裒辑濬生平吟咏,各详其本事。盖即吴沆门人辑《环溪诗话》之例。凡七十五条,词多溢美。盖濬以博洽著,诗非其所长。冕以端谨不阿著,论诗亦非其所长也。
《诗话》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杨成玉编。成玉始末未详。其汇辑此书时,官扬州府知府。重刊於弘治庚戌,则继任知府马忠也。所列宋人诗话,凡刘攽、欧阳修、司马光、陈师道、吕居仁、周紫芝、许顗、张表臣、叶梦得、陈岩肖十家。在近时皆为通行之本,在当时则皆秘笈。故十书虽已各著录,而仍存此书之目,以不没其蒐辑之劳焉。
《馀冬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何孟春撰。孟春有《何文简奏疏》,已著录。是书载《学海类编》中。今检其文,实於《孟春馀冬序录》中摘其论诗者,诡题此名也。所论多作理语。如谓苏氏之文无见於道,枉读书耳。又谓故教乞食歌姬院,用韩熙载事,非君子所宜。皆所谓胶柱而鼓瑟。谓杜诗《呈吴郎题桃树二律》甚费解说,与他律不同,亦殊不解古人用意之处。其他持论多类此。夫以讲学之见论文,已不能得文外之致。至以讲学之见论诗,益去之千里矣。则何如不作诗文更为务本也。
《南濠居士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都穆撰。穆有《壬午功臣爵赏录》,已著录。此编刻意论诗,而见地颇浅。
如《许彦周诗话》解《锦瑟诗》,以“適怨清和”配中四句,附会无理,而摭为异闻。杨载诗之“六朝旧恨斜阳外,南浦新愁细雨中”,格律殊卑。“柳色嫩於鹅破壳,藓痕斑似鹿辞胎”,尤属鄙俚,而指为佳句。至载入元景文“去年先生靡恃己,今年先生罔谈彼”之谑,更伤芜杂矣。其书世有二本。一为黄桓所刻,凡七十二则,一为文璧所刻,凡四十二则。较黄本少三十则,而其中三则为黄本所无。近鲍廷博始以两本参校,合为七十五则,即此本也。
《梦蕉诗话》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游潜撰。潜有《博物志补》,已著录。此书中论蔡确一条,谓因自称不肖而人误以为不笑,既而误以不笑为哭,既而又误以哭为酷,遂为部使者所斥。潜殆以“酷”罢官欤?所论诸诗,明人居其大半,率无深解。或借以自摅不平,尤为褊浅。如河源袭都实之说,嫦娥祖史绳祖、白珽之论,未免剽剟陈言。论洪武正韵一条,谓“沈约在宋、齐、梁、陈时,并居钧要,谱韵以词赋取士,积习久矣。及唐有天下,亦竟因之”云云。考沈约卒於梁代,实未入陈。以诗赋试进士始於唐高宗调露二年,梁代安有是制?更为杜撰。惟驳许彦周《诗话》论杜牧诗一条,特有深解,非他家之所及耳。
《渚山堂诗话》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霆撰。陈霆有《唐馀纪传》,已著录。是书杂论唐、宋以来诗句工拙,而明诗为多。又喜自载其诗,如《冷斋夜话》、《珊瑚钩诗话》之例。如论古人作诗,用事当如水中著盐,寓意当如空中散花。因举所自作“独背小阑无”一语,“门前吹进落花风”句,谓为空中散花。“风月多情自进楼”句,谓为水中著盐。
殊皆未确。其引据古人,亦颇疏舛。如李商隐杀风景语,本出所作杂纂。虽世无完本,然删本尚载《说郛》中。霆乃指为义山《诗品》,世无此书也。又《复斋漫录》谓张耒“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句,本之郎士元“河源飞鸟外,雪岭大荒西”一联。摘其知上句本士元诗,不知下句本薛能“好山多在夕阳西”句可也。霆乃谓其不知本九僧“春生桂岭外,月在海门西”句,是与耒诗何涉乎?
《诗谈》一卷(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徐泰撰。泰字子元,海盐人。弘治甲子举人,官光泽县知县。是编皆论明代之诗,自刘基、高启以下至黄省曾。附以女子朱静菴、道士卢大雅、僧来复、宗泐、守仁、梵琦。各为品目,大抵宗旨不出七子门庭。其造语多用四言二句,务摹敖陶孙《诗评》,亦颇嫌学步。
《存馀堂诗话》一卷(两淮总督采进本)
明朱承爵撰。承爵有《灼薪剧谈》,已著录。是编凡论诗二十六条,离合参半。如论天厨禁脔假借格之谬,辨《渔隐丛话》论琴阮琵琶诗之非,其说皆确。
他论映雪收萤一联,及苏轼少年诗一条,欧阳修学温庭筠一条,亦皆有理。惟所称明人诸诗,多涉芜杂,论乐府必合本题篇名一条,似确而固。至於不知寒山子为何人,则失之眉睫之前矣。
《全唐诗说》一卷、《诗评》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已著录。是二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实则割剥世贞《艺苑卮言》,钞为两卷。世贞著作,初无此二名也。
《诗家直说》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谢榛撰。榛有《四溟集》,已著录。榛诗本足自传,而急於求名,乃作是书以自誉,持论多夸而无当。又多指摘唐人诗病,而改定其字句。甚至称梦见杜甫、李白登堂过访,勉以努力齐名。今观其书,大旨主於超悟,每以作无米粥为言。犹严羽“才不关学,趣不关理”之说也。又以练字为主,亦方回“句眼”之说也。如谓杜牧《开元寺水阁诗》“深秋帘幙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句不工,改为“深秋帘幙千家月,静夜楼台一笛风”。不知前四句为“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澹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末二句为“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皆登高晚眺之景,如改雨为月,改落日为静夜,则“鸟去鸟来山色里”,非夜中之景,“参差烟树五湖东”,亦非月下所能见。
而就句改句,不顾全诗,古来有是诗法乎?王士祯《论诗绝句》:“何因点窜澄江练,笑杀谈诗谢茂榛”,固非好轻诋矣。至所谓诗以一句为主,落於某韵,意随字生,岂必先立意云何。其语似高实谬,尤足误人。是但为流连山水,摹写风月,闲適小诗言耳。不知发乎情,止乎礼义,感天地而动鬼神,固以言志为本也。
《诗文原始》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李攀龙撰。攀龙有《诗学事类》,已著录。此书则自明以来,不闻为攀龙所作,其持论亦不类攀龙语。疑亦曹溶掇拾割裂之书,伪题攀龙名也。
《文脉》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