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四库全书总目提要_集部
4868100000078

第78章

《梅花道人遗墨》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吴镇撰。镇字仲圭,自号梅花道人,嘉兴人。《嘉兴志》称其卒於明洪武中。考镇自书墓碣,称生於至元十七年庚辰,卒於至正十四年甲午。则未尝入明,《志》为舛误。又陈继儒《梅花庵集》,称镇自题墓碣为“梅花和尚之塔”。后紥木扬喇勒智所至椎冢燔椁,独镇之墓疑为僧塔,遂舍去。考紥木扬喇勒智发宋陵在至元甲申、乙酉之间,《元史》与《癸辛杂识》所记并同。是时镇方五六岁,安有预题墓碣之事。此好事者因镇明於易数,故神其说而未思岁月之颠舛。继儒摭以为说,亦疏谬也。镇以画传,初不以文章见重。而抗怀孤往,穷饿不移。胸次既高,吐属自能拔俗。旧无专集。此本题曰《遗墨》,乃其乡人钱棻捃拾题画之作,薈稡成编。其中如《题竹诗》“阴凉生砚池,叶叶秋可数。东华客梦醒,一片江南雨”一篇。考镇杜门高隐,终於魏塘,足迹未至京师,不应有“东华客梦”之句。核以高士奇《江村销夏录》,乃知为鲜于枢诗,镇偶书之,非其自作,棻盖未之详审。又镇画深自矜重,不肯轻为人作。后来假名求售,赝迹颇多,亦往往有庸俗画贾伪为题识。如题画《骷髅》之《沁园春》词。无论历代画家从无画及骷髅之事,即词中“漏泄元阳,爹娘搬贩,至今未休”诸句,鄙俚荒谬,亦决非镇之所为。又如嘉禾八景之《酒泉子》词。词既弇陋,其《序》末乃称梅花道人镇顿首。偶自作画,为谁顿首耶?即题竹佚句之“我亦有亭深竹里,也思归去听秋声”,“亦”字、“也”字重叠而用,镇亦不应昧於字义如此。凡斯之类,棻皆一例编载,未免失於决择。然伪本虽多,真迹亦在,披沙简金,往往见宝。

要未可以糅杂之故,一例废斥之矣。

《玩斋集》十卷、《拾遗》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贡师泰撰。师泰字泰甫,宣城人。以国子生中江浙乡试。除泰和州判官,荐充应奉翰林文字。出为绍兴府推官。复入翰林,迁宣文阁授经郎。至正十四年擢吏部侍郎,除浙江都水庸田使。寻拜礼部尚书,调平江路总管。张士诚据吴,避之海上,江浙行省丞相承制授参知政事。二十年改户部尚书,命督海运。二十二年召为秘书卿,道卒。事迹具《元史》本传。明嘉靖中,李默作是集《跋》云:“予在宣州,诸生贡安国者,为言其先世礼部公流寓海宁时,自名其里曰小桃源。

元命既革,宋学士景濂尝过之,公为置酒饮。夜分乃起,就卧仰药而毙。”顾嗣立《元百家诗选》,则据其门人朱鐩所作《纪年录》,及揭汯所作墓志,载至正十六年正月,张士诚陷平江,公抱印隐居吴淞江上,主钓台山长吴景文家,易姓名为端木氏,号戾契子、々翁,二十六年卒於海宁寓舍。证《默跋》所纪之诬。案《明史宋濂传》,濂乞假归省在至正二十五年乙巳。师泰没於至正二十二年壬寅,其时濂无由至海宁。且太祖称吴王在至正二十四年甲辰,称吴元年在二十七年丁未,元顺帝北趋上都在二十八年戊申七月,是为洪武元年。师泰既没於壬寅,尚在元亡前六年,何以称“元命既革”。此其后人之饰词,欲附於王蠋之节,殊非事实。嗣立疑之当矣。师泰所著有《友迂集》,余阙序之;《玩斋集》,黄溍序之;《东轩集》,程文序之;又有《奊集》、《闽南集》见於李国凤之《序》。其门人谢肃、刘钦类为一篇,总名曰《玩斋集》,今未之见。明天顺间,宁国守会稽沈性重加蒐辑,得诗文六百五十三首,厘为十卷,又《补遗》一卷,其年谱之类别为一卷附之,是为今本。师泰本以政事传,而少承其父奎家学,又从吴澄受业,复与虞集、揭傒斯游,故文章亦具有源本。其在元末,足以凌厉一时。诗格尤为高雅,虞、杨、范、揭之后,可谓挺然晚秀矣。

集中《题陶渊明五柳图》绝句,《明诗别裁集》以为燕王篡位之后,建文旧臣江右袁敬所作,并记敬所本末甚详。今考明孙原礼所撰《元音》,成於洪武甲子,张中达为之刊版在建文辛巳,均在逊国以前,而收入是诗,题为师泰所作,则为师泰之诗误附会於敬所,非敬所之诗误窜入师泰集中明矣。

《羽庭集》六卷(永乐大典本)

元刘仁本撰。仁本字德元,天台人。以进士乙科历官温州路总管,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时方国珍据有温、台,招延诸郡士大夫,仁本入其幕中,参预谋议。

国珍岁治海舟,输江淮之粟於大都,仁本实司其事。其所署省郎官,盖即元所授。

故集中诸作,大都感慨阽危,眷怀王室。其从国珍,盖欲借其力以有为,徐图兴复,亦如罗隐之仕吴越,实心不忘唐。观其《赠李员外自集庆回河南诗》云:“汉兵早已定中华,孙述犹鸣井底蛙。”於明祖显然指斥,其志可知。厥后国珍兵败,仁本就擒,抗节不挠,至鞭背溃烂而死。则仁本终始元人,未尝一日入明。

《永乐大典》题曰“国朝刘仁本”,非其实也。仁本学问淹雅,工於吟咏,多与赵俶、谢理、朱右等唱和。尝治兵馀姚,作雩咏亭於龙泉左麓,仿佛兰亭景物。

集一时文士,修禊赋诗,自为之序。其文虽不见於集中,而石刻今日犹存。文采风流,可以想见。故所作皆清隽绝俗,不染尘氛。其序记诸篇,述方国珍与察罕通使,及岁漕大都诸事,多记传所不载,亦可补史阙。原本久佚,谨就《永乐大典》所载,以类编次,厘为诗四卷、文二卷。仍改题曰“元刘仁本”,以存其真焉。

《不系舟渔集》十五卷、附录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陈高撰。高字子上,温州平阳人。至正十四年进士。授庆元路录事。未三年,辄自免去。平阳陷,弃妻子往来闽、浙间,自号“不系舟渔者”。至正十六年,浮海过山东,谒河南王库库特穆尔於怀庆,密论江南虚实。库库特穆尔欲官之,会疾作卒。盖当国祚阽危,犹力谋匡复。明太祖称王保保真男子(即库库特穆尔)。如高者,事虽不就,其志亦不愧王保保矣。不但诗之足传也。明洪武初,苏伯衡访其遗集,厘定成编,题曰《子上存稿》。此本题《不系舟渔集》,不知何人所改,文格颇雅洁。诗惟七言古体不擅场,绝句亦不甚经意。其五言古体,源出陶潜;近体律诗,格从杜甫。面目稍别,而神思不远,亦元季之铮铮者矣。

元又有嘉定僧祖柏,其诗亦名《不系舟集》,见顾嗣立《元诗选》。集中有《题倪瓒芝秀图诗》,盖与高同时,然其诗不及高远甚。今未见其本。以集名相乱,附著其异於此,庶来者无疑焉。

《居竹轩集》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成廷珪撰。廷珪字原常,一字元章,又字礼执,扬州人。好学不求仕进,惟以吟咏自娱。奉母居市廛,植竹庭院间,颇有山林意趣。因扁其燕息之所曰“居竹轩”。晚遭世乱,避地吴中,踪迹多在松江。故集中有《欲卜居海上》之作。后竟没於云间,其年盖已七十馀矣。此集乃其友郜肃、刘钦搜辑遗稿所刊也。

廷珪与河东张翥为忘年交,其诗音律体制,多得法於翥,而声价亦与翥相亚。观诗中所载酬答者,如杨维祯、危素、杨基、李黼、余阙、张雨、倪瓒,皆一代胜流。而黼与阙之忠义,瓒之孤僻,尤非标榜声气之辈。其倾倒於廷珪,必有所以取之矣。刘钦称廷珪“五言务自然,不事雕刿。七言律最为工深,合唐人之体”。

今观其七言古诗,亦颇遒丽。惟五言古诗竟无一篇,似不应全卷遗佚。或自知此体不擅长,遂不复作,亦如宋无之《翠寒集》欤。

《句曲外史集》三卷、《补遗》三卷、《集外诗》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张雨撰。雨有《元品录》,已著录。其平生诗文,尝手录成帙,然当时未及刊版。故零缣断素,赏鉴家多传其墨迹,而集则无传。明成化间,姚绶始购得其稿。嘉靖甲午,陈应符始厘为三卷,校雠付刊,而以刘基所作墓志、姚绶所作小传附之。崇祯中,常熟毛晋复取乌程闵元衢所录佚诗,为《补遗》三卷,附以同时酬赠之作。晋又与甥冯武搜得雨《集外诗》若干首,续刻於后。仍以徐世达原《序》冠於简端者,即此本也。雨诗文豪迈洒落,体格遒上。早年及识赵孟頫,晚年犹及见倪瓒、顾阿瑛、杨维桢,中间如虞集、范梈、袁桷、黄溍诸人,皆以方外之交,深相投契。故耳濡目染,具有典型。虽托迹黄冠,而谈艺之家位置於文士之列,不复以异教视之,厥有由矣。

《侨吴集》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郑元祐撰。元祐有《遂昌杂录》,已著录。元祐家本遂昌,徙於钱塘。而流寓平江凡四十年,为时最久,故其集名以“侨吴”。实则杭州所作亦在其内,盖从其多者言之也。集本其晚年所定,以授谢徽。今此本后有弘治丙辰《张习跋》,乃称元祐本有《遂昌山人集》,与《侨吴集》多繁芜重出。因通录之,得诗文之精纯者,并为十二卷,仍名《侨吴集》,用梓以传。则此本为习所重订,非元祐手编之本矣。凡文六卷、诗六卷。其中《与张德常书》,有“仆赞郡无补,尝移槜李”之语,而苏大年所作墓志、卢熊《苏州府志》皆称元祐以大府荐,两为校官,不言尝为他职,与元祐仕履不合。岂代人所作,失於标注耶?其文颇疏宕有气,诗亦苍古。盖元祐生於至元之末,犹及见咸淳遗老。中间又得见虞集诸人,得其绪论。末年所与游者,亦皆顾阿瑛、倪瓒、张雨之流。互相薰染,其气韵不同,固亦有自来矣。

《咏物诗》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谢宗可撰。宗可自称金陵人,其始末无考。相传为元人,故顾嗣立《元百家诗选》录是编於《戊集》之末,亦不知其当何代也。昔屈原颂橘、荀况赋蚕,咏物之作,萌芽於是,然特赋家流耳。汉武之《天马》,班固之《白雉》、《宝鼎》,亦皆因事抒文,非主於刻画一物。其托物寄怀,见於诗篇者,蔡邕《咏庭前石榴》,其始见也。沿及六朝,此风渐盛。王融、谢朓至以唱和相高,而大致多主於隶事。唐宋两朝,则作者蔚起,不可以屈指计矣。其特出者,杜甫之比兴深微,苏轼、黄庭坚之譬喻奇巧,皆挺出众流。其馀则唐尚形容,宋参议论,而寄情寓讽,旁见侧出於其中,其大较也。中间如雍鹭鸶、崔鸳鸯、郑鹧鸪,各以摹写之工,得名当世。而宋代谢蝴蝶等,遂一题衍至百首,但以得句相夸,不必缘情而作。於是别岐为诗家小品,而咏物之变极矣。宗可此编,凡一百六首,皆七言律诗。如不咏燕蝶而咏睡燕睡蝶,不咏雁莺而咏雁字莺梭。其标题亦皆纤仄,盖沿雍陶诸人之波,而弥趋新巧。瞿宗吉《归田诗话》曰:“谢宗可百咏诗,世多传诵。除《走马灯》、《莲叶舟》、《混堂》、《睡燕》数篇,难得全首佳者。”

其说信然。然四诗亦非高作。顾嗣立录其四十首,又摘其警句二十联。其中如《笔阵》之“怒卷龙蛇云雾泣,长驱风雨鬼神惊”,则伤於粗豪;《螳螂簪》之“鬓雪冷侵霜斧落,发云低压翠裳空”,则伤於凑砌。特以格调虽卑,才思尚艳,诗教广大,宜无所不有。元人旧帙,姑存之备一体耳。《归田诗话》又曰:“曩见邱彦能诵宗可《卖花声诗》一诗,百咏中不载。盖性既喜此一格,则随事成吟,非作此一集而绝笔。”彦能所诵,殆出於此集既成之后欤。

《鹿皮子集》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陈樵撰。樵字居采,婺州东阳人。至正中,遭乱不仕,遁居圁谷。每衣鹿皮,因自号鹿皮子。考所作《北山别业诗》三十八首,备水石花竹之趣,则亦顾阿瑛、倪瓒之流,非穷乡苦寒之士也。郑善夫《经世要言》称其经学为独到。然所称神所知者谓之智,实慈湖之绪馀,而姚江之先导。论其所长,当仍在文章。

是集题曰“卢联子友编”。其古赋落落有奇气。诗古体五言胜七言,近体七言胜五言。大抵七言古体学温庭筠,以幽艳为宗;七言近体学陆龟蒙,而雕削往往太甚。如“春在地中常不死,月行天尽又飞来”之类,则伤於粗俗;“诗无獭髓痕犹在,梦有鸾胶断若何”之类,则伤於纤巧。顾嗣立《元诗选》乃标为佳句,列於小传之内,殊失别裁。又古诗用韵,多以真、谆、臻、侵同用,沿吴棫《韵补》之谬注,殊乖古法。近体多以支、脂、之、微、齐通押,盖亦误信吴棫之说。夫诗各有体裁,韵亦各有界限。既僻於复古,自可竟作古诗,何必更作今体。

既作今体,而又不用今韵,则驴非驴,马非马,龟兹王所谓骡矣。是皆贤智之过,亦不必曲为樵讳也。

《林外野言》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郭翼撰。翼有《雪履斋笔记》,已著录。翼学问博洽,既老不得志,偃蹇学官,惟刻意於诗古文。尝自号东郭生,又称野翁,而名所著集曰《林外野言》。

今所传本凡二卷,附《与顾仲瑛书》一篇。考《玉山名胜》及《乾坤清气》诸集所录翼诗,不见此集者尚多。又如《题刘龙洲墓道》、《道士游武当》诸诗,又皆别见吕诚集。疑或后人重编,故多所舛漏,未必即翼手定之稿也。翼从杨维桢游,诗颇近其流派。其间如《望夫石》、《精卫词》诸篇,皆用铁崖乐府体,尤为酷似。要其笔力挺劲,绝无懦响,在元季诗人中可谓矫然特出者矣。

《傲轩吟稿》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胡天游撰。天游名乘龙,以字行,号松竹主人,又号傲轩,岳州平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