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英还在世的时候,白琇在餐桌上是受到压制的。可现在,白琇倒也是颇具乃母之风,一边吃饭,一边肆无忌惮地地在关宇成面前有说有笑。关宇成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放任。信任似乎变成了一种液状的物体在两人之间流动。
“好吃么?”吃到一半,白琇很好奇关宇成的评价。
“还过得去。不过,你做菜倒真是省事,就放了点盐和味精了事。”关宇成认为,好话不可说尽。否则会影响进步。
“才不是这样!易经上都说,简单是做事最根本的法则。做菜就应该这样条理清楚,突出菜色自身的特点。”资深厨艺爱好者白琇大师如是说。
“所以你就让菜沾了点咸味就端上桌了?”关宇成嫌恶地说。
“不好吃就算了。”白琇伸手去端盘子,却不料手背被筷子敲了一下,立马缩了回去。
“胡闹!不好吃就不吃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小孩子脾气?”关宇成好笑地说。
白琇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她呆呆地看着手背上的油印子,阿成哥哥用吃饭的筷子打出来的油印子……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关宇成发现,这样的饭菜,确实越吃胃口越好。看来,高级餐厅的菜肴固然美味,但容易让人生腻;反而,简单的家常菜味道普通,但不容易惹人烦。而在未来,白琇更是让他不断体会着这样一个事实:平淡的幸福是越久越醇的幸福,简单的菜色是越吃越有味的菜色。
关宇成有个好习惯就是,等两人吃完之后,十分自然地开始收拾起碗筷……这大概就是他“只有先付出才有资格得到”理论的一个体现吧。在他的坚持下,最后两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里,一个洗着碗筷,一个整理着厨房。两人都觉得异常的和谐,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琇琇。”
“嗯?”
“我已经给你办了休学手续,等你身体状况适合之后就可以复学了。”
“哦。”白琇心中流淌着淡淡的感动,即使知道自己是不会再去复学的。
关宇成洗完澡后,一如既往地上床睡觉。关宇成一向重视睡眠质量,但是深夜的时候,响起一阵敲门声却让他生不起一点火气。他从没有向现在这样好脾气地去给一个打扰他睡觉的人开门。
“阿成哥哥,我睡不着。”白琇哭丧着脸,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
睡不着,难道还要我哄么?关宇成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我能不能在你房里坐会?”有关宇成在的地方,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关宇成继续无语中。
“不行么?”白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而关宇成再一次心软了,他就这样心软了!他侧身让出空间,示意白琇进来。白琇见状,一副苦瓜脸瞬间笑逐颜开。
然而,当关宇成看见那个女孩毫不客气地钻进他的被窝时,他所能给出的反应还只能是:无语。
关宇成站了一会,问道:“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我么?”
“担心什么?”真是纯洁的小绵羊!
“一男一女,你说担心什么?”还好他不是大灰狼,对幼羊没有兴趣。
“阿成哥哥,你……会那么做吗?”小绵羊问道。
“不会。”关宇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那不就行了?”白琇高兴地说。
关宇成稍微回味了一下,说道:“这种说话方式,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白琇扯着被子半蒙着脸,“咯咯”笑了起来。关宇成见气氛不再那么僵硬了,自然地从另一边上了床:“你们姑娘家,不应该多留个心眼么?”
“但是我信你。”白琇出其不意地滚入他的怀中,由于用力过猛鼻子撞得生疼。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为了掩饰就顺势深深得埋入那个坚实的怀里。
“为什么?”关宇成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信你,需要为什么吗?”有些适应过来之后,白琇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享受着被保护的感觉。
关宇成问道:“不需要吗?”
“不需要。”白琇俏皮地说。
“那你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关宇成揉揉她的头发。
白琇抬起头,看着关宇成的眼睛:“我只信你一个,只有信你才不需要为什么。”然后,重新恢复原来的姿态,默不作声。
怀中突然多出一个娇小的女孩,关宇成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心,却又让他有想要闪躲的念头。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了说话的动力。
许久之后,白琇在他怀里低声唤他:“阿成哥哥?”
“嗯。”
“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我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妈妈在病房里痛苦死去的样子,就会回想起爆炸时那种铺天盖地的的窒息感,还会想失踪的雨青妈妈到底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关宇成柔声问道:“所以你睡不着?”
“嗯。有时候我会觉得很茫然,有时候又很害怕。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总是忍不住想要流泪。之前发生的一切,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来了。就算最后我还是好好的,但是经常打不起精神,好像有种被吸空了的感觉……”
原来,她的内心藏着如此多的恐惧和不安!关宇成轻轻地抚着女孩的头发,想要安慰她,却又无从说起:“如果以后你觉得害怕或者孤单的时候,就尽管来找我。我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暂时借给你。还有,对于你的雨青妈妈,你要想开你一点。她的失踪也许是她自己想要离开的呢?她或许幸福地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某一个角落,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看见她可爱的小琇儿。甚至,她现在也有可能正在美国南海岸边享受着灿烂的阳光,或者在豪宅里品尝着上等的红酒,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