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珈叶发现自己不能再平心静气,劝说的话再也挤不出来了,呢喃着,“不要说急流勇退,你不老,一点不老,在我心目中你是无所不能的大叔,一辈子的大叔。我什么事以后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喜欢男孩,那我就多生几个,一直生到生不动为止。”
瞳眸中闪过一抹谐趣之色,温贤宁为她的可爱行径发笑,“你当自己是母猪吗?舍不得你再生,我也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不过是觉得欠了你,欠了童童,所以想在下一个孩子身上弥补。”
原来是这样!唐珈叶心里陡然暖暖的,手机响起来。
“三妹,妈晕倒了……”
心里发紧,唐珈叶忙问,“你们在哪儿?”
“我们还在里面,怎么办?外面好多记者,妈晕在我身上,三妹,你快来……”
唐秋静在电话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唐珈叶挂掉电话告诉温贤宁,他马上让司机调头。
在返回去的途中,他拨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几乎在他们到达的同时抵达,唐珈叶冲上去,只看得到唐碧玉脸色苍白地被抬上救护车。
“……不是你,她也不会坐牢……”
这是唐碧玉看到唐珈叶后说的一句话,然后唐珈叶眼睁睁看着救护车蜂鸣着一路绝尘而去。
突然间,不知道怎么的,唐珈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与失望,哆嗦着抬腿追了上去,可救护车早就开远了。
脚步一麻,她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窒痛,脑子里全是关于自己与唐碧玉的片断,彼此看彼此不顺眼,争吵、冷战、冷言冷语,这就是她与唐碧玉的关系。
她们之间有世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母女,却也有着世上最冷漠的关系,明明不是仇人,却更象仇人。
呵呵,她忍不住笑出泪来,明明是唐悦怡的错,是唐悦怡想杀二姐,到头来又成了她是凶手。
这不公平,不公平!
什么在瑞士银行给我留了两千万,我唐珈叶不需要,不稀罕!
你唐碧玉眼里有没有过我,有没有过我这个女儿的位置?
眼泪冲刷着疼痛的眼眶,唐珈叶坐在地上无声地哭着,低缓的脚步声踱到她身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大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现在去看她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在她脱离危险后再离开。”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面对唐碧玉,又可以放下心。
她的情绪陡然失控,呜咽起来,“不……我恨她,我恨她,怎么能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害大姐……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
温贤宁扶她起来,柔声劝着,“没有人怪你,可能她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听到下文,先不要急。听我的,唐碧玉不可能是非不分,乖,不许哭。”
“她就是这个意思,她一直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要她留给我的钱,我不要,我只要一份温暖,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大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躲在他怀里抽噎不止,唐珈叶仍随着他坐进车里往医院赶。
幸好,唐碧玉没什么大碍,晕倒是因为血糖有点低,虚惊一场。
在外面听到医生的话,温贤宁搂紧她,“这下放心了?没事了。”
“谢谢你,医生!”唐珈叶用面巾纸擦着眼泪,又转头看他,“也谢谢你,大叔。”
他回应她的是一个更紧的拥抱,“都会过去的,要不要去看看?”
恐怕不必了吧,唐碧玉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唐珈叶摇头,转而随他往医院外走。
“三妹。”唐秋静从医院里追出来,“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妈醒了,她想见你。”
唐珈叶心酸地冷笑,“二姐,不要骗我行吗?她想见我干什么?骂我一顿,指责我把大姐送进了监狱吗?”
“三妹,你误会妈了,妈没有这个意思,今天早上到法院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过,这是大姐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你看妈都这样说,证明她真的没有怪你,你多想了,她现在很虚弱,也很伤心,怎么说大姐也是她的女儿,大姐坐牢她也不好受。”
被唐秋静这么一说,唐珈叶有些动摇,嘴里却说,“好,我去看她,如果她朝我发火,我马上调头就走。”
“你放一百个心,二姐可以跟你做个保证,绝对不会这样。”唐秋静喜笑颜开,拉住唐珈叶的手往医院走。
温贤宁无奈地摇头,只能跟着这两姐妹身后。
被唐秋静拉进病房,唐碧玉果然醒了,躺在那里打点滴,看到唐珈叶和温贤宁进来,眼神略有波动。
唐碧玉不说话,唐珈叶也不说话,母女俩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想开口。
看着倔强的小女儿,唐碧玉突然从鼻腔里笑了,“想我唐碧玉从出生下来就是小姐的命,父母宠着我,家里人让着我,我就是整个家的主心骨。什么事我都说了算,没有人和我反着来,包括我结婚,入赘了两个男人,他们听我的话,我指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唐珈叶静静听着,唐碧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样刚强,却又字字显得无力。
“我就是唐家的天,我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忤逆我,只有你,我最小最忽略的女儿……你大姐在事业上处处要强,乍一看上去三个女儿中她最象我,可是与我最象的人其实是你。”
“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唐珈叶冷笑着,舌尖传来苦涩,“是呀,你是天,你是女皇,在唐家所有人都得听你的,你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你是典型的大女子主义者。你刚才讲这些无非是想为你自己开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姐会这样?为什么我会恨你入骨?为什么倪成到头来会背叛你?这所有的一切难道你从来没有深刻地反省过吗?”
唐碧玉向来容不得别人教育自己,这一刻一点辩驳的声音都没有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因此目光中带着狼狈,又显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