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景岳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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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中寒毒吐泻胀满新按

凡胃寒者多为呕吐,而中寒毒者,又必吐而兼泻。余在燕都,尝治一吴参军者,因见鲜蘑菇肥嫩可爱,令庖人贸而羹之,以致大吐大泻。延彼乡医治之,咸谓速宜解毒,乃以黄连、黑豆、桔梗、甘草、枳实之属连进之,而病益甚,遂至胸腹大胀,气喘,水饮皆不能受,危窘已甚,延救于余。投以人参、白术、甘草、干姜、附子、茯苓之类,彼疑不敢用,曰:腹胀气急,口干如此,安敢再服此药。乃停一日,而病愈剧,若朝露矣。因而再恳,与药如前,彼且疑且畏,而决别于内阃,曰:必若如此,则活我者此也,杀我者亦此也,余之生死,在此一举矣。遂不得已含泪吞之,一剂而呕少止,再剂而胀少杀,随大加熟地黄,以兼救其泻亡之阴,前后凡二十余剂,复元如故。彼因问曰:余本中毒致病,乡人以解毒而反剧,先生以不解毒而反愈者何也?余曰:毒有不同,岂必如黄连、甘、桔之类乃可解耶?即如蘑菇一物,必产于深坑枯井,或沉寒极阴之处乃有之,此其得阴气之最盛,故肥白最嫩也,公中此阴寒之毒,而复解以黄连之寒,其谓之何?兹用姜附,非所以解寒毒乎?用人参、熟地,非所以解毒伤元气乎?然则彼所谓解毒者,适所以助毒也,余所谓不解毒者,正所以解毒也。

理本甚明,而人弗能辨。凡诸病之误治者,无非皆此类耳。公顿首愀然叹曰:信哉!使非吾丈,几为衔冤之魄矣,祈寿诸梓,以为后人之鉴云。

胃火上冲呕吐新按

一、金宅少妇,宦门女也,素任性,每多胸胁痛及呕吐等证,随调随愈。后于秋尽时,前证复作,而呕吐更甚,病及两日,甚至厥脱不省如垂绝者。再后延予,至,见数医环视,佥云汤饮诸药皆不能受,入口即吐,无策可施。一医云:惟用独参汤,庶几可望其生耳。余因诊之,见其脉乱数甚,而且烦热躁扰,莫堪名状,意非阳明之火,何以急剧若此。

乃问其欲冷水否?彼即点首,遂与以半钟,惟此不吐,且犹有不足之状,乃复与一钟,稍觉安静。余因以太清饮投之,而犹有谓此非伤寒,又值秋尽,能堪此乎?余不与辩,及药下咽,即酣睡半日,不复呕矣。然后以滋阴轻清等剂调理而愈。大都呕吐多属胃寒,而复有火证若此者,经曰:诸逆冲上,皆属于火,即此是也。自后凡见呕吐,其有声势涌猛,脉见洪数,证多烦热者,皆以此法愈之,是又不可不知也。

吐蛔新按

一、胡宅小儿,年甫三岁,偶因饮食不调,延幼科延医,所用之药,无非清火化滞等剂,因而更损胃气,反致呕吐溏泄,复加清利,遂致吐蛔,初止数条,渐至数十条,细如灯草,甚至成团搅结而出,早晚不绝。所下者,亦如之,羸困至极,求治于予。因与温胃饮二三剂,其虫朝夕不止,其多如故。初不识其何所从来,而神化之速,一至如此。乃翁切恳曰:止此一儿,死生在公矣,万望先逐此虫,虫不尽则病日甚,其能生乎。予弗之听,但以前药倍加人参,仍加附子二三剂,而呕吐渐稀,泻亦随止。泻止后乃以理阴煎、温胃饮出入间用,十余日而虫渐少,一月余而饮食进,肌肉生,复元如故矣。其翁积诚称谢,因问曰:小豚之病诚然危矣,令何以不治虫,不治呕泻,而三者俱愈,可闻教乎?予曰:公之所畏者,虫也;予之所畏者,胃气也。且凡逐虫之药,无有不伤胃气者,向使胃气再伤,非惟不能逐虫,而命必随之矣,其害孰甚。故保生之权,全在知本知末,但使脾胃日强,则拔去化虫之源,而三病同归一得矣,尚何虫泻之敢横哉。闻者叹服,因附着按于此。

又一王宅少妇,年未二旬,素喜瓜果生冷,因常病心腹疼痛,每发必数日不食;后及二旬之外,则每发必至吐蛔。初吐尚少,自后日甚日多,每吐必一二十条,每发必旬日不食。

所经诸医,但知攻虫,旋去旋生,百药不效。予为诊视脉证,并察病因,知其伤于生冷,以致脾胃虚寒,阴湿气聚,故为此证。使不温养脾胃,以杜寒湿化生之源,而但事攻虫,虫去复生,终无济也,因制温脏丸与之,药未完而病随愈矣。后因病愈,而少年任意,仍耽生果,旧病复作,再制丸服,乃得全愈。观此二证,如前之小儿,乃因凉药伤脾,所以生虫;后之女人,乃因生果伤胃,所以生虫,可见阴湿内淫,而脾胃虚寒,是即生虫之由也。故凡治虫之法,但察其别无疳热等证者,悉当以温补脾胃为主。

呕吐论列方

二陈汤(和一) 理中汤(热一) 附子理中汤(热二) 理阴煎(新热三) 四君子汤(补一)加减二陈汤(和二) 温胃饮(新热五) 六君子汤(补五) 金水六君煎(新和一) 圣术煎(新热二五) 神香散(新和二十) 四逆汤(热十四) 黄邪丸(新热二一) 四味回阳饮(新热一)参姜饮(新热八) 启脾丸(和八六) 和胃饮(新和五) 平胃散(和十七) 六味回阳饮(新热二) 五苓散(和一八二) 橘皮汤(和十一、热五六) 和胃二陈煎(新和三) 一气丹(新热二二) 除湿汤(和一七七) 苓术二陈煎(新和四) 排气饮(新和六) 茱萸汤(热一三七)生姜半夏汤(热五二) 猪苓散(和一二五) 竹茹汤(和一二一) 半夏干姜散(热五三) 保和丸(小三五) 万应丸(攻九九) 茯苓泽泻汤(热七四) 六一散(寒百十二) 香藿饮(和一六九) 五物香薷饮(和百七十) 白虎汤(寒二) 太清饮(新寒十三) 藿香安胃散(热七一)抽薪饮(新寒三) 黄芩汤(和一九八) 藿香正气散(和二十) 柴陈煎(新散九) 抑青丸(寒一四九) 橘皮半夏汤(和十三) 大半夏汤(和十) 小半夏汤(和八) 半夏泻心汤(寒二八)大厘清饮(新寒五) 小厘清饮(新和十) 《局方》四七汤(和九七) 大和中饮(新和七)小和中饮(新和八) 竹叶石膏汤(寒五) 小柴胡汤(散十九) 正柴胡饮(新散六) 仲景乌梅丸(和三二三) 麦门冬汤(寒四四) 丁香煮散(热六一) 大黄甘草汤(攻十三) 大七香丸(和一三一) 不换金正气散(和二一) 小半夏茯苓汤(和九) 黄芩半夏生姜汤(和十六) 温脏丸(新热二四)

论外备用方

独参汤(补三五) 参术汤(补四十) 参苓白术散(补五四) 参附汤(补三七) 五味异功散(补四) 《金匮》大建中汤(补二三 寒上冲) 大建中汤(补二五 寒呕) 香砂六君汤(补七) 二术二陈汤(和四 吐清水) 益黄散(和十九 脾寒气滞) 治中汤(热十 中气不和)茯苓半夏汤(和十二 水气呕) 葛花解酲汤(和一二四) 青州白丸子(和百十二) 半夏丁香丸(和百三十 寒滞) 槟榔煎(和二三六 寒湿瘴) 保和汤(和一四七 散邪顺气) 丁香半夏丸(和一二九 寒痰) 陈皮汤(和百二十 和胃) 六和汤(和一二七 和胃) 橘半胃苓汤(和一九一 和胃) 旋复花汤(散八三 风痰呕) 胃爱散(热七十 虚寒滞) 理中加丁香汤(热四 中寒) 甘露汤(热七三 和胃) 丁附散(热六二 胃寒) 丁香温中汤(热十一和胃) 安脾散(热六七 冷痰饮) 倍术丸(热百四 饮呕) 丁香茯苓汤(热六三 温中行滞) 养胃汤(热六九 虚寒气滞) 补脾汤(热六八 虚滞) 理中化痰丸(热九 虚痰) 养正丹(热一八八 气壅不降) 八味理中丸(热七 虚寒) 五味沉附汤(热百十六 胃寒) 吴茱萸汤(热一三八 头痛呕) 胡椒理中汤(热六 虚寒) 橘皮干姜汤(热五五 胃寒呕) 七味人参丸(热七二 虚寒) 甘草干姜汤(热五四 脾寒) 藿香安胃散(热七一 寒滞) 草豆蔻汤(热七六 调气) 丁香柿蒂散(热六四 胃寒)

明集·杂证谟霍乱

经义

《经脉篇》曰:足太阴厥气上逆,则霍乱。

《气交变大论》曰:岁土不及,民病飧泄、霍乱。

《六元正纪大论》曰:不远热则热至,热至则身热,吐下霍乱。太阴所至,为中满、霍乱、吐下。土郁之发,为呕吐、霍乱。

论证(共三条)

霍乱一证,以其上吐下泻,反复不宁而挥霍撩乱,故曰霍乱,此寒邪伤脏之病也。盖有外受风寒,寒气入脏而病者;有不慎口腹,内伤食饮而病者;有伤饥失饱,饥时胃气已伤,过饱食不能化而病者;有水土气令,寒湿伤脾而病者;有旱潦豪雨,清浊相混,误中沙气阴毒而病者,总之皆寒湿伤脾之证。邪在脾胃,则中焦不能容受,故从上而出则为吐,从下而出则为泻,且凡邪之易受者,必其脾气本柔,而既吐既泻,则脾气不无更虚矣。故凡治霍乱者,必宜以和胃健脾为主。健者,培补之谓,因其邪气已去,而胃气受伤,故非培补不可也。和者,调和之谓,以其胃气虽伤,而邪犹未尽,故非察其邪正,而酌为调和不可也。若其寒少滞多,则但以温平之剂调之可也;若滞因于寒,则非温热之剂不能调也。而诸家有言为火者,谓霍乱之病多在夏秋之间,岂得为之伤寒乎?吁!谬亦甚矣。不知夏秋之交,正多脏寒之病,盖一以盛暑将杀,新凉初起,天人易气,寒之由也;一以酷暑当令,生冷不节,疾病因时寒之动也。人以夏秋之外热易见,而脏腑之内寒难见,故但知用热远热,而不知用寒远寒,见之浅陋,多有如此,此所以多致误也。学人于此,当熟察之。

一、转筋霍乱证,以其足腹之筋拘挛急痛,甚至牵缩阴丸,痛迫小腹,最为急候,此足阳明厥阴气血俱伤之候也。观河间曰:转筋,经云反戾也,热气燥烁于筋,则挛螈而痛,火主燔烁燥动故也。或以为寒客于筋者,误也,盖寒虽主于收引,然止为厥逆、禁固、屈伸不便,安得为转筋也。所谓转者,动也,阳动阴静,热证明矣。丹溪亦曰:转筋属血热。余谓此二子之言,总属一偏之见,不可从也。试以《内经》质之,不有曰:经筋之病,寒则反折筋急,热则筋弛纵不收。此转筋者,谓非反折筋急之病乎,而何以谓之热也?夫所谓转者,以其坚强急痛,有如扭转之状,是谓转筋,今西北方以转字作去声者,即其义也。而河间曰:转者,动也,则不为强矣。且凡患转筋者,必于大吐大泻之后,乃有此证,未闻于吐泻之前,而先见转筋者也。若转于吐泻之前而谓之火,犹可云因火而病也,既转于吐泻之后,则上下皆已火去,岂因吐泻而反生火耶?又何以吐泻之前火不转耶?河间其何以解之。盖阳明为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此证以阳明血气骤损,筋急而然,本非火也。观无择陈氏曰:转筋者,以阳明养宗筋,属胃与大肠。今暴吐下,津液顿亡,外感四气,内伤七情,攻闭诸脉,枯削于筋,宗筋失养,必致挛缩,甚则卵缩、舌卷,为难治。此说始为切当。若从河间而作火治,能无误乎?余故曰不可从也。

一、夏秋新凉之交,或疾风豪雨,或乍寒乍暖之时,此皆阴阳相驳之际,善养生者,最于此时宜慎,凡外而衣被,内而口腹,宜增则增,宜节则节,略为加意,则却疾亦自不难。

其或少有不调,而为微寒所侵,则霍乱吐泻、搅肠腹痛、疟痢之类,顷刻可至,此其所忽者微,而所害者大也。且膏粱与藜藿不同,薄弱与强壮迥异。矧强者犹不可恃强,而弱者顾可以忘弱耶,此自珍者之不可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