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惊悚大师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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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午夜前的哭泣(2)

安娜的精力刚才一直集中在对记忆深处的一些事情的搜寻上,此时她的注意力又被毛利的话转移了开去。

她回答说:“现在家里都乱得一团糟,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做投资呢?”

“你都把我给弄糊涂了,安娜。现在看来好像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但是如果事情糟糕到你甚至都不能讲给我听的地步,那么我实在不知道你让我放下手头的活儿,立马赶到这儿来有什么意义。”

安娜意识到自己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对不起,这件事我现在真的难以启齿,毛利。噢,如果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的话,你就理解我了。”

她并不是对是否要回答毛利的问题犹豫不决,而是她感觉到此刻还有什么事情比卡特的问题还要使自己感到不安,在没有找到机会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她还不能冒险相信毛利。

毛利问:“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还不能信任我,所以你才欲言又止?”

安娜躲开毛利犀利的目光,垂下眼帘:“亲爱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母亲曾告诉我说,如果你在午夜前大声哭泣,那么你就会笑着迎接黎明的到来。相信我,那一点儿都不管用。几周来,我没有睡过几个安稳觉。现在我脑子里乱极了。而且,我想你也一定累坏了,我保证明天早上醒来时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尽管毛利不太满意现在这样的结果,但是也不得不先安顿下来。到了晚上,两个人就分开了。安娜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冲到衣橱旁,从里面拉出一个鞋盒,二十几年来毛利寄来的所有信件都保存在那里。但是她无法准确回忆起她是什么时候收到那封特殊的来信的;这个念头似乎太古怪了,令人不可思议,说不定真的是自己的想象在捉弄自己。至少一直以来毛利都在给她回信,帮助她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楼下的钟敲了十二下,她终于在午夜之后找到了那封特殊的信件。她迫不及待地阅读那封信,等看清楚上面所写的文字时,她的心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因为我们在这种压抑敌对的氛围下生活,普鲁顿斯的所有言行举止都在困扰着我。尤其是她有个怪癖让我很不舒服,她总是用小指的指甲刮擦眉毛……”

安娜按捺住内心逐渐膨胀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叠好,放回到鞋盒里,然后把鞋盒重新塞进衣橱架子上。她努力让自己相信,当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那么他无意识中很可能会去模仿另一个人的一些小动作,这并不罕见。要是毛利曾经把她自己的照片或者把普鲁顿斯·考勒法克斯的照片寄过来就好了。普鲁顿斯一定知道毛利从未给她寄过照片,否则她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装扮毛利来欺骗她。而且她一定以为自己不会想起毛利曾在信中提到过她那个无关紧要的小怪癖,否则她也早已彻底暴露了。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普鲁顿斯还在的话,那么毛利又去哪儿了呢?普鲁顿斯显然不敢终止书信的往来,因为如果她那样做的话,安娜就会焦虑不安,会去进行调查,甚至会不顾一切飞往新墨西哥州。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普鲁顿斯“离开”之后,毛利书信的风格会发生变化。

促使普鲁顿斯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只能是钱——如果睡在那个卧室的女人真是普鲁顿斯的话,那么她一定是嗅到了钱的味道才赶过来的。

安娜曾提到过的要把自己欠毛利的一切留给毛利,还有什么比这个对普鲁斯特更具诱惑力的呢?一想到她的动机,安娜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渐渐地,绝望代替了恐惧。现在,她不仅要解决卡特的问题,还要面对一个新的麻烦,而且任何一个问题的解决都是刻不容缓。她该怎么做呢?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孤独向她袭来,当然,这其中还包含着恐惧。黎明时分,她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去核实她的猜测了。

吃早餐时,安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毛利,我在一封信里曾问过你那件事,就是你到墨西哥旅行时,不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翡翠戒指丢在酒店里了吗。噢,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你出去三四年后,你最后找到那枚戒指了吗?”

旁边的女人眉毛往上挑了挑,然后心不在焉地想了想说:“虽然我一直期待能失而复得,但还是没有能够找到。”

安娜小声嘟囔着说:“太遗憾了,你那么喜欢那枚戒指。”

据她所知,毛利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过翡翠戒指。安娜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一个多出的冰冷的肿块给堵住了。安娜眼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颇具讽刺意味的位置:通常情况下,她只需要给警局打电话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不行,她虽然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女人,但是唯一的办法却是把这个女人吓走。

“安娜,你为什么发抖啊?别再绕圈子了,快告诉我吧,是因为卡特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看在上帝的分上,拜托你就告诉我吧!”

“好吧,确实是因为卡特。只是,一言难尽啊——我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和卡特在一起生活并不幸福,后来你们大吵了一架。”

“那次争吵真是太可怕了。”安娜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湖水,脑海里忽然想出了个计划,“我们去户外聊天吧,那会更轻松些。早餐后我习惯在沙滩上散步。”

那个女人转动了一眼珠子下,有些不耐烦地重重叹了口气:“随便你。”

她们一起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

安娜说道:“海边会很冷,你得去穿件外套。”

“我戴着披肩就行了。”

“不行。你可以穿我的大衣。”

她心里忐忑不安地带着那个女人来到楼上,然后打开了橡木衣橱门。

“你在里面随便找件暖和的外套吧。”

安娜一等那个女人踏进衣橱,立刻猛地把她推进衣橱,随即锁上了衣橱门。里面传出惊讶的抗议声和敲打橱门的声音。安娜用身体紧紧顶住衣橱门,似乎里面的攻击会把门打破。渐渐地,最初的喊叫声停息了下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安娜哭着喊道:“你不是毛利,我知道你是谁。”

“安娜?出什么事了?你疯了吗?快放我出去。”

“你是普鲁顿斯,你把毛利怎么了?”

“宝贝儿,别开玩笑了,马上打开门。”

“你来这儿做什么?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吗?接下来呢?杀了我吗?然后把我埋到山上的某个地方?你是不是也这么对待毛利的?”

橱门的撞击越来越猛烈,安娜不得不更加用力地顶住门。

“在里面的空气耗尽前,你最好坦白一切。”

“安娜,我是为了帮你才到这儿来的。”

“哦!是吗?”

“我发誓确实如此。安娜,你太柔弱了,在所有那些信件里都有你的哭泣,你一直都那么爱哭。你说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无法逃脱,无法得到自由。我会帮你获得自由的,安娜。我以为卡特会在这儿,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个计划。如果你打开门放我出去的话,我马上可以证明给你看。”

安娜感觉大脑一阵发热:“你待在里面的话,我一样可以认真地听你说话。马上告诉我真相;否则我就把你一人留在这儿,自己走开。你即使踢烂关节也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呼救,因为这附近不会有人过来的。”

一阵更长久的沉默之后,里面的那个女人用哄骗的语气哀求着说:“好吧,你赢了,安娜。只要你打开门,我就告诉你一切。安娜,你需要我。我们彼此需要对方,我不会伤害你的。在卡特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制订好计划。”

“卡特不会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让我过来?”

“我是让毛利来,不是你。”

“毛利生病了,她也厌倦了你无缘无故发牢骚。她是这么说的。毛利不愿意帮你,她为卡特感到难过。但是我和毛利不一样,我不害怕要做的事情。安娜,拜托了,打开门好吗。”

“毛利已经死了,是不是?”

“我可以向你解释,只要你让我出去。”

“你还是先待在这儿吧,我会回来的。”

安娜迅速离开房间,走下楼梯,来到卡特的书房。难道是她过于自信想当然认为毛利会帮助自己吗?她确实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牢骚。似乎毛利真的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另一方面,她别无选择,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处理这件事。她已经用尽全力把卡特肥胖沉重的身体拖到地窖里了。她得把他再拽上来,拖到花园里埋了,但是她一个人办不到。书房里,安娜打开书桌里的抽屉,拿出那把左轮手枪。她有些惊讶,这把枪现在摸起来竟然还是温热的。看着它,安娜又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卡特声嘶力竭地向她叫嚣着,说他已经受够了,说他要离开她。那时的安娜心里满是恐惧,她也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然后她手里的枪不知怎的突然间就走火了。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无助感。她需要有人能来帮她对付这种无助的绝望,能来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她最爱、最信任的,那就是毛利。

毛利曾暗示过普鲁顿斯是神经病,所以如果没有手枪保护的话,她是不会去打开衣橱门的。安娜感到嘴里传来胆汁的味道,酸而苦涩。当时自己看到卡特流血的尸体时,也有同样的恶心阵阵袭来的。同样恶心的酸味。

她正要离开书房时,瞥见了窗户旁边书橱上放着的那个普韦布洛陶艺罐。也许吃一小块糖能够帮她除掉嘴里的异味。一小块糖对她应该构不成生命威胁。安娜放下手枪,迅速拔出瓶塞儿,然后把手深深地探进坛子。

她绝对想不到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手里迅速传来一阵被咬的剧痛,她慌忙把手从罐子里抽了出来。从罐子里钻出来某种绳索一样难以名状的可怕的东西。安娜立刻昏死了过去。

等安娜恢复意识时,她的四肢已经麻痹,继而会再次陷入昏迷。人体的血液一旦被响尾蛇的毒液侵入,就会逐渐产生严重的症状,最后导致死亡。微弱的敲打硬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起来好像是濒临死亡的心脏在有节奏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