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古德费先生突然流下了泪,显出悲伤的模样。“就像我之前跟大家说的,我和彭尼费瑟先生之间不愉快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是记仇的人,大家应该能看得出。”古德费一边说一边擦拭眼泪,声音呜咽,断断续续。
“上周五,我像平常一样和沙尔沃斯先生在一起吃饭,彭尼费瑟先生也在场。当时沙尔沃斯先生告诉他,他要在第二天凌晨带着两袋钱去P城,存进那里的银行。沙尔沃斯先生还非常郑重地告诉他的侄子,他不会得到自己的任何财产,他会重新立一个遗嘱。”
说完,古德费又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
“彭尼费瑟先生,这是真的吗?”法官问。
“对,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就在法官对两人进行询问的时候,传来了沙尔沃斯先生的马因受伤过重死掉的消息。古德费先生学过解剖,他解剖了马的尸体,在马的前胸找到了一颗体积很大的子弹,这种子弹一般是用来射击巨型猛兽用的。警察随后查验了镇上所有的猎枪,发现这颗子弹只能用在彭尼费瑟的猎枪里。这下,连警察和法官都确认彭尼费瑟就是杀人凶手,他随即被关进了监狱。而古德费则为他向法庭求情,请求法庭对他宽大处理,当然,他的请求没起任何作用。
一个月以后,彭尼费瑟被判犯谋杀罪,将处以绞刑。
在彭尼费瑟被判刑的日子里,小镇上确实平静了许多。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古德费意外地收到了W城一家酿酒公司的来信。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查尔斯·古德费先生:
在一个多月以前,我们收到了巴纳巴斯·沙尔沃斯先生的一个订购需求,要我们为您寄送一箱高级马高克斯酒。现在,我们高兴地通知您,我们已经把一大箱精制的马高克斯酒装车寄出。在您收到信不久,酒就会到达您的家里。祝您一切顺利,并请代为转达我们对沙尔沃斯先生最真诚的问候。
您最忠实的霍格斯·弗罗格斯·博格斯以及公司全体友人,6月21日,于W城。”
自从沙尔沃斯遭遇不幸之后,古德费已经不再喝酒,但是,面对这样一箱好酒,古德费觉得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所以,他就邀请自己所有的朋友第二天晚上到家中来痛饮一番。当然,他并没有说明那酒是怎么来的。
第二天晚上大概6点左右的时候,古德费家里已经挤满了人,我也在人群之中。桌子上佳肴丰盛,那箱酒8点才到。因为箱子太大太重,很多人加入了搬箱子的行列,我也是其中一员。
大箱子很快被搬进宴会大厅,在这之前,古德费已先用别的好酒款待宾客,大家喝得不少,有些已经醉了。装酒的箱子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古德费就兴奋了起来,他指着箱子说:“朋友们,安静一点!这就是名贵的马高克斯酒。”
说完,他就让我去开箱子,我当然乐意效劳。我轻轻地将箱子上的钉子一个一个地卸下。就在大家以为要看到昂贵的名酒时,一个满身血迹和污垢的死人从箱子里弹了出来。大家一看,这不是沙尔沃斯先生吗!死者背靠着箱子,正好和古德费迎面相对,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同时,大厅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了烟雾,大厅里死一般安静。那尸体的双眼则狠狠地盯着古德费,突然他像被什么鬼怪附了体一样,开口说道:“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要你的命!”说完,应声倒在地上。
我很难描述当时的情景,大厅里乱作一团,客人们都发疯似的往门外逃,有人因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但没过多久,惊慌失措的人们就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将目光转向古德费。此时的古德费正瑟瑟发抖,他的惊慌失措好像在暗示他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突然,他直直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扑向倒在地上的沙尔沃斯的尸体,嘴里不停地向他忏悔。这些话,大厅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古德费交代了他的整个杀人经过。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在那个周六的早晨,古德费骑马紧跟在沙尔沃斯先生身后,他们一起去P城。在行至树林里的那个污水池时,古德费突然开枪射向沙尔沃斯的马,然后用枪托猛砸他的头部,想就此了结他。随后他拿走了沙尔沃斯的两袋钱,把沙尔沃斯奄奄一息的马拖至灌木丛中,把沙尔沃斯的尸体放在自己的马上,运到离路边很远的一个小树林里藏了起来。当晚,他又偷走了彭尼费瑟的马甲、西班牙小刀和一颗体积较大的子弹,并把马甲和西班牙小刀放到了易被发现的地点。最后,他利用为死马解剖的机会,佯装发现了一颗子弹,以达到蒙骗众人,借刀杀人的目的。
在忏悔快要说完的时候,古德费已经浑身无力、两眼无光,就像虚脱了一样。他想要站起来,但没走几步,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的倒下挽救了一个人:彭尼费瑟,这个差点走上绞刑架的人终于重获自由。
写到这里,故事好像应该结尾了。但我敢肯定,您还有疑问:沙尔沃斯先生的尸体是怎么放到箱子里的?他不是死了吗?死了为什么还会说话?他真的是为了揭露凶手而“起死回生”的吗?当然不是。这一切的背后还掩藏着一个人,这个人安排了一切,这个人就是我。
我对古德费非常了解,他挨了彭尼费瑟一拳以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当天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在现场,我记得古德费当时狠毒的目光,我能感觉出,这种目光背后的人肯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要找到机会,他一定会报仇。而且,在搜找沙尔沃斯的时候,古德费竟然发现了那么多“证据”,尤其是从马的前胸取出了那颗子弹,更使我对他起了疑心。子弹是从马的前胸穿过去的,按理说不应再在马身上找到子弹,但古德费居然在解剖时发现了一颗。
这颗子弹是从哪儿来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古德费做的手脚。之后,我花了大概两个星期的时间,到处找沙尔沃斯先生的尸体。我当然不会在道路附近寻找,那里不会有什么发现,我选择在离道路较远的偏僻处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一个小树林里的枯井中发现了尸体。
下面的安排就不费什么脑筋了。我记起沙尔沃斯先生曾经许诺给古德费一箱马高克斯酒,所以,在弄到一箱酒后,我就将尸体放入箱子里。我特地买了一根长约一英尺的钢丝弹簧,把弹簧的一头固定在尸体的颈部,然后把尸体放进酒箱里,让尸体卷曲起来。同时系在尸体上的弹簧也卷曲起来。我将箱子压死,并在盖子的周边钉上钉子。我知道箱子里弹簧的威力有多么大,只要一打开箱子,尸体就会蹦出来,而我也正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之后,我把箱子运到外地,再从外地把箱子寄给查尔斯·古德费,那封信也是我写的。我暗中让我的佣人在古德费举办晚宴的8点钟把箱子运抵他家。
沙尔沃斯先生说的那句“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要你的命”当然也不是他说的,而是我说的。我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已经可以用和沙尔沃斯先生相差无几的声音说话。由于当时晚宴大厅一片慌乱、惊恐,许多人已经喝醉了,古德费也心中有鬼,所以,我模仿沙尔沃斯发出的声音非常成功。那些血腥味和烟雾,是我事前准备好的药水和生物烟。至于古德费说出自己的罪行,我并不感到惊讶,我惊讶的是,他会在说出事实后当场死亡,这可能也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
这件奇事真相大白后,彭尼费瑟又回到了拉托尔巴勒,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巴纳巴斯·沙尔沃斯先生的所有财产。对于自己以前的种种不羁行为,他发誓痛改前非,朋友们也回到了他的身边,生活又美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