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赫连忘忧冷若寒潭的眼神,听着这话赫连忘忧满是讥诮的话语,钟离修洁与钟离墨心里俱是一叹。的确,若不是麦城令狐家跑到云天大陆掳来了莫世峰,何至于将冷凤狂引来云啸大陆?若不是令狐家伤害了冷凤狂的结义兄弟,令狐家又何至于被灭了满门?
想到这一层,钟离墨心里忽而就明朗了许多,莫不是,自己的担心真得就是多余的?
“我相信凤狂不会对我虹城不利。”钟离修洁长长一叹,打眼一望醉风楼里被赫连忘忧的人收拾的七七八八的虹城诸将,眼底里掠过一丝无奈。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要告诉凤狂。”赫连忘忧唇角一弯缓声又道。
话虽然说得隐晦,这醉风楼里所有的人却都是明白的。依冷凤狂的个性必是有仇必报,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空档钟离墨居然勾结司徒南的人想来杀她,那么即便她碍于钟离修洁的面子不跟虹城计较,也决计会气得不轻。所以,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不告诉她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多谢。”钟离修洁低低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这两个字极轻,若不注意听的话,几乎就要听不见。
但是,赫连忘忧却是眉眼一动,笑得雅逸:“我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也不用谢我。”
钟离修洁神色微微一变,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回身一拍钟离墨的肩头,声音微微有些疲惫:“三弟,到这里,收场吧,你回去。”
钟离墨垂着头,一头乌发四散飞离在夜色里,以致看不清他的表情,“大哥,既然你们都这么相信她,那好,我也信她这一次。”谁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说“信她”的时候,唇角勾起的那抹森冷弧度。
赫连忘忧亦是无声一笑,眸子对上阮慕白:“楼主,劳烦你的人将这院落收拾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阮慕白从容一笑:“明帝大人放心,绝对不会让冷姑娘察觉出任何异样。”说着话,阮慕白已是一抬手,招来了一个属下,低低吩咐了几声,那属下领命,疾步而去,片刻后,便招呼来了不少醉风楼众,打扫起了“战场。”
赫连忘忧眯缝着眼睛望了望夜空,随即扬手一挥,谛听瞬间化为青烟而去。
天,快亮了……这出闹剧,也该收场了……
一夜辗转,迷迷糊糊间冷凤狂似乎又回到了那混沌初开的时候,昏昏沉沉中,如豆的兵丁如洪水一样冲向自己。
混元初始,她一袭金黄战甲,一头如云青丝,意气弥生,杀意横扫,斗天斗地,却终究斗不过情之一字,为了他,她甘愿放弃一身修为……
“镜。”有些干裂的唇角启合间,一个模糊的字眼冒进了莫世峰的耳中。
镜?莫世峰眼神里忽而就有了疑惑。初见凤狂,她不过只身一人,她口中这个“镜”又是何人?
望着冷凤狂额上冒出密密的汗,莫世峰心里又开始疼了起来,如玉的手掌轻轻拭着她的额头,莫世峰笑得有些心酸:“凤狂,自莫城第一眼见你,我的心里便再也抹不去你那如太阳一般光芒万丈的影子。”
手心温柔地拂过冷凤狂如玉一般白皙光洁的面,莫世峰笑得温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一句话才落,密室的门缓缓一动,阮慕白闪身进门。
“她一直未醒?”阮慕白眉头轻轻一皱,脸上神色更是凝重起来。
莫世峰嗯了一声,视线并为从冷凤狂面上移开:“外面情况如何?”
“已经没事了。”阮慕白应了一声,随即犹豫了一下,斟酌道:“昨晚的事,不要告诉冷姑娘。”
莫世峰眉峰一挑,唇角一提:“为何?”
“你,也不想冷姑娘为难吧?”阮慕白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莫世峰因听了阮慕白前半句话皱起来的眉,在听到阮慕白后半句话后慢慢舒展开了。的确,凤狂若是知道虹城的人趁着昨晚她受伤想要要她的命,她会怎想?以凤狂有仇必报的性子,是否会和钟离修洁闹得不愉快?所以,还是不说为妙吧!
眉眼微微一垂,阮慕白轻轻一扫床上的冷凤狂,眼神继之一软:“我刚才吩咐下人熬了一碗药,对于金创康复大有裨益,一会儿,我着人送过来。”
莫世峰起身,对着阮慕白一笑:“有劳楼主费心。”眼神似是不经意向阮慕白身后一扫,莫世峰轻声道:“不知,我们那几位朋友现在何处?”
“他们在外面候着。说是怕吵到冷姑娘休息。”阮慕白抿唇一笑,似是并不在意莫世峰的多心。
莫世峰俊脸微微浮出一抹尴尬,眼神一垂爱怜地望了望冷凤狂,有些干涩的唇角一启:“若有可能,真希望我能替她受痛。”
阮慕白脸上逸出一抹轻笑:“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莫世峰慢慢坐到床边,将冷凤狂的手握在掌心,宠溺地望着她略微泛白的脸颊:“是的,她不会有事的。”
一句话才住,便见冷凤狂狭长的羽睫微微忽闪两下,一双秋水般通透的眸子慢慢睁开了,那一双洞穿世间百态的眸子含着丝丝笑意,迎上了莫世峰:“城主。”声音因为昏睡初醒有些沙哑,也有些疲惫。
莫世峰先是身子一震,接着眼中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凤狂,你醒了?”
冷凤狂脸色仍旧有些差,甚至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我没事。城主放心。”
莫世峰看着心疼,不由抚着她的额头道:“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脸色这么差,叫我们怎么能放心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