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绽开倾城笑意:“现在中国有几家钢铁企业都提出向英租界提供钢铁,汤姆先生自然想从其中找到更优惠的。”
离景挑眉,面上笑意清浅:“依赵小姐所言,我们离家是在众企业的比对里被挑出瑕疵了?所以不得不降价才能在你们那里找到出路?”
蓝媚也笑:“离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挑出瑕疵呢,二少爷应该感受到了吧,降价是大势所需。如果别的供应商的价位都降了,而离家的平稳不动亦或略微上涨,相信英国人也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离景掐灭手中的烟,揉着眉头苦笑:“是啊,就连政府的政策都大力倾斜洋人了,我们这些国产企业不压榨刻薄自己哪里还有喘息的余地啊。赵小姐说吧,你们打算怎么个调适价位法?”
他的话说得她心中微微苦涩,眼见时局混乱,列强当道,中国政府一再这么打压本国经济,虽然现在投身洋人旗下,但近段时间看到眼前的多家企业像染了瘟疫一样轰然倒下,心里同样不是个滋味。若说救苦救难,自己还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也只能我叹尤怜了。思萦间把另一份合同递给离景:“二少爷看看这个吧,这是汤姆先生最新拟定的。”
离景接过合同,快速的翻看几眼,心中绽开讽刺的涟漪,这个汤姆果然贪得无厌,狼子野心可见浩瀚。
在蓝媚看来他好像是故意隐忍了叹息,只剩微微笑意:“好,就按合同上说的吧。”
蓝媚忽然睁大眼睛,略微有些惊讶:“你就没有点别的不同意见?也不认为价格上有什么不妥?”往昔她认识的离景在生意上可不是这样安之若素的人,莫非政府内部的打压政策也已经危及到了离家,她的心里竟然微许的动荡不安。
反倒离景满目了然,好像已经认命:“妙言说得没错,落后就要挨打,我们离家或许也只剩被剥削的份了。”话间,已经拿起笔在合同上淡定落款。
“别……”蓝媚嘴边的阻止呼之欲出,对上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你就不再与我谈谈?”
离景抬头咧嘴笑起来,说不出的邪魅怡然:“赵苏末,傻了么,我们是对立的。”陡然站起身,敛去所有情绪:“不好意思,妙言还在家里等我,离某就先告辞了。”
蓝媚猛然抬眸,包间的迷离灯色下长身玉立,皓月清风,心里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却语态柔和,神绪清冷却温润如玉,一切的温暖安然只因一个女人在离家大院里等着他。
她愣了一下,问出口来:“林妙言的伤好了没有?”
离景嘴角弧度迷人:“谢谢赵小姐关心,妙言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地毯轻微的摩擦,开门声,门缝穿跺而入的轻缓女音,四处浸染,却传不到蓝媚的耳朵里,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离家大院。
离风还没上楼,坐在沙发上静候离景,一见到那抹影子晃跺进来,抬首唤来下人另上两杯茶水。
离景不自知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贴着离风坐下,手中未燃的烟被点着。
“签定了。明天通知所有英租界的供货源,让他们乘着政府打压的这股风全部降价销售,一定要让汤姆完全以为与政府合谋奏效了,让他欣然的放手去干,我们马上就可坐享渔翁之利了。”
离风轻轻撇嘴,接着飘飘的笑起来:“所有运作环节都已经打点好了,完全按照汤姆喜欢期许的步骤和效果来,一步也不会走样,只等着他丢盔卸甲了。其中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只等着将他最致命的那批货物拿下就可以了。”
离景将目光对准他,理所当然的怀疑:“你肯让我这么轻松的待命?又想怎样?”
离风端起还散着袅袅热气的清茶,口气平和的像在陈述:“我已经暗中收购所以在这次危机里坍塌衰败的企业,只等着日后慢慢振兴。”压了一口茶:“然后将渲染这场瘟疫的根源除掉。”
离景眉眼一挑,接着他的话表述:“除掉英租界的人,去掉这层笼于政府之上的打压势力,然后重新构建这些企业,为我们离家和全中国所用。”
“看来你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离景嘴角一咧:“我不仅想到了,还想到了平息之后你给了我一场更大的战役,铲除英租界?!”
离风笑得目染纤尘,喉结生命的在脖颈上滑动,如此清析明快。
“不是给你一场大战役,是我们两个。”立起身,大步起身上楼,余下的话随意荡着:“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挽救所有人,我们离家人永远不是孤军奋战。
离风踩踏阶梯的脚步声传来,在离家空旷的大厅里仿佛有了回声,声声激荡在离景的心坎上,咚咚咚像是规律的心跳。
离景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抓起外套起身上楼。
卧室中灯火通明,林妙言已经睡着了,眉头轻轻皱着,她不喜欢开着灯睡,一看就知道是等着等着不小心睡着了。
离景把所有灯都关上,室内陡然一黑,借着微凉的月光轻轻侧躺在床上,从身后揽住她。
林妙言倒已经醒了,擤上他的手臂,鼻子大力喘息两下,发出轻微的嗔怪:“你最近越来越能抽烟了,身上的味道都大了。”可是并不觉得讨厌,独属他的清爽气息摭掩不住。
离景搂紧她,头埋进她的发里,吐噬着她的馨香咕隆:“你不喜欢我就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