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媚笑着走过来,笑得花枝有几分招展:“妙言,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忽然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她暖暖的笑融化了林妙言身上造型僵硬的薄冰,没回答她,反倒与身边的下人说:“你先回大院吧,我与蓝媚小姐说几句话,一会儿自己会回去。”
小丫头看了蓝媚一眼,有点不情愿:“二少奶奶,可是二少爷让我跟着你啊。”
林妙言执意,摆出一丝威严:“没事,我会自己和他说,你回去吧。”
“是,二少奶奶。”
蓝媚一见林妙言身边的下人走远了,抿嘴笑起来,那笑意里有几分酸触且不可及的羡慕:“你真是离家的女主人,就连下人都这样贴息你。”
林妙言扬起头,诚恳的望着她:“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
阳光下,蓝媚的笑摇曳穿梭过,静静的吐音:“找个地方坐坐吧,前边有个茶馆,去过几次,还不错。”
“陈香”茶馆,旧式西洋风情小楼,暗色的牌匾上橙色的泻出的流光很暖很安静。
里面隔局也好,从正厅进去,室内是简洁而时髦的西式布置,青绿色的沙发,茶几上每桌放着一瓶素白山花,茶水浸泡着,散出幽幽几缕暗香。
林妙言坐得有些享受,穿来时公司附近就有这样一家风格怡然的咖啡馆,闲暇之余同陆仁和莫小久没少去过。
时空穿梭隔世,那样一方风水宝地该成了陆仁和莫小久的专属地域了吧。
她的心竟然有些疼痛,纵使拥有这一世的离景,但有时人的心对于所爱的东西还是会奢求拥有全部。
蓝媚悠悠抿压一口茶水,抬起头笑看着林妙言说道:“我很喜欢这里,这里与我在法国时常去的一家咖啡馆很像,当年在法国时我常常在那里品味斟酌自已的向往和心事,觉得很幸福。后来带着仇恨回到上海,第一次发现这里很惊喜,接着就毫不犹豫的喜欢上了。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林妙言点点头,语意肯诚的赞扬:“真不错,很有感觉,我也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和她记忆里的那家咖啡馆也很像。
蓝媚思忖一番,有些迟疑的开口:“妙言,其实有些话我知道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聊,可是你一直像一个谜一样困扰着我,我觉得实质的你不该是这个样子,可是你又实实在在的就是这个不凡的样子。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一个叫陆仁的男人,那么,现在那个男人呢?”
林妙言显然没有想到蓝媚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就在刚才自己触及那段滚滚红尘中数算起来也算华发苍苍的宿命时还有一丝疼痛,现在她问起了,自己都怀疑有没有勇气那么坦然的像说故事一样说给她听。林妙言弯弯的睫毛如墨笔精心勾画,纤长浓密。闪动了两下只开口说:“我自己的谜就连我都解不开,又怎么和你说呢。至于那个叫陆仁的男子,爱上别的女人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顷刻之间,茶馆内奏起悠扬的琴声,丝丝洒洒的,是首伤悲的曲子,之前没听过,完全是首民国风情的曲子。
两人一同静寞着聆听了半晌,又像各怀心事在思及,片刻蓝媚抬起头,已经重新开启另外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与离景在做一批钢铁生意吗?”
林妙言觉得和着这种音乐喝茶的感觉很好,就连情绪也跟着变得不紧不慢,抿了口杯中茶水,摇头:“不知道,我从不关心他生意上的事。”那一世天天与生意打交道,倦了,这一世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思进取了,岂能放过这种享受的大好机会。
对于林妙言的不知,蓝媚并不介意,依旧继续自己先前的话题:“我怀疑离家的产业是不是在这次政策的调整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怎么会轻易答应英国人的条件。”
林妙言盯着她,看到蓝媚眼里撕扯心肺的担忧,她对离景的爱到现在依旧置心置肺。
只是她不相信离风和离景会这样轻松被洋人吃干抹净,她太了解离家人做事的手段了,一定又是什么以退为进的高深计谋被离风和离景暗暗操作着,她在这里不便多说。于是偏了重点问她:“你帮英国人做事了?”
一时间蓝媚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在这个女人面前忽然想让自己很纯净,纯净得最好能像一束山茶亦或一张白纸,否则就会觉得自已被世俗沾染得狼狈不堪。勉强笑了笑:“是的,我在帮英租界做事,不过就快结束了,我打算过几天就回法国,不再回来了。”
林妙言心里想着也好,也好,嘴里说出来了,只道:“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还不确定,不过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张请贴:“后天是我的生日,在英租界内举办了画妆舞会,到时候来吧。”
林妙言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忧郁。不知道这种舞会离景会不会让她去,而那个蓝眼汤姆也让她十分不想见到。
蓝媚再次诚心擀旋了一下:“去吧,我是真的诚心邀请你去,走之前就让我们留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毕竟在自己心里,这个女人依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无论其中发生过什么。
林妙言想了一下,说:“好吧,那天一定去。我现在得要回去了,大院里还有点事等着我回去办呢。”
蓝媚跟着站起身来,同她一起走到门口,停下来看着她离开。
林妙言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调皮的眨着晶莹剔透的水眸,声音也娇俏了三分:“赵苏末,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林妙言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