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汤姆先生。”
林妙言藤地立起身来:“汤姆,你敢?”
汤姆深目一眯,反问出声:“我有什么不敢?他离家少爷敢来,我就敢杀。到时候你就是我的。”
林妙言攥紧的指甲嵌进肉里,疼痛丝丝漫进心里,发根也布了一层细密的汗,悚麻一片。看着汤姆唇齿狠咬:“汤姆,你若不怕死得很惨你就试试看,杀了离家任何一个人你都不会好过。如果离景死了,你也休想得到我,我会跟他一起死。”
汤姆目光凛冽如刀,死死的盯着她瞧,半晌,狠狠的笑起来:“你威胁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他同生同死。”转过身去,厉声吩咐:“给我加强防守,一只蚊子都不能给我放进来。看有谁敢来救人。”
“是,汤姆先生。”
汤姆复看林妙言三秒,转身出门。
林妙言的耳朵忽然失聪,偏偏又有雨声敲进来,纷杂不齐的,吵得她心烦意乱。头脑里似有万马奔腾,她到底做了什么?前世今生,她到底为他做了什么?
许林守在洋行的大厅里,急得来回打转转。知道自己手下保护不周,只等二少爷做下一步部属,一声令下杀到英租界去。
张管家叹了口气,出口相劝:“你先回去吧,二少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肯定是有事情需要想清楚,他心里有数,就不要再打扰他了。”他知道,二少爷在等,等英租界给他下一个噬杀令,让二少爷拿自己的命去换。一口老气没喘顺,心头酸触疼惜。
孽缘啊,孽缘。
林妙言是上天派给一个百毒不浸,叱诧风云的男人的一根肋条,一根有血有肉的肋骨。
时间一秒一秒淌过,许林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再次去敲二少爷的门。
“二少爷,二少爷……”
“怦”一声枪响,接踵而来的是一声破碎的巨响,哗啦啦的响奏几秒,接着死一般的寂静。许林扣击门板的声音骤然一停,反应过来后大力撞击门板,几声奋力的闷哼,一个跄踉跌进办公室内。
地上灯片的碎尸,桌上的文件墨水统统散落在地板之上,一片狼籍不堪,离景双手按在桌面上,背对着许林呼呼喘息。
许林看到二少爷完好无损,稍稍松了口气。
离景猛然转过身来,眸子布满腥红的血丝,额上青筋一爆,爆怒着吼出一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许林一阵瑟缩,恐惧的看着宛如暴动野兽一般的二少爷,点点头懦懦应是:“好,好,我这就出去,在大厅候着,您要有……”
“滚出去!”
“是,是。二少爷。”
门板一合,又是死一般的沉寂。离景扒了一把短发,再次颓然的按向桌面。那个女人的安危如同烙铁一样,滋滋的烫噬着他的心肺,如何会好受?!
英租界开出的条件早在他心里了然,无谓就是要他的这条命去换,就算是死,他仍旧期待能够压缩其中等待的时间。如此生不如死,更加让人抓狂。
张管家听到楼上的碎裂声及二少爷的怒骂。仰起头巴巴地等着许林下来:“怎么样了二少爷?是不是在上面发脾气?”
许林擦了一把汗,心有余悸,以前二少爷风轻云淡的阴狠见过了,还从未见过他情绪失控到张扬出他的暴怒。
“发大脾气了。我看这事还是通知一声大少爷吧,我怕二少爷担心二少奶奶安危,再失了理智做出什么危及自己安全的事,到时候可如何向大少爷交代啊。”
张管家掂量掂量是这个理,离家少爷彼此之间情深义重,哪一个出了事其中一个都不会好过。这种责任担待不起啊。
“好,快去派人通知大少爷吧。”
许林顺手招来一个手下,当即吩咐:“快去通知大少爷,就说二少奶奶被英租界的人抓走了,二少爷震怒不安。”
“是,林哥。”男子一流风,下去了。
一股阴霾同时掀起几处狂浪,像世界末日到来一样,挣扎喘息的人们胸腔之内澎湃的那把最为凛冽原始的火焰就要燃城荼毒。
上海外郊的一所豪华厅室内,沙发上的神祗男子闲适的吞吐着烟圈,迷雾中的脸孔金芒流霞,迷煞人眼。进来告禀的男子见得多了,还是不禁微微愣神。
“三少爷,打探到了,上次原来英租界果然早有埋伏,是二少爷故意进去惊扰放出响动,才及时阻止了我们的行动。”
离然烟雾中的眸子一眯:“哦?是这样?那二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男子松气:“这个三少爷放心,据说已经救出来了。”接着又一提气:“不过据今天打探的人观察,洋行的动响似乎不对,看样子,好像……好像二少奶奶……又被英租界抓起来了。”汇报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几近无声。
但还是激起了离然的勃然大怒,陡然从沙发上立起身来,手中烟头狠狠摔到地上。
“妈的,这个汤姆果然越发大胆放肆了,不立刻除掉他怕是不行了。”俊颜轻扯,说不出的狠绝戾气:“整合兄弟,今晚行动,就算是死,也要把英租界给我踏平了,杀了汤姆,救出二少奶奶。”
男子迅速摒气凝神:“是,三少爷。”
诚然,命运堪为多喘,世上又有多少事情是近了人意的?又有多少幸福不用泪水莹润就能姹紫嫣红?
时间的钟摆有时敲到哪一处要让梦醒来,怕是就连最清明的睡梦者也未曾搞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