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塔里木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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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动荡的塔里木河(6)

善后局首先负责遣返和安置难民,丈量土地,恢复生产。农村经济因遭到彻底破坏,善后局在安抚流散农民的同时,还筹建铁厂,制造农具,供应农村。左宗棠还发出命令,严禁种植罂粟,推广种植棉花。提倡大力发展当地原有的蚕桑业,从浙江招募“士民熟悉蚕务者六十名”,前来进行植桑养蚕的技术指导。

外寇统治十余年,由于蓄意破坏和不事修茸,造成河道水渠的损坏,大片土地湮没荒芜,极需整治水利,垦荒兴田。

鸦片战争失败后,民族英雄林则徐被革职发配伊犁期间,曾受命来南疆进行勘察荒地、筹划水利的工作。林则徐走遍塔里木河流域各地,掌握了发展南疆农田水利事业的第一手资料。

林则徐周历和田、喀什、叶尔羌、阿克苏、库车、焉耆、乌什、巴楚、吐鲁番等地,行程二万里,以老迈多病之躯奔波一年时间,查勘荒地60多万亩,调查各地水利设施并提出整治方案。他沿途细心观察塔里木河及源流各支的水源及渠道情况,翻阅了许多资料,坚持实地考察。如在巴楚调查时,他“夜往市中与贸易人谈屯田事”,写成《巴尔楚克等城垦田案略》和《喀什噶尔·巴尔楚克等处屯田原案摘略》等农田水利开发方案。在叶尔羌河流域,“查出霍尔罕可开荒地,试验水利充裕”。每到一地,林则徐“先勘水势”,因为他深知南疆绿洲都座落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周缘地区,水利灌溉是农业生产之首,所以在他的日记中诸如“先观水渠形势”的记载比比皆是。如在喀什噶尔“引河之水源远流长,垦田水源丰沛,惟水性浑浊,日久不免停淤”。林则徐提醒有关人员,“所有渠工坝座,尚须加以岁修,乃可水资利用”。在库车查验通浚渠道时,发现“间有丈尺未敷”,立即“责成承办之官吏、伯克等速再加挖,务令多为容纳,以利灌输”。查验阿克苏一渠道时,林则徐发现“核与原奏里数短欠,尚多树株”,遂督令如式修挖,并限期一年内将渠内树根全部刨净,以保证水渠质量。林则徐查验伊拉里克水利工程时,恰遇该工程承办者是他旧属,他更是从严要求:“测量土方,逐段驳洁,加工挑补至再,意犹未慊。”

当时清朝政府限制不同民族交往联系,阻挠内地民人进入新疆兴田垦植。林则徐调整了这一政策,提出将垦地实行三种不同政策,一是维吾尔聚居地垦地全部给维吾尔;二是维汉分居区,如喀什、叶尔羌土地广大、水源丰富,垦地则应兼顾,将垦地划分区域分给内地来的民人和维吾尔人户耕种。第三是对于焉耆、吐鲁番等通往内地咽喉要地,汉人来往较多,则应“全部招民”,按置内地来的民户垦荒耕种。

林则徐查勘土地、调查水源水利活动获得很大成果,给发展塔里木河流域生产带来了希望和生机。然而,由于阿古柏政权在南疆的全面推进,林则徐的开发水利、全面兴垦的计划最终未能实现。

阿古柏反动势力被全部清除,清朝政府在重建塔里木河流域经济的时候,林则徐的调查成果无疑发挥了作用。

南疆各地善后局在招民垦荒时,一方面招抚当地流散人民,妥善安置,给予土地耕种。另一方面招募内地民人,收留清军中老弱士卒,鼓励地方军队中有妻室者解甲归田。务农人员的增加和内地先进农业技术的传播,给塔里木河流域恢复生产带来了活力。

大规模发展生产,必须全面整治水利。

刘锦棠率兵进攻哈拉沙尔(焉耆)时,白彦虎将开都河决口,“漫流泛滥阔可百余里,深者灭顶,浅者亦及马背”。城中也是“水深数尺,官置民房,荡然元存”。为了整治开都河,善后局“转饬各回部纠集民夫民匠”。所有夫役实行以工代赈之法,每日发给粮食。“唯所雇民匠,除日给粮食外,按日酌发工食银两。”这样的待遇,大大提高了民工民匠的积极性。开都河决口被堵住,遭淹没之处,开渠泄水,泥淖碱滩横排巨木,复盖树枝,铺以泥土沙石,开都河整治工程顺利完成。

这时的叶尔羌河因年久失修,致使洞溃多处,“河水从各决口处汹涌四溢,并不率由故道”,径向低洼处直泻奔流,渗漏大半后才在巴楚之东汇人喀什噶尔河。喀什噶尔河也在“龙口桥上面冲决一口”,造成洪水下泻,大片土地成为泽国,“近河各台一望弥漫,悉为巨津”。经调集民工和工匠全力抢修,堵塞决口,截断横流,才将喀什噶尔河修治完好。在叶尔羌河上,也已“堵筑决口,挑挖沙洲,并将老岸及原先长堤加厚加高”。

叶尔羌新垦区从西道开引一条大渠,长达80余里,支渠六道,花费人工16万之多,使绿洲水渠网系延伸扩展。与此同时,还利用各处湖泊洼地贮蓄洪水,灌溉能力大幅度提高,垦田拓荒有了可靠的水利保障。叶尔羌城北屯区,也大力兴修水利,“渠道水势畅流,地亩亦甚丰腴,回户等无不安居乐业”。政府给叶尔羌无地农民“赏给新开地亩”及耕牛籽种,“渠水畅茂,收获丰盈”。

巴楚州城南原有古海和洪海两湖,引叶尔羌河水,两湖连贯,积水甚多。沿湖重筑堤岸,又引叶尔羌支流,使湖东各渠道水源充沛。巴楚新开民屯所在地,原来茫无人烟,经过“纠工筑城,开渠引水,招民种地”,“不数月而成街市,穷民携眷安家,以为乐土”。

除募民修渠外,各地均把水利修治当作官方施政的重要内容。在这一时期的清朝文献中,有关“督勇修复”、“着勇堵筑”进行水利建设的记载,可见者多处。

和田修筑了达瓦克大渠,引玉龙喀什河水灌溉,还在渠水近处“觅得泉源五十余处”,接引入渠,从而能“经年皆堪灌注”。一年后,达瓦克一带“除砂碛冈梁之外,均已搭盖房屋,垅亩相望,俨然一大村落”。新绿洲大片出现,气象繁盛。

阿克苏修建苏朗哈里克水渠工渠,一道总渠及三道支渠,引阿克苏河水纵横于垦地之内。库车开设两条大渠,引渭干河水,水量充足,渠流旺畅。

库尔勒水渠堵塞严重,水流减弱,“渐成涓涓之势”,经过整治,旧渠四十里重归通畅。

在塔里木河下游地区,招募大批移民落户开发。在罗布淖尔附近的英格力克设置抚辑招徕总局,安排土著居民,发给农具籽种,盖建新居民区,西引塔里木河之水,东引卡墙河(且末车尔臣河)之水,灌注农田,拓荒立业。经过四五年,南疆各地迁入无地少地农民1200多户,商民约200户,于是,“村落若市集,渐有起色”。

左宗棠和刘锦棠把“兴水利以除民患”,始终列入“最为切要之务”,全面整修旧有渠道灌溉网系,清理淤毁河道,同时大量兴建新的水利工程。

荒地开垦为良田,戈壁变成了绿洲,渠道通畅,河水奔流,塔里木河流域各族人民重又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这些举措,为恢复经济、稳定局势起到了很大作用。但这毕竟是发展生产方面的局部成果。要在各地实施行政管理职能,建立有效的统治,就必须对全新疆今后的前景做出通盘的筹划。为此,左宗棠提出在新疆建立行省制度的主张。他说:“为划久安长治之策,纾朝廷西顾之忧,则设行省、改郡县,事有不容已者。”

早在1820年,龚自珍著文《西域置行省议》,就提出在新疆建省、全面推行郡县制的主张。这位曾写出大气磅礴的诗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大学者,其主张不仅得至矿左宗棠的支持,也受到另一位著名人物魏源的响应。到1877年,督办新疆事务大臣左宗棠顺应历史潮流,重提新疆建省问题。他认为,新疆建省与内地实行统一的行政体制,对巩固西北边防意义重大。另一方面,建省设县,便于管理,尽快恢复和发展社会经济,地方始有复元之望。

新疆建省涉及清朝政府在新疆政治制度的重大改革,事关重大,且伊犁尚在沙俄占领下,所以清廷迟迟没有答复。

1881年中国正式收回伊犁。次年,已身居两江总督的左宗棠再次奏请新疆建省,提出乘新疆收复和西征大军未撤之威,不失时机地建省设县,这样顺应民心,有利于百废待举,恢复社会元气。

左宗棠的恳切陈词,终于说服了清朝政府。

时任新疆巡抚的刘锦棠,提出了建省的具体方案。省会设于迪化城(今乌鲁木齐市),下设镇迪道、阿克苏道、喀什噶尔道。道以下各设府、厅、州、县。伊犁仍设将军,不再统帅全疆军务,政治中心移至迪化。

清朝政府同意了新疆设省方案。

1884年11月16日,户部奏请添设新疆巡抚、布政使各一人,除刘锦棠任巡抚外,又调甘肃布政使魏光涛任新疆布政使。

从此,新疆宣告正式建省。

新疆建省实现了新疆与国内其他各行省制度的统一,使地方封建割据势力受到重挫和削弱。同时取消了新疆与全国各地人民来往的限制,内地人民前来开发边疆的人为壁垒被彻底铲除。内地移居新疆的农户有西宁回民,也有直隶、山东等地的“逃难百姓”,主要集中在罗布泊、尉犁、若羌一带,人数众多,“几于盈千累万”。

塔里木河流域绿洲开始复苏。

忧郁的塔里木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沉默的塔里木河放声高唱希望的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