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女奴为后: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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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坏蛋

花溶拿着干粮,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大口大口地嚼了,是啊,自己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精神,最充沛的体力。等待秦大王的醒来。

临时的帐篷里,花溶守在秦大王身边,眼皮倦得睁不开了。只是紧紧拉住他的手,不知不觉睡到半夜。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一地的月光。

月光透过树梢,从简易帐篷的顶上投射下来。那帐篷是绿色的,月光也是绿色的,唯有影子是白色的。

花溶的手几乎是习惯性地,放在秦大王的鼻端,试探他的呼吸,然后,往下移动,来到他的唇上。因为连日的昏迷,他的嘴唇早已干裂,她每天都会拿水滴在他的嘴唇上,为他滋润。可是,他一直都不曾醒来。

不是不绝望,也不是不害怕,可是,她却从不许自己泄气。自己一泄气,也许他就泄气了。她微微笑起来:“秦尚城,你若不醒来,就没机会成亲啦,你不是很想成亲的么?”

他还是一动不动。

“秦尚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声音低低的,伏在他的耳边,唯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若是你醒了,我就喜欢你……要是你不醒……呵,我就再也不会喜欢你拉……”

他依旧闭着眼睛。

“喂,你是不是怕我像上次那样,等你醒了就跑了?你放心啦,再也不会了。只要你醒来,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快快快醒来……”

她微微叹息,就像自己危急时,他最后爆发时的那么威猛,不好么?如一头最最彪悍的狮子王,为了自己的领地,为了自己的荣誉,甚至为了自己的女人而战,多好呀。现在也该拿出当初的勇气啊,击败死神。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自动抹掉了满脸无水洗涤的尘埃、血污,如淡淡的一层粉,如最巧妙最仁慈的化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么柔和。心也那么柔和。此时,是平静的,从未有过的平静。

陆文龙在帐篷外面,静静地坐着,抱着膝盖,不让任何人接近。

夜露深浓。

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肩上,也许仅仅只是一个破毡子。他没有挣扎,任凭那双带着体温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随之递过来的还有一小竹筒的清水。清水稀缺,是刘武特意给她的,但她滴水没喝,留着给他。

他接过水,润在嘴边,那么几口而已。可是,她的干涩的嘴唇,却连这个都没有。他在夜风里瑟缩的身子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那是早已习惯的,被人宠爱、呵护的感觉。

除了妈妈,谁又还会这样对待自己?

他终于伸出手,拉着她的手。

她也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他还是个孩子啊,一夕遽变,怎么承受!

只求时间,时间才是最好最仁慈的上帝,它会自动抚慰,淡化一切的伤口。

许久,他才开口:“妈妈,大坏蛋会不会死?”

她怔了一下,这孩子,终究是善良的天性,他在担心秦大王。她顿觉无限安慰。

陆文龙见她不语,微微心慌:“妈妈,大坏蛋他?”

她果决地摇头:“不,他不会死。”

他略略有了欢喜,是属于孩子的那种欢喜:“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坏人!”

这个世界上,好人一般命不长,但是坏人,他们总是死不了。因为坏人总是为非作歹,连死神,连阎王都怕他们。其实,阎王和死神也都是胆小鬼,也都是趋炎附势的。比如,赵德基,秦桧,金兀术,他们这么坏,都还没死呢。想想秦大王,他早年的作恶多端,丝毫也不逊色于上述诸位,他多坏呀!

他这么坏,又怎么会死?

他又不是好人。

又一个黄昏。

刘武早已将整个队伍化整为零。其中最大的一批,绕道,混成了逃荒的难民,由一名多年跟随的海盗带领,先往海上而去。而另一批则负责护守这批特殊的“铠甲”。刘武本人,则只带着两百余人的小分队,轻装简骑,为商旅摸样。

只要再往前一百里,就该能和刘志勇汇合了。

郎中被扣押在这里,没日没夜地诊治。除了秦大王,还有其他伤员,各种伤药全部用尽。

秦大王却转为了高烧,那是伤口恶化的缘故。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郎中更是战战兢兢,依照他在土匪窝里的经验,如果这个头子死了,自己只怕也活不成了。他不时看那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不时看那个白发的女人,想比较一下,这两个诡异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善茬。

他的结论是选择花溶。

因为那个女人除了头发和血污的脸,再也没有任何可怕的地方。

当晚,找水的一股小分队回来,带了一点水。

湿帕子在秦大王头上不停轮换,却无济于事,他浑身滚烫,仿佛就要着火。花溶不知换了几十次了,就连郎中也快睡着了,又被惊醒,唠唠叨叨,战战兢兢:“这位大爷的伤……只怕,只怕……若是高烧不退……只怕,只怕……”

他只敢说“只怕”二字。

花溶也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做不下去了。秦大王情况危急,这烧折腾着不退,他也就完了。脑子里一片一片的空白,他若完了,自己该怎么办呢?良久,她拿起帕子,忽然狠狠盖了秦大王的满头满脸,恶狠狠地说:“既然你以前折磨我,我也要折磨你……”

郎中莫名其妙。

“来人,给我找一些老姜,一些树根……”

众人面面相觑,又不是驱寒,要老姜干什么?

众人赶紧搜索,那是从土匪窝里带出来的一个罐子,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调味品,还有一个老姜。花溶又拿了一些士兵们刚搜索回来的新鲜的树根。花溶看看那个所谓的“老姜”,完全是一个皱巴巴的东西,在平常,这是非常普通的东西,现在却很难找到,她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老姜。但是,没得其他选择,只好拿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亲自放在行军的锅里熬着。

等到沸腾,想起什么,割下一缕白色的头发,在火里一点燃,手一扬,一缕头发全部变成了粉末,混合在锅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一大碗黑黢黢的东西,慢慢放凉,散发着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早已不是姜汤,而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郎中看她端着走向秦大王,这药,没有任何的根据,也没有理由,全是胡乱搭配,死马当成活马医?这也成?服下去会不会马上就死了?他惊恐起来,一步步往后退:“夫人,夫人……这药服不得啊……”

“怎么服不得?”

“夫人,这是你自己做主的,可不要怪我……”

她淡淡道:“你出去吧,无论他是死是活,你的命都是你自己的。你无须害怕。”

郎中松一口气,第一次意识到,这伙人,并非金军,也并非土匪,又并非官兵,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慢慢走出去。

到了门口,花溶忽然又说:“先生,麻烦你尽力诊治其他兄弟,我们这里还有不少伤员,他们可都指望你了。”

郎中面露难色,他本是打算趁机溜之大吉的。

花溶又拿出一锭银子,“只要你尽力而为,我们就感谢你了。你请放心,你在这里绝对安全,什么都不必担心。来人,把郎中送出去,好好安排饮食起居,不得有任何失礼之处。”

“是。”

郎中接了银子,站了一下,才默默地出去,他也很好奇,惴惴的,竟然想留下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发现留下不妥,只得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陆文龙也站在门口,也充满好奇。却见花溶一招手,柔声道:“儿子,过来帮我。”

他走过来,按照妈妈的示意,扶起秦大王。秦大王的身子依旧沉沉的,就算他力气不小,也觉得吃力。他问:“妈妈,是要喂药么?”

“嗯。”

碗放在他的嘴边。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根本没有醒转的迹象。花溶微微一笑,凝视着他干涸的嘴唇,这人,想当年,是多么凶残啊,他的坏,他的好,他的种种的可怕,现在,老虎怎么变成病猫了?怎么不起来威风了?

她捏着秦大王的鼻子,将他的嘴巴一掰开,只听得咕隆咕咚之声,一大碗药汁就被强行灌了下去。陆文龙惊叫:“妈妈,这也成?”

“怎么不行?对付他这种大坏蛋,就得这样!”

接着又是一碗、两碗……一连灌了五大碗,就算是水牛,也要饱了。甚至能明显看见秦大王的肚子都被灌得鼓了起来。

陆文龙有些担忧,再灌下去,这个大坏蛋怕不得撑死?“妈妈,不用再灌了吧?”

“嗯,现在不灌了,我们晚上再灌。”

然后,二人费力地将秦大王放平,重新躺好。

陆文龙忽然想起小时候曾看到过一些牧民替自己的牛治病,就是这样的情景。

“妈妈,医牛才是这么医的。”

花溶想起自己当年在海岛上生病,总是这样被秦大王强行灌进去许多姜汤的情形,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他是牛,还算是客气呢!

“对,莽牛就得这么治。”

陆文龙也笑了起来,这是他这些日子第一次笑。少年的眉头终于舒展,不时转头看床上之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担心这个大坏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