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铁路边的孩子(《哈利·波特》作者的魔法启蒙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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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先生(2)

于是菲莉斯问:“妈妈,你小的时候没在铁路上走过吗?”

妈妈是位诚实可敬的妈妈,因此她必须说:“走过。”

“哦,这样。”菲莉斯说。

“但是,宝贝们,你们不知道我是多么宠爱你们,如果你们受伤了,我该怎么办呢?”

“你喜欢我们,胜过你小的时候外婆喜欢你吗?”菲莉斯问。博比做手势让她停下来,但是菲莉斯没能看到手势,不管这些手势是多么简单明白。

妈妈一时间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来,向茶壶里加水。

“没有人爱别人时能像我妈妈那样爱我。”她说。

然后她又平静了下来。博比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菲莉斯,因为博比有点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说话,因为妈妈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时,自己曾是母亲的全部世界。当一个人处于困境时,投入妈妈的怀抱似乎是件容易又自然的事情。博比有点明白,为何那些即使已经长大的人,如果遇到困难,还是会奔向他们的妈妈。她还认为,自己有点了解这种感觉了,也就是,没有妈妈的怀抱可以投奔肯定非常悲哀。

于是她踢了踢菲莉斯,而菲莉斯却说:

“博比,你那样踢我干吗?”

妈妈笑了一下,叹口气,说道:

“那好吧。只是你们要让我确信你们的确知道火车是从哪面来的——而且不要在靠近隧道和拐弯的铁路上行走。”

“火车像马车一样靠左走,”彼得说,“因此我们一直走右边的铁路线,因此我们一定会看到它们驶过来。”

“很好。”妈妈说。我敢肯定,你认为她不应该这样说。但是她记得,她小的时候,自己也确实这样说过——她自己的孩子,你,或者世界上其他的孩子,都不会真正明白她这样做所付出的代价。只有你们中的少数人,像博比一样,有一点点明白。

就在第二天,妈妈却必须呆在床上了。她的头很疼,手烧得滚烫,不能吃任何东西,嗓子也非常地痛。

“如果我是您,夫人,”薇尼夫人说,“我会去请大夫。如今在流行一些易传染的疾病。我姐姐的大女儿,两年前快过圣诞节时,受了风寒,结果转入体内,从此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开始妈妈不愿请医生,但是到了晚上,她觉得病情变得很糟,不得不派彼得到村里去请医生,医生家门口有三棵金链花树,在大门上有一个铜牌,上面写着:“W.W.福瑞斯特医学博士”。

W.W.福瑞斯特医生立刻赶了过来。在路上他跟彼得谈了起来。他似乎是位很有魅力而且明智的人,对铁路、野兔,还有其他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都感兴趣。

他给妈妈诊视过后,说是流感。

“现在,阴沉脸女士,”他在客厅里对博比说,“我猜你想做护士长。”

“当然。”她说。

“嗯,那好。我会给你们配一些药。生好一堆火,做好一些牛肉浓汤,她高烧一退就给她喝下。她现在可以吃些葡萄、牛肉汁、苏打水和牛奶,你们最好弄瓶白兰地来,那种最好的白兰地,便宜的白兰地比毒药更糟糕。”

她请他把所有需要的东西写下来,他照做了。

当博比把他写的清单给妈妈看时,妈妈笑了。那是笑声,博比确信,尽管这笑声很怪异,很虚弱。

“胡说。”妈妈说,躺在床上,眼睛像珠子一样明亮。

“我买不起那些垃圾。告诉薇尼夫人,煮两磅羊颈肉作为你们明天的食物。我可以喝些肉汤。是的,亲爱的,我还需要些水,你能端盆水来,用海绵蘸水,擦擦我的手吗?”

罗伯塔听从了妈妈的吩咐。当做完一切能使妈妈少难受一点的事情后,她下楼来会合其他人。她脸色通红,嘴唇紧闭,眼睛几乎跟妈妈的一样亮。

她把医生的话和妈妈的话告诉他们。

“现在,”她说,她告诉所有的人,“没有人,只有我们自己,能做些事情,我们必须做。我已拿到买羊肉的钱。”

“我们可以不要见鬼的羊肉,”彼得说,“黄油和面包就能活命了。有很多次,人们在荒岛上吃的比这还要少,却都活下来了。”

“那当然。”他的姐姐说。薇尼夫人被派到村里去,用一先令尽量多买点白兰地、苏打水和牛肉汤。

“但是即使我们什么也不吃,”菲莉斯说,“用我们的饭钱也买不齐其他东西。”

“这倒是,”博比皱眉说,“我们得想出点别的法子。现在,每个人都开始想办法,尽力去想。”

他们确实想了,不久便展开了讨论。后来,博比上楼去照顾妈妈,以防她需要什么东西。另外两个人开始对着剪刀、一张白纸、一把涂料刷和薇尼夫人曾经用来刷壁炉和壁炉栅栏的“布朗斯威克”黑颜料忙开了。第一张纸并没能取得他们真正所希望的效果,于是他们从亚麻纸柜中又拿了一张。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糟蹋价格昂贵的好纸张。他们只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好事——后来,他们制作的东西终于出来了。

博比的床已经搬进了妈妈的房间,夜里她起来了几次去给火炉添煤,并且给妈妈倒了些苏打水和牛奶。妈妈自言自语,说了许多话,但是这些话都没什么意义。一次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叫:“妈妈,妈妈!”博比知道她在叫外婆,但她忘了这样叫是没有用的,因为外婆已经去世了。

一大早,博比听到叫她的名字,便跳下床奔到妈妈的床边。

“哦——呀,是的——我想我是睡着了,”妈妈说,“我可怜的小家伙,你是多么累啊——我真不愿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麻烦!”博比说。

“啊,不要哭,我的小乖乖,”妈妈说,“我过一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是的。”博比说,她想笑一笑。

当你已习惯于十个小时的踏实的熟睡后,在睡觉的时间起来三四次会使你觉得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博比觉得很麻木,她眼睛疼痛得难以睁开,但是她还是打扫了房间,在医生到来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整齐了。

这时是八点半。

“一切都好吧,小护士?”他在门口问道,“你们有白兰地吗?”

“我已有白兰地了,”博比说,“在一个小浅瓶子里。”

“可是我还没有看到葡萄和牛肉汁呀?”他说。

“是的,”博比坚定地说,“但明天你会看到的。现在有些牛肉正在火炉上熬汤。”

“谁告诉你那样做的?”他问。

“菲儿得腮腺炎的时候,我发现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对,”医生说,“现在你叫位老妇人来照顾你妈妈,你好好吃顿早饭,然后直接上床睡觉,睡到吃午饭。我们的小护士长可不能病了。”

他确实是位非常好的医生。

那天早上,当九点一刻那趟车驶出隧道时,那位一等车厢里的老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准备向三个站在栅栏上的孩子挥手。但是今天早上没有三个,只有一个,那是彼得。

彼得也不像平时那样站在栅栏扶手上。他站在他们前面,那姿势像动物园里领着大家观看动物的主持人;或者说,像一位慈祥的牧师,用权杖指着“巴勒斯坦风光图”,伴着一盏神灯,正准备对它进行解释。

彼得也正指着一张钉在栅栏上的大白纸,纸上是一英尺长的浓黑的字母。

一些字母上的墨溅开了,因为菲莉斯用“布朗斯威克”墨写到上面的时候,心太急,但是这些单词很容易辨认。

下面就是老先生和火车里其他的人看到的白纸上的黑色的大字:

出站台朝外面看。

许多人在出站台时确实向外看了,但他们很失望,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老先生也向外看了。开始他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铺着碎石的月台、阳光及站台边上长着的桂足香和勿忘我。就在火车开始鸣笛,准备拉着车厢再次出发的时候,他看到了菲莉斯。她跑得已上气不接下气了。

“哦,我以为我赶不上您了呢。我的鞋带总是掉下来,我摔了两跤。这儿,拿着。”

她把一封温暖的,有点潮湿的信塞到他的手里,这时火车开动了。

菲莉斯说:“我以为我赶不上您了呢,这儿,拿着。”

他往后一倚,打开信。这是他读到的内容:

亲爱的××先生,我们不知道您的名字。

妈妈病了,医生说要给她那些列在信末尾的东西,但是她说她买不起那些东西。她给我们买羊肉,她自己喝汤。我们在这儿除了您,谁都不认识。爸爸不在家,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地址。爸爸会付钱给您的,如果他失去了所有财物,彼得长大后会还给您的。我们以我们的荣誉保证。我们欠您,妈妈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签名:彼得

您能把包裹给站长吗?因为我们不知道你乘坐哪趟火车过来。跟站长说,包裹是给那个因为煤而后悔的彼得的,站长会明白的。

罗伯塔,菲莉斯,彼得

信后面列的是医生所嘱咐买的东西。

老先生把信从头至尾读了一遍,他的眉毛扬了起来。他读了第二遍,微微笑了起来。读完第三遍后,他把信放进口袋里,继续读《时报》。

那晚6点钟左右,有人敲后门。三个孩子冲出去开门,那儿站着友好的行李工,他曾告诉他们许多有关铁路的有趣事儿。

他把一个大篮子放在厨房的大石板上。

“老先生,”他说,“他请我直接把这些送来。”

“太谢谢你了!”彼得说。然后,在行李工逗留的时候,他补充说:

“我很遗憾,我不能像我爸爸那样给你两便士,但是——”

“你要是那样做的话,请把钱扔地上,”行李工气哼哼地说,“我并不是想着两便士来的,我只想说,我很难过你们的妈妈身体不好,想问问她,她今晚觉得如何——我给她带来些蔷薇,闻上去很香。真正值两便士。”他说着,从他的帽子里拿出一束蔷薇来。“就像一个魔术师。”菲莉斯后来说。

“太谢谢了,”彼得说,“关于两便士,我请求您的原谅。”

“你没有冒犯我。”行李工言不由衷地说,但很有礼貌,然后走了。

于是孩子们把篮子打开。首先是稻草,然后是细碎的刨花,接着是他们所要的所有东西,有许多,而且还有他们没有要求的东西。在桃子、紫色浓甜的葡萄酒和两只鸡中间,有一个纸板盒,里面装着带着长长的杆子的红玫瑰;有一瓶薰衣草水,装在一个又高又细的绿色瓶子里;三个较小较粗的瓶子里装的是古龙香水。还有一封信,信上说:

亲爱的罗伯塔、菲莉斯和彼得:

这是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的妈妈会想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告诉她,这是位听说她生病了的朋友送给她的。当然,她病好后,你们必须告诉她这一切。如果她说,你们不应该索要东西,告诉她,我认为你们是非常对的,我还希望,她能原谅我擅自攫取这项殊荣,为她服务。

信后的署名是G.P.,孩子读不懂的东西。

“我认为我们真的做对了。”菲莉斯说。

“做对了?我们当然做对了。”博比说。

“都一样,”彼得手抄在口袋里说,“我不期望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妈妈。”

“直到她病好了,我们再告诉她,”博比说,“当她病好时,我们会很快乐,因此才不介意那么点小麻烦呢。哦,看那玫瑰,我必须送上楼给她。”

“还有蔷薇,”菲莉斯说,用力地嗅着花香,“别忘了蔷薇。”

“好像我必须带上去,”罗伯塔说,“妈妈前天告诉我,她小的时候,她妈妈的房子里有一大丛浓密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