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鲁斯是这一时期仅有的两个有所作为的皇帝之一。他是个粗鲁没文化却十分能干的军人。他是迦太基人,他的姐姐甚至始终都没掌握拉丁语,而只会说布匿话。这样一位外省的异族军人成了罗马皇帝,说明意大利和罗马城在帝国的地位已江河日下。罗马人毁灭了迦太基,而现在坐在罗马皇帝宝座上的却是位迦太基人。罗马已不是昔日的罗马了,不仅皇帝宝座上坐的是个外省异族人,而且不论在军队里,还是在政府里掌权的也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多数是外族的军人。不过,塞维鲁斯这位迦太基人在军事上还是为罗马取得了不少成功。公元197—199年,他率兵打败了罗马人的宿敌帕提亚人,占领了他们的东都泰西封。两年后,米索不达米亚被并入帝国版图。
塞维鲁斯的政权完全以军队为后盾,他除了建立了一支人数众多的近卫军外,还把罗马军团扩大到前所未有的规模。军团数增加到33个,其中外省人在军队中的比例大大增加了,他还增加了完全由当地人组成的军队。他最信赖的军队是由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和叙利亚地区的骑兵、弓箭手组成的。塞维鲁斯大肆扩军的目的,一是为了应付日益严重的边境危机;二是为了镇压危机四伏的内部叛乱。他用一切手段笼络军队,给士兵发高饷,让士兵都戴上金戒指,让士兵带着妻子舒适地居住在军营里,遇有危险事务和喜庆节日发给额外犒赏。在他的纵容下,军队成了无法无天的特殊群体,打起仗来不怎么样,欺压百姓却个个是能手。近卫军长官成了皇帝之下的最有权势的官吏。塞维鲁斯是军人,习惯发号施令,独断专行。他把自奥古斯都以来一直披着的共和制外衣完全抛置一边,公开把元老院的权力完全置于自己手中,时时处处都显示他完全是个君主和征服者,毫不掩饰地行使着全部司法权和行政职权。皇权已达到至高无上的地步,为塞维鲁斯服务的法学家宣称皇帝已经从民法的限制中解放出来,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他的臣民的生命和财产,也可以把帝国作为他的私有财产任意处理。
然而,随着共和制外衣的抛弃和君主政体的逐步完善,罗马的衰亡也成了无法逆转的了,有人甚至认为塞维鲁斯是招致罗马衰亡的罪魁祸首。
公元208年,塞维鲁斯以62岁的高龄率兵去征服不列颠的尚未归属罗马的地区,但没取得多大的进展。公元211年病死于埃布拉库姆(约克)。他给他儿子的最后遗训是:“愿你们兄弟和睦,愿士兵都发财致富,不要管其他人。”这个遗嘱暴露出塞维鲁斯没文化也没道德修养的真面目。一个仍保留有元老院、公民大会的国家皇帝,一个传统上把皇帝看作是人民庇护者的帝国主宰者,竟然告诫儿子除了自己的兄弟和士兵外,不要管其他人。这要么是塞维鲁斯不爱他的国家的人民,作为一个迦太基人,他不可能对罗马怀有好感;要么是这个国家的道德已堕落到只管自己,不管别人的地步,以致皇帝也如此,无怪乎有人把罗马衰亡的罪名放在他头上。塞维鲁斯把帝国作为私有财产交给了他的两个儿子卡拉卡拉和吉塔,罗马又一次出现两帝共治。但兄弟俩并没有听父亲的最后教导而和睦相处。不管别人只管自己的人根本不可能和睦相处。不到一年,哥哥卡拉卡拉就把弟弟吉塔杀了。
卡拉卡拉是罗马帝国的又一个有名的暴君。他不仅杀了他的弟弟,同时也把他弟弟的许多友人也杀了。他的妻子和岳父也被他杀了。他所做的唯一为人称道的事是他在公元212年授予帝国境内的所有自由民以罗马公民权。公元213年,他在征伐帕提亚人时在卡里(哈拉恩)附近被他的近卫军长官,毛里塔尼亚人马克里努斯杀死。
马克里努斯自己即位称帝。他是罗马历史上第一位还不是元老而只是骑士的皇帝。他称帝后急忙在很不利于罗马的条款下结束了与帕提亚人的战争,并随即采取紧缩军费的政策。这招致了士兵的不满。塞维鲁斯的妻妹,叙利亚籍人朱莉亚·米萨组织了一场叛乱。马克里努斯由于得不到士兵的支持,皇位还没坐稳,就被米萨赶下了台并丢了性命。米萨立了她年仅14岁的外孙埃拉伽巴卢斯为帝。
埃拉伽巴卢斯这个名字源于他故乡的太阳神埃尔·伽伯尔。埃拉伽巴卢斯本是这位东方的太阳神的世袭祭司。由于年纪太小,他这个皇帝的权力完全掌握在他的外祖母和他的母亲索埃米阿斯手中,罗马开始了由女人当政的时代。皇帝和元老院的关系更加疏远了。元老院无法适应他对东方诸神的崇拜。埃拉伽巴卢斯年纪稍长一些,便开始无节制的淫乱,一日三换妻,这使他声名狼藉。米萨见他扶不上墙,为了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便和自己的另一女儿朱莉亚·默米亚密谋,用贿赂手段诱使近卫军在公元222年杀死了埃拉伽巴卢斯和他的母亲,拥立自己的另一外孙,默米亚之子,年仅14岁的塞维鲁斯·亚历山大为帝。米萨不久就死了,权力落在了默米亚手中。默米亚和她的姐姐索埃米阿斯不同。索埃米阿斯公开揽权,甚至以自己的名字签发立法会议的文件。默米亚则不追求名声和排场,只要实权。她满足于在幕后操纵,处于幕后并不妨碍她把帝国的治理大权控制在自己手中,她不允许任何人影响自己对亚历山大的控制。当亚历山大对妻子的爱和对岳父的尊重影响了亚历山大和默米亚的情感时,默米亚毫不留情地处决了她的亲家,并把儿媳赶出皇宫流放到非洲。
在默米亚统治时,帝国获得了相对的暂时稳定,皇帝和元老院的关系也比以前有所改善,但边境危机不断。公元231年,默米亚和亚历山大率兵离开罗马,开赴东方,反击波斯人对美索不达米亚的入侵。随即又不得不赶回西方,对付日耳曼人对莱茵河的威胁。他们想收买侵略者。这导致了军队中一些人的不满。公元235年,军队统帅马克西密努斯被士兵拥为皇帝,像中国的赵匡胤黄袍加身一样,士兵们把一袭只有皇帝才能穿的紫袍加在他身上。亚历山大和他的母亲默米亚随即被叛乱士兵杀死。
马克西密努斯出身低微,原是多瑙河的农民,这样的人本来是无法当上皇帝的,却被士兵拥上了皇帝宝座。但他当上皇帝后,唯恐遭到人鄙视,采取高压残暴手段对待他的臣民,想以力服人,以暴压众,结果适得其反,元老院秘密决定处死他,另选别人继承帝位。公元238年,马克西密努斯被近卫军杀死。随后,在由谁继位问题上,出现了混乱。
这一年,先后出现了不少于7个皇帝的铸币,但却没有一个是得到大家拥戴的、公认的合法皇帝。行省的军队和近卫军都纷纷各自拥立傀儡皇帝,相互混战。这些被军队拥立的皇帝,有的年迈,有的年幼,根本无能力履行皇帝职责,而只是军队手中的工具,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混乱情况进一步削弱了帝国解决边境内外各种威胁的能力。不断有皇帝遇刺或战死,又不断有新皇帝登基,你方唱罢我登台,变化之迅速,令人目不暇接,或同时出现几个皇帝,分别统治着这个混乱帝国的不同部分。
公元244年,通过士兵选举,一个叫菲利普的人被推上了皇位。他出身阿拉伯家庭,本以抢劫为生。他当上皇帝后举办了罗马建国1000年的庆祝活动,企图用壮观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娱表演来讨好并转移人们的注意。菲利普在公元249年被迪西乌斯赶下了皇帝宝座,迪西乌斯却又在公元251年在哥特人的大举入侵中阵亡。继位者伽卢斯除应付外来侵略,还要对付一场持久的瘟疫。随后,瓦勒利安皇帝又在公元260年被波斯人俘虏。罗马帝国似已无力应付日益严重的内乱外患而呈崩溃之势了。
2.豆剖瓜分:愈演愈烈的军事篡权
这个时期主要的内患是军队腐化导致军事篡权激战。从公元218年到268年,50年中,大约有50个篡权者在首都或帝国的其他地方僭取了皇帝称号。军事篡权愈演愈烈。在瓦勒利安的儿子伽利恩努斯统治期间(公元253—268年)就有19个篡权者。第三世纪27个“合法的”皇帝,有17个是死于自己人之手,其中除一人外,全死于非命,而且都是被军队杀害的,有两个是被迫自杀的。这种情况极大地损害了皇帝的权威,也使由元老院任命帝国统治者的传统和形式,成了可笑的滑稽戏。因为除了个别例外,皇帝们都是由这支军队或那支军队扶上去的,然后再请求元老院批准。实际上,在军队的武力威逼下,元老院除批准外别无选择。由于这时某一地区的军队多由某一地区的士兵组成,他们的地方团结精神已高于爱国主义精神。然而,军队撤换或拥立新帝的首要动机是贪婪,是渴望获得非分的赐予。赐予的多寡就是他们拥立新帝首先考虑的条件。以至于为了获得更多的赐予,士兵们便荒唐地、悲剧性地、频繁地拥立新皇帝,而前任几乎总是被杀死。
这种状况发展到最后,必然导致帝国防务的瘫痪和财政的崩溃。军队都忙于内战了,国家财政收入除用于打内战外,还要用于赏赐士兵。赏赐不慷慨,任何一个皇帝都保不住帝位。不止一个皇帝在财政困难时,因整顿财政紧缩开支而招致了杀身之祸。实际上,大多数被士兵拥立为皇帝的统帅都是尽量满足士兵的要求,在士兵身上花起钱来,十分慷慨大方。
罗马帝国的帝位继承这时完全处于一种无序状态。有些地区的军队为显示自己在帝国的重要性,置其他地区的军队和人民以及元老院的反对于不顾,自行拥立自己的统帅为皇帝,从而使帝国陷于分裂瓦解之中。公元259年,莱茵河的军队推举波斯杜穆斯为帝(公元259—268年),与“合法的”皇帝伽利恩努斯对抗。波斯杜穆斯在自己辖区摩泽尔的奥古斯塔特雷维罗伦(现在的特里尔)设立了独立的执政官和元老院,高卢、不列颠和西班牙都成了他的辖区,帝国的西欧部分实际成了一个从帝国独立出来的大国。这种分裂状况竟持续了14年。
东方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位于叙利亚和米索不达米亚之间的绿洲帕尔米拉城,在公元1世纪初被罗马兼并。帕尔米拉有充足的水源,处于沙漠的重要十字路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且,从塞维鲁斯时代起,这里还为罗马提供优秀的骑兵弓箭手,他们在边防中起了重要作用。帕提亚亡于波斯人后,帕尔米拉成了罗马对抗波斯人的一个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堡垒。在伽利恩努斯统治时,帕尔米拉的首领奥迪瑟纳斯是罗马帝国整个东方防务的半独立的指挥官,在他被人暗杀后(公元266或267年),他的遗孀,富有才华的、权力欲望极强的齐诺比娅公开宣布帕尔米拉独立。她除占有叙利亚和米索不达米亚外,还进一步兼并了埃及和小亚细亚大部分地区。
随后,她宣称自己是女奥古斯都、罗马女皇。她的儿子在公元270年也被拥为奥古斯都。在罗马历史上,齐诺比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自称为罗马女皇的,尽管她统治的只是罗马的部分东方行省。
帝国这时处于分裂状态,齐诺比娅和波斯杜穆斯,一个在东边称帝宣布独立,一个在西北称帝,帝国实际已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时,外部威胁相对要小些,外部环境的暂时安宁给内部分裂提供了条件。
3.外祸日重:萨珊波斯与哥特人
外部环境的安宁只是暂时的,早在四五十年前,外部环境就恶化了。东部和北部边境都出现了比过去罗马所遭遇到的更为危险也更为强大的敌人,边境的紧张局势愈来愈严重。
东部,罗马人的宿敌帕提亚人在和罗马人的持续不断的战争中,逐渐衰弱了。罗马虽在帕提亚衰弱时获得暂时的安宁,却给了一个更危险的敌人以可乘之机。在公元223—226年,帕提亚的属国伊朗境内的波斯,在其君主阿尔达西尔的率领下,入侵帕提亚,推翻了帕提亚的最后一个国王,建立起波斯人的萨珊王朝。对于罗马人来说,萨珊波斯是个比帕提亚可怕得多的敌人。萨珊波斯是个权力集中、有强烈民族主义倾向的国家,他们自称是曾与希腊争夺地中海霸权的波斯王国的继承者,有权占有罗马帝国东部的所有领土。萨珊波斯的兴起,使罗马东部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罗马过去在东边进行的战争,主要还是侵略性的,目的是为了扩展领土和掠夺财富,现在则主要是为抵抗萨珊波斯的侵入和掠夺了。
萨浦尔一世(约公元234—270年)在他的登基典礼上,采用了一个挑衅性的头衔“伊朗和非伊朗的诸王之王”,这显然有世界之王的意思。他这个“诸王之王”是不能容忍罗马称霸的。他每年都侵入罗马行省,美索不达米亚和亚美尼亚受到他铁骑的蹂躏,叙利亚的首府安蒂奥克也一度被他占领。公元261年,罗马皇帝瓦勒利安在米索不达米亚被萨浦尔俘虏。瓦勒利安就像中国宋朝的宋徽宗、宋钦宗一样,一直作为一名俘虏在波斯度过了余生。他的儿子罗马皇帝伽利恩努斯一直没能把他救出来。不过,萨浦尔却并没有支持闹独立的帕尔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