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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流作家的侦探情结(2)

三、奇怪的行踪

我和纪平去医院看小丁丁,在医院门口,我忙拉住了他,躲在了方柱后面。

纪平用眼神问我:怎么了?我努了努嘴,让他看着正向医院里慢慢踱进去的一个人,说:“那是顾坤!”

纪平大吃一惊。

我们俩悄悄地跟在顾坤身后。医院里人很多,而顾坤行动很慢,那种步伐,像是个老年人。我们一直跟着他,上了门诊科的三楼。看着牌子,我和纪平都愣住了,顾坤去的是精神科!

我觉得一切按我所想的发展:顾坤有精神病,这一切太符合变态杀手的作风了。

从精神科办公室出来,顾坤又向电梯走去。我看着纪平,不知道怎么办。不跟上,谁知道他去哪一层楼?

纪平说:“你就在这里,我跟着他,他没见过我。”说完自顾自地跟上去了。

我想了想,不如先去丁丁的病房等纪平,避免和他们碰面。顾坤见过我,让他看到我,肯定会打草惊蛇,给纪平破案带来麻烦。

这么想着,我往住院部走去。

住院部有两个护士在交谈,其中一个脸色惊悚:“那个小孩儿真古怪,说他可怜吧,可有时候看到他,我真的觉得有点恐怖。”

“就是那个被保姆虐待致残的孩子吗?真可怜……”

“就是他,是很可怜。但是,总觉得这孩子实在古怪。”

“怎么了?”

“说不清,这真是一个古怪的孩子。有一次,我进病房去,他父母也不知道上厕所还是交费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他从床上摔下来,没哭也没闹,就在那盯着我,看得我有点发毛……”

“可怜的孩子,被伤害成那样,可能都不知道恐惧和哭喊了……”

……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纪平打来的:“你在哪?”

“住院部二楼。”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几分钟后,纪平赶了过来。我问他:“结果怎么样?”他摇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一直跟着他到了六楼,那里是康复中心,做复健训练的。他一直在里面待着,跟着医生的指导做训练。我不想等下去了,就返回精神科的办公室去找了那个负责的医生,亮了证件,要求他把顾坤的情况告诉我。结果,医生说,顾坤患上了一种病,叫做遗传性共济失调……”

我问纪平:“这是什么病?”

纪平说:“医生说,这是一种很少见而特殊的病,是一种以慢性进行性小脑性共济失调为特征的遗传变性病,通俗地说,这个叫共济失调的病是有遗传性的,病情发作初期,可能会比较缓慢,但无法治疗。早期发病的表现,是偶尔出现手脚的行动突然不听使唤,人突然摔倒,或者脑子突然无法组织语言进行正常的表达等,到了晚期,就只能坐轮椅或者不能动了,之后,生命将慢慢走向死亡,是无法治愈的,只能等死……”

“你是说,顾坤的病,等于绝症?”

纪平点头:“按医生的说法,是这个意思。”

我有点乱,难道顾坤因为患了绝症,才这样变态,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

纪平说:“我们先去看看小丁丁。”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进了丁丁的病房。

里面有两张病床,除了丁丁,还有一个少年病友,说是踢足球摔伤了骨头,少年的父亲在陪床。

看到丁丁,我突然也有点古怪的感觉。他盯着我们,不说话也不哭闹。他身上全是绷带,一只手打着石膏,据说没有完全割断,但修复也难了。一条腿已经骨折,是被摔断的,接上也不可能复原如初。这孩子,经历了怎样的一种惨绝人寰的残害啊?可是,伤害和痛苦似乎没有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他看着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

纪平安慰丁丁的母亲说,嫌疑人已经抓获,警方会给丁丁一个交代的。

我们离开病房,正要下楼,走在前面的纪平突然又扯了我一把,拉着我回来,躲在了拐角处。

是顾坤,他走了上来,正慢慢地向小丁丁的病房走去。

我和纪平对视,现在更古怪了。说这件案子与顾坤无关吧,他又怎么会先去渠州找小保姆,现在又跑到丁丁的病房来?

我问纪平,要不要跟进去保护丁丁?纪平想了想,说:“不用,病房还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壮年男子,他不会在大白天做出什么坏事来。”

于是,我们一直等到顾坤出来,离去,才重新返回丁丁的病房。丁丁和病房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事,一切照旧。纪平问丁丁的母亲:“刚才有个男人,来干什么了?”

丁丁的母亲说,她也不认识。那男人说是听说了丁丁的事,很关心他,来看看,问丁丁痛不痛,还掐了掐他,让他好好养伤。

我和纪平都不解:这个顾坤到底想干什么呢?

四、一流作家与三流刑警

纪平要求我再去顾坤家,还是以招他入作协的名义,但真实的目的,是打探顾坤与这件案子到底有多少关系。

为了安全起见,我和警员小徐一起来到了顾坤家,可是,没有见到顾坤,出来的还是他的妻子。我问,为什么不见顾先生本人呢?顾坤的妻子欲言又止。

于是,我委婉地解释,顾坤是个人才,作协想吸纳这样的人才入会,繁荣文艺创作,要是经济上有困难,会费是可以减免的……

顾坤的妻子只是听着,不表态。末了,她转身进了房间,拿了一个大信封出来,递给我,说:“这是他最后的作品,如果方便,可以转交给市刑警队的队长吗?”

我愣住了,最后的作品?顾坤难道已经死了?而且,让我转交市刑警队队长,他知道纪平?

正想追问下去,纪平来电话催我们回去。

到了刑警队,纪平告诉我,顾坤的父亲,原来叫顾海彬,是老一代里非常著名而优秀的刑侦专家,后来遭到了罪犯报复。奇怪的是,本来身手不凡的顾老警察,在搏斗时,突然自己摔倒,死于歹徒的手下。

我明白了,顾老先生也有共济失调的病症,与歹徒搏斗时,疾病发作,才丧命在罪犯的手里。

我们把今天的情况和纪平说了,纪平接过了大信封,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叠手写的稿子。我在旁边都看得出,字迹比较牵强,似乎写得很吃力。纪平面色凝重,突然叫起来:“走,去医院!”

我们赶到市医院,却看到丁丁的病房乱作一团。纪平亮出证件,才把场面平息下来了。一个护士心有余悸地说:“那个小孩子,他用刀割自己……太恐怖了……”

丁丁的妈妈骂护士:“胡说,我儿子怎么会伤害自己?”

纪平做了个制止大家的手势,走了进去。床头柜上有一把很小的水果刀,上面还有血迹。纪平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我们以为他会问什么,但是他没有,突然从身上拿了一柄锋利的瑞士军刀,慢慢地向丁丁刺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丁丁的妈妈要冲过去:“你要干什么?不要伤害我儿子!”小徐和我拦住了她,我们也不明白纪平要干什么,但他一个刑警队队长,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把丁丁怎么样吧?

纪平对丁丁的妈妈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一只手握着丁丁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刀子,突然在丁丁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很轻的一刀。伤口很浅,只是流了一点血出来。

所有人都惊呼,可是,那个孩子丁丁却一动不动,也不哭闹,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似乎不痛不痒。

纪平叹了口气,对丁丁的妈妈说,“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照顾好你儿子,最好带他去检查一下,他很可能患了一种病,叫做CIPA,就是先天性痛觉缺失症。这种病非常罕见,患上这病的孩子对一般的触碰和压力都有反应,但是无法感知疼痛。孩子在CIPA状态下很危险,他可能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而不自知,会骨折也感觉不到疼痛而继续玩耍,就连吃热食,也要细心检查,因为他感觉不到烫痛感……患这种病的孩子,容易夭折,就是顺利成长也危险,对身体上的各种病痛感觉不到,会让他患了大病也不知晓,待检查出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

原来顾坤,他所写的每一篇小说,都是他在不顾自身贫困的条件下,尽可能调查出最接近真相的事实。他采用了这样一种方式,变相地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

离开医院后,纪平提出要去看顾坤。我和小徐点着头,跟着一起去了。

卧在病床上的顾坤,看到了纪平,眼神也焕发出一种光彩。他用一种坚定的表情,对着纪平,很艰难地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不……优秀……良心……”

顾坤的妻子解释说:“我家老顾说,你或许不是一个优秀的警察,但你是一个有良心的警察。有你这样的警察,百姓是平安的,值得欣慰的!”

纪平眼里也有些湿了:“也许,你不是一个优秀、知名的作家,但在我心里,你是一流的作家,你的作品真正地关注民生,帮助百姓。我向你致敬!”

顾坤的眼里闪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