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让那两个中年人微微一怔,随后竟然收势退了一步,其中一个道,“不错呀,能接下三弟的镖。”
“是啊,”另一个附和,淡淡笑了一声,“可惜还是活不了。”
我一时无暇去想他们的用意,略松口气就刚要回头看梓逸,就见梓逸突然朝我掠过来,搂我撤步转身,一声闷闷的声响传到我的耳朵,梓逸猛一颤的身子和落地不稳的脚步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黑衣人还射出了第二只镖,并且已经戳入了梓逸的身体!
中年人说那两句话是为了掩盖镖飞过来的声音,我怎么会没想到!
惊怒交加,我挥剑便想冲过去,被梓逸死死的拉住,再一个纵身,拉着我避到一处拱门背后。
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伸手便要去摸他身上的伤处,满脑子只是他受伤了,受伤了,到底是伤到哪了!
很快在他腰背上摸到一手粘腻,不必对光看也知道是什么,脑袋嗡的一声,颤抖着,连手都不敢动了,“逸哥哥——你——”
梓逸闷咳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月光重又展现,我恨这月光,让我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满手的鲜红,猛然想起他刚才还中了一掌,现下又是一只镖,哪里还有什么话,我整个人只剩下颤颤的呼吸。
“怎么,还想逃么?”拱门那边悠悠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脚步声。
“慢着!”梓逸朗声开口,“且听我说一句。”
脚步停下,依旧是黑衣人自负的声音,“好哇,咱们听着呢。”
“你们只知道她是淑妃,”梓逸的声音平淡清冷,“可知道她另一个身份么?”
“你是说四海堂么?哼哼,若她是四海堂安插在皇宫的奸细,那她横死了,自然是四海堂跟朝廷的恩怨,寻仇也扯不到我们兄弟身上,岂不更好?”黑衣人不怀好意的嗤笑,“倒是你们,看来关系不浅啊,这女人水性杨花,是离了皇帝立刻找了新欢还是一早就有二心,怪不得皇帝想要她的命呐!”
不知是气结还是伤重,梓逸瞬间有些提不上气,侧扶着墙又是闷咳两声。
我扶住他,对外头急叫,“你说够了没有!”
“可不是我要说,是他叫咱们兄弟听的,”外面的三人竟然哈哈大笑,“这位仁兄,皇帝的女人你也敢染指,兄弟佩服啊,不过你的伤恐怕耽搁不了多一会了,这么拖延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不如你速速离去,咱们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我总算找到了他背上的伤处,没刃入背,戳的很深,我一只手用手帕紧紧的压住伤口,另一只手便想将那镖拔出来。
梓逸却按住了我的手,轻声,“不能拔,伤在大穴,一松,气血便散了。”
我感受着梓逸越来越重的身子,左右为难,只得紧紧地抱住他,眼泪涌出,又咬着牙不敢哭出声音。
“你们只知道叫她小姐,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叫?”喘了几口气,梓逸再次对那些人开口,“淑妃出自吏部侍郎慕家,你们不会刚好不记得四海堂堂主姓什么罢?”
黑衣人的声音略略带了惊讶,“你说什么?”
“你们杀了她,可不是杀一个小帮众或者奸细那么简单,”梓逸勉力让自己笑了一声,“看来指派你们杀人的人不光想要她的命呢。”
顿一顿,梓逸精确把握着谈判的节奏,“还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们既不用得罪四海堂,也能让这女人消失。”
外头一片沉默,趁这个时候,梓逸搂着我,让我帮他支撑着身体,在我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芫儿,把你的剑给我。”
我一怔,听梓逸又道,“一会,我出去挡着他们,你从左边的墙上翻出去。”
我的身子一僵,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死紧,他受了伤,我不敢挣,只得急道,“逸哥哥!”
“墙不高,翻得出去罢?不要犹豫,不要回头,你逃跑的功夫不是很好么?别浪费了,”知道我不肯,梓逸继续道,“我使剑使的比你好。”
电光石火,我突然明白了梓逸在做什么,他把我拉到拱门背后,与外头的人周旋说话,并非是想拖延,也不是想要那些人收手,更不是想谈什么交易,而是在给我找逃生的机会,刚才交手的一会,梓逸已经发现这几人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这样我是逃不掉的,所以他暗示他们我与大哥的关系,实际是在迫使他们起灭口之心,让他们把目标放在他身上,至少也要分心到他那里。
刹那惊醒,又悲又恨,我将抱紧他的手松开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冷冷的开口,“你说什么?”
梓逸意识到我的变化,“芫儿——”
我不出声,这样沉默了一会,他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叹了口气,“罢了。”
我就知道他是懂我的,淡淡的弯了嘴角。
“芫儿,”梓逸在耳边问我,“你信我么?”
我将青衫放到他手里,拔出紫衣握在左手,“嗯。”
外面适时响起了,“说说看,什么交易?”
梓逸已经站不住了,他一手从背后搂住我,慢慢的从拱门探出身,向那三人走过去,右手的剑横在了我的颈上,“冀中的事早传遍了罢,谁都知道,朝廷这个时候不会跟四海堂起争执的,所以指使你们杀人的绝不会是皇帝。”
“不过不管是谁,咱们都知道,这女人无论是在皇帝还是在慕冠云那里,都很值钱,开什么条件,那两边都不会有二话,”梓逸笑一笑,“什么交易,还用说么?”
终于走到与那三人只隔了两步远,梓逸停下来,“如何?”
黑衣人道,“听起来很好。”
“不过若是能就此把你们都杀了,干干净净,”左边的中年人开口,“岂不更好?”
“正是,”右边的道,“插翅难飞。”
“哦?”离得近,梓逸努力维持着气息的平和,朝那人看过去,扬声道,“那也要你们确定杀得掉我们才好。”
三人一怔,互相看看,哈哈大笑。
等的便是这个时候,梓逸手里松开我,将我朝着那黑衣人的方向一送。
我们当然知道这几人不会放过我们,说这么多话只为了近身一击,首要的目标便是那黑衣人,看得出他虽然排行老三,却是功夫最好的一个,他的镖也是我们逃走最大的威胁。我借着梓逸的力道,假装一个踉跄,左手里的紫衣使出一记能想到的最厉害的杀招,直接捅向了黑衣人的小腹。
我想我是得手了,并不细看,用力拔回,急转后撤。
紫衣虽短,总也比一般的匕首长了不少,机会只有一刹,稍纵即逝,又因着他接连两次伤了梓逸,我那一招使出全力,出其不意之下又有着满腔的恨,感觉刺的很深。黑衣人闷哼一声,左手捂住伤处半弯了腰,右手朝我劈掌过来,被我堪堪避过,随即又被早有预谋的梓逸一剑刺中手臂,对方痛叫一句,再无战意,几步向后退去。
变故极快,另两人几乎是笑意未落就转为大惊大怒,一人高叫奔过去,“老三!”
另一人则横眉怒目的朝梓逸直攻过来,梓逸将我往后一推,手中的青衫随即施展开来。
如梓逸所说的,他使剑使的比我好,何止是好,好的太多了。
淡青色的青衫,很快在月光下变成一团淡青色的光芒,一团优美又冰冷的杀气,我这才发现,原来青衫挥舞起来可以这样好看。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取胜的把握,不然也不会做方才那样的安排。他伤的不轻,又没有时间包扎和调息,再精妙的剑法能如何?我不知道他竭力拼上的这一口气力能支撑多久,但明白越拖就越没有胜算,尽管目前看来尚属旗鼓,甚至略占上风,但一旦那黑衣人回转过来,哪怕只是另一个中年人加入援手,梓逸立刻就会陷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