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剜了她一眼:“少贫嘴,还不快回给小姐。”
环铃吐吐舌头,不敢再闹,老实答道:“小姐,永祥宫那,皇上的确下了旨不让人去探望安嫔,而且刻意没有通传后宫,说是,想瞧瞧都谁会去探望,今儿个,除了小姐,还有岚婕妤、明良缘、顺良缘过去瞧过,都是被挡了的。”
我皱了眉,梓逸这么做,想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让安嫔接触到旁人,又想要查点什么究竟出来,实在让人想不透。
“你这消息,可靠么?”我问,环铃点点头,“奴婢与仁寿宫的花芹交好,永祥宫有个内监叫小来的,是她亲弟弟。”
我有些意外环铃的人脉布得恰到好处:“你倒是有心,各宫都有消息来源。”
环铃并不居功:“奴婢哪有那么大本事,那小来原本只是别宫做杂役的,这回荣妃娘娘册封后,使了钱贿了管事的才调了去永祥宫做打扫,为这个,花芹把多年攒的私钱都贴给她弟弟呢。”
我点头:“嗯,你平日里时常拿些金银首饰的,给那花芹姐弟,别的宫里的人也一样,不必说是我赏的,咱们自不缺这些,尽管使了去笼笼人心,未来总有用得到的。”
“是,”环铃接着道,“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今儿个皇上在仁寿宫待了好一阵子,一直是关着门与太后说话,就只有孙嬷嬷一人在里头伺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又召了荣妃娘娘和静妃娘娘过去议事,好像是要办宫宴。”
“宫宴?”我随即想到了出处,“是啊,不论安嫔出身如何,毕竟是弘文朝的皇长子出世,总该庆贺一番的。”
我平静的叙述,心里还有些别的事情浮上来,没有开口说。
第二日,照例的永祥宫请安,我一早打发桃云去告诉潇玥,这几日都不用去请安,就只说受了凉病着,旁的事情我来处理。
永祥宫中,我到的时候众人几乎到齐了,我受了一些低位份的礼,就只扶了紫琦,这让与她形影不离的纯笙有些尴尬,我也不理,拉着紫琦低声问:“昨儿个我来瞧安嫔,却被挡了,连小皇子都不许瞧,你可知道什么缘故?”
紫琦撇撇嘴:“我也过来了的,说是皇上的旨意,谁都不叫打扰。”
“哦……”我刻意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声音提高了些,“现在她那可是无比要紧的,也不知道是否一切安好,真是叫人心急。”
纯笙喃喃的:“看来皇上很在意安嫔。”
我刚要开口,被明良缘抢了话:“皇上也不见就是在意安嫔,依我看,她是借了小皇子的光,一口气得晋几级,还承了这么大的恩典,够她消受的了。”
明良缘王依瑶对安嫔的晋位十分不忿,言语里颇为不敬。
我淡淡的并不应她的话,自有多事的接口:“谁叫人家肚子争气,偷偷怀了皇子,十个月平安无事不说,临盆了被推下水都能有命平安产子,实在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能比明良缘还肆无忌惮的,自然是洛贵人,我眯了眼睛,她愤然于安嫔的位份一越高过她去并不意外,但言指被推下水又是何种意图,便十分值得注意了。
洛贵人是荣妃的人,如果是荣妃的意思,那么,是掩饰还是嫁祸,现在没有可参照的依据,潇玥说安嫔是自己跳下去的,如果潇玥所言属实,那么安嫔难道是疯了,拼掉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去嫁祸未免代价太大,她到底图什么?
此时我见对面的庆容华红了眼圈,知道她受了洛贵人言语刺激,心中思及旧事而难过,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温和安慰的眼神,回身想弹压洛贵人几句,却已有人开口了。
荣妃尚未出现,副位上端坐的静妃冷冷道:“无论是几辈子的福分,都已是嫔位的正经主子,皇长子的生母,哪容得你们言语放肆!”
洛贵人虽有不服,却也识得时务,当即闭口不语,静妃也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一时间大殿十分安静,此时荣妃恰巧出现,受了众人的礼后,例行的与大家说了些闲话,最后轻描淡写的公布了二十六日即将在宫中设宴的消息。
话刚说完,众人相互看看,心照不宣,倒也没人开口问什么。荣妃并没有提及安嫔和皇子,也没有问起潇玥,很快打发众人散了,我才回到景和宫,尚未下轿,桃云就迎出来:“娘娘,方才乾元宫派人来传话,说皇上叫娘娘从永祥宫回了就过去一趟。”
我点头,梓逸不找我,我今日也还要去找他。
环佩一边问我:“小姐,就直接去么?”
我想了一下:“不了,进去吧,咱们从后面走。”
进屋减了些妆饰,我带了环佩由后门而出到乾元宫,常远早已候在侧门口,见了我上前来接,陪着逢迎:“娘娘,皇上说你会从这边来,果不其然,还是娘娘与皇上心有灵犀。”
我一挑眉:“这才多久的工夫,你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俗也不俗。”
常远微一尴尬,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态,笑着:“也不过是应景,娘娘倒不乐意起来。”
我这才笑了:“见了旁人只管应你的景去,到我这还是免了罢,皇上这两日像是很忙?”
他领着我往里走:“是啊,几个宫里来回奔波照应,哪边都是不大好应对,昨儿个几乎就没怎么在乾元宫待,很晚了回来又是一个人关在西偏殿大半夜,奴才也是着急呢。”
我注意到常远口中的几个宫都不好应对的话,心中有些了然:“皇上散朝了么?”
他点头:“刚回来,在勤政殿,叫娘娘来了就过去。”
我也不再耽搁,由得他带着我到了地方,常远退出去关了门。
梓逸见了我,放下了手里的笔:“你来了。”
我看着他一大早便满是疲惫的模样,心想梓逸的烦恼看来比潇玥多得多呢,简单施了个常礼给他:“逸哥哥。”
梓逸点点头,没有出声,我走上前去,见桌上摆了一摊奏折:“逸哥哥叫芫儿来,想必是有话说,总不见得要臣妾陪你看奏折吧?那可实在无趣的很。”
他勉强笑了一下,重新提起笔:“你昨儿个不也来过这边,想必也是有话说,要说什么?”
我被噎了一句,也不恼,手里帮他整理着桌上纸笔砚墨,发现梓逸举着笔却悬而不落,眼看笔尖的墨汁就要滴到奏折上了,于是伸手握住他的笔挪开来,轻轻的开口问:“逸哥哥在愁哪一件?”
梓逸抬头看我,顺从的松开手中的笔:“你觉得有几件呢?”
“看来你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芫儿先开口了,”我略略埋怨他,也不等他回话,给出我的答案,“安嫔、皇子、潇玥,我昨天过来,是为了潇玥的事,今天,我更想知道安嫔那边的情况。”
梓逸没说什么,伸手拨开杂乱的奏折,拿起压在下面的一个玉镯,递给我。
我自小接触金玉首饰,能认得出这玉镯质地极好,价值不菲,看着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当即不解:“这镯子是贡品?”
梓逸应:“嗯,是今年云南的岁贡,据称是缅甸的珍品,却只有一只。”
我恍然想起在哪里见过此物,忙道:“这镯子是你给潇玥的?潇玥晋封那日芫儿在她那看到过。”
梓逸点头,复又皱了眉不语。
我翻覆看着玉镯,并无磕碰损坏:“那怎么又到了逸哥哥这儿,是潇玥遗失了还是?”
“那日安嫔落水被救起后,我先一步跟着到了永祥宫,见她房里有个宫女拿了这镯子出来,”梓逸直看着我,目光复杂,“一问,说是安嫔手里紧抓着,硬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