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纳特龙湖中的水藻茂盛,湖水像燃烧的火焰,呈现出鲜红色和深红色。在晴朗的黄昏,火红的湖水与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
此时,纳特龙湖中不仅有在这里出生的小火烈鸟,远方的大火烈鸟飞行数千里,伴着雨水而来,一只接着一只。大火烈鸟是另一种火烈鸟,比小火烈鸟身材要高大许多,与小火烈鸟食性相近,毛色也是白中泛红。
在离湖一千米高的地方,深邃的峡谷将大山劈开两边。就在这悬崖峭壁的中间,泉水从数以千计的泉眼里冒出来,许许多多的泉水和小溪汇聚成一片沼泽,使这里拥有纳特龙湖中格外珍贵的淡水。差不多所有在纳特龙湖周围生活的动物都聚集在这片沼泽附近。
白雪在午后的滚滚热浪中,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纳特龙湖的湖滩缓缓前行。离大火烈鸟群九十米时,白雪开始潜行……只有三十米了,白雪将身体贴在了地面上,与湖滩上白花花的盐层融为一体。
白雪足足停留观察了五分钟,继续匍匐前进。
大火烈鸟都在忙着进食,没有谁理会白雪,或许,它们认为白雪只是一块凸起的盐堆。
白雪静静地伏在鸟群中,激动得一动也不敢动,这成千上万只火烈鸟就像它的粮仓,唾手可得。从未有过的富足感,使白雪忘记了饥饿。它欣赏着大火烈鸟的起起落落、来来回回,仿佛自己也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它的亲属之间。
狮子是群居动物。对白雪来说,最幸福的时光是在马迦狮群度过的。虽然短暂,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令白雪难以忘怀。
那时,白雪不仅拥有自己的妈妈金尾尖,还同时拥有着好几个妈妈。耷耳朵和金耳在给幼崽喂奶的时候,也时常会把奶水喂给白雪。白雪拱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之间的那种温暖和安然,是流浪中的白雪最渴望体味到的。虽然由于白雪的一身白色皮毛,七只小狮子最初把它当作一只“怪物”联合起来孤立它,但后来,七只小狮子忽视了这一切,把白雪看作和它们没什么两样的姐妹。它们有时一起坐在雄狮褐鬃毛旁边,跟着褐鬃毛打哈欠或磨牙;有时一起蹦到熟睡的雌狮身上,狠狠地给雌狮响亮的一拳,把雌狮吓一大跳;有时一起戏弄少年雌狮,有的趴在少年雌狮的脸上,有的去咬少年雌狮的尾巴,有的去抓少年雌狮的毛发……直到它们精疲力竭地仰躺在杂草上。
黑鼻六个月大了,这里的小火烈鸟养大了它。自从黑鼻被妈妈抛弃后,它尾随着一对胡狼夫妻找到了这个天然的肉食仓库。
在纳特龙湖的盐岛上,每年都会有五十万只小火烈鸟诞生。当幼鸟走过小水坑,盐水就会依附在它们的脚上,在它们的足踝上形成稀薄的盐块。随着它们长大,有好多小火烈鸟脚上的盐越积越多,固化得像水泥一样,无法去掉,像枷锁一样将它们锁在了通往湖边的觅食之路上。黑鼻就跋涉在这条路上,冒着被碱性湖水腐蚀的风险,蹚过湖周围的泥滩,去猎捕个别行走困难的小火烈鸟,或者直接捡食已经死去的小火烈鸟。
但黑鼻没有像胡狼夫妇那样真正捕获过一只从远方而来的大火烈鸟。大火烈鸟比小火烈鸟要大得多,胡狼夫妇捕到一只大火烈鸟后,总是吃一半、藏一半。
黑鼻做梦都想捕获一只大火烈鸟,像胡狼妈妈那样,吃一半、藏一半。为了这个梦想,黑鼻在湖滩小河边的芦苇丛中躲藏了一个下午,只等夕阳西下。
虽然黑鼻的妈妈从未教过黑鼻如何狩猎,但黑鼻依稀记得妈妈捕猎时的样子,从来没有停止过练习。黑鼻这只自幼被妈妈抛弃的小王猎豹,被迫独自生活、独自觅食、独自逃生。这些经历让它学会了观察。
黑鼻发现,大火烈鸟群在一天的进食结束后,会逗留在湖边休息一会儿,互相梳理一下羽毛。大火烈鸟相互梳理羽毛的时候,是鸟群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黑鼻决定在此时出击,捕猎一只大火烈鸟,吃一半、藏一半。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天空与纳特龙湖融为一体。大火烈鸟伸开双翅,露出浅粉色或火红色的翎羽,悠闲地相互梳理着羽毛,又似乎是在与湖水和太阳比美。
两只火烈鸟朝黑鼻藏身的芦苇丛快速跑动而来,拍打着翅膀,长长的脖子用力向前伸着,冲向天空,长长的双脚拖在后边。
黑鼻飞跃而起,身体在空中呼啸而过,朝靠近它的一只大火烈鸟的侧面重重地撞去,但并没有击中要害。它昂头去扑咬大火烈鸟的脖颈,却只咬到了几根羽毛。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电般扑了过来,一个迅猛的跳跃,一口咬住了火烈鸟那长长的双脚。黑鼻立即起跳,准确无误地咬住了火烈鸟那长长的脖子。
白雪先是一愣——是那只曾经救过它的模样怪异的猎豹。黑鼻趁白雪愣神儿的时候,迅速将火烈鸟占为己有,兴冲冲地拖走了。
黑鼻要吃一半、藏一半。
自此以后,王猎豹黑鼻总是蹲在一棵烧焦的树桩上,观察着白雪,追随着白雪捕猎的脚步。关键时刻,就先于白雪出击,却总能得到白雪的帮助。每天,黑鼻都能捕到一只火烈鸟。
吃一半、藏一半,对黑鼻不再是梦想,而是很平常的事。黑鼻再也不用冒着被碱性湖水腐蚀的风险蹚过盐湖周围的泥滩,去猎捕或捡拾即将死去的小火烈鸟了。这样一来,黑鼻被腐蚀的四条细长的腿开始结痂,并且逐渐长出健康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