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铭綦见状心疼欲死,急忙蹲下来照顾他,甚至真想干脆此刻不要审了,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他的父皇倘若因此郁郁而终,他也将终身背负上不孝的罪名。
“父皇,不,不是的!父皇,儿臣没有,父皇,我没有,父皇……”
西林铭栎这一刻也意识到自己恐怕被设计了。他似乎忘记了皇帝已经看过了这张字条,所以他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于是便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西林焃终于缓了过来,勉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抬手指挥着禁军道:
“去!查一查那些人身上,可还有什么……证物。”
此刻一旁的禁军副统领公孙杨也有些一头雾水的不知所措,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不服从命令,于是便应诺后派人去了。
然而西林铭栎却在一旁不住摇头的同时,也在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些歌姬为何会出卖了他?他不明白,他实在不明白啊!她们可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殊不知,这些杀手的确是西林铭栎暗地里训练的,但却早已被西林铭綦所策反。西林铭栎选择利用钱帛和谎言来控制她们,而西林铭綦却选择用真相和危机来感化她们。西林铭栎私下里一向荒淫,红粉无数,所以这些秘密训练的杀手歌姬,因为貌美,一方面也算是他的侍婢和姬妾了,因此方才那名女子才有那么一说。西林铭栎一直许诺她们无尽的财富和尊荣,他对她们说:待得事成之后,我定能保你们无事,今后本王青云直上,你们也可在后宫谋得一嫔一妃的位置。这等谎言她们曾经确信无疑,也是支撑着她们绝对衷心的根基。然而西林铭綦则打破她们的幻想道:他是在骗你们的,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刺君,罪无可恕,更何况你们身份卑微,做下这等大逆之事,即便是玉皇大帝也不会放过你们。而至于西林铭栎,他更是在事成之后第一个就要杀了你们,因为你们是最直接的知情人,更何况若要表现他的孝心,他就更不可能会让你们活命。而我,则可以在你们死后,保得你们家族平安,不株连亲人。这是我唯一能做,也是一定会做的事。这比那虚无缥缈的谎言来的值当的多,你们且好好考虑。如果不信,我们就赌赌看,赌一赌你们的性命和他的权柄之间,究竟孰轻孰重?而就在方才,她们,赌输了。西林铭栎根本不允许一丝一毫对他不利的言行,当大姐说出那句话后,他不问青红皂白首先就了结了她的性命,以后又怎么可能会保得她们的性命呢?谎言往往可以伤人于无形,但比起谎言,人们大多却仍旧会选择要赤裸裸的真相。所以剩下的那两名女子在心碎的同时,也知道眼前自己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那便是自己的亲人了。于是她们同时又看了一眼西林铭綦,便把那代表西林铭栎罪证的东西给扔了过来。
所谓诛心之计,最是好使,更何况咏灵早已掌握了西林铭栎几乎所有的暗线,这些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更何况,即便她们无法策反,今日的屎盆子也定然不会扣到西林铭綦的身上来,毕竟,他和咏灵有着万全的准备。
而不过片刻,负责搜身的那几名禁卫军也走上前来奏报道:
“陛下,王爷,统领大人,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到了这个。”那人将一样东西呈上,便退了下去。
几人都扭头去看那托盘上的物事,只见,这是一枚玉佩。然而,当西林铭栎看到这样东西时,头脑再一次的懵然了,甚至轰隆隆的似乎一道炸雷轰向他的脑海,让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不应该啊,完全不应该啊!即便之前他为了欺骗她们而随手赏赐了一个,但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都已经忘记了,她犯得着这个时候戴在身上吗?不,不对,不……
这时候西林焃已经将那块玉佩拿在了手中,他搓磨着那顺滑的质感,脸上表情却失望到极致,手指几乎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着指着西林铭栎喝道:
“你还敢说你没有?还敢说不是你做的?这又是什么?!”皇帝大怒着一把将那块玉佩摔在了地上。
这的确就是西林铭栎的玉佩,还是他某一年生辰皇帝送的,所以任谁错认了皇帝也不会认错。而底下的众臣工们看到皇帝这副态度,即便是不知道这玉佩是谁的,也不知道方才纸上都写了些什么,也已经猜到了实情。恐怕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周颐王了,也就是说今日这整件事情的主谋就是西林铭栎。而更有眼色一些的臣僚们也都纷纷抿嘴侧目,相护间使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眼色,暗暗谈论着今日的局势了。
早在内间休憩的后妃们此刻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涌了出来,这其中自然有文蕙。她方才为了避嫌故意躲了进去,可此刻,居然听到似乎是自己儿子出事了,她还怎么能待得下去?于是这一刻不管不顾的竟也要冲上前去,可是两旁的禁卫军们却适时的拦住了她,她便也只能有心无力的朝着皇帝喝喊道:
“陛下,陛下!这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陛下,您可莫要听信谗言啊!”她本来是不想怯生生的喊这些的,可眼下自己看到的景况却不容她不低头,西林铭綦围绕在皇帝的身边面色平静。而她的儿子却跪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摇头不止,她就是再傻也猜出事情有变了。并且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了多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经验了。即便是愤憎这样的经验,可却不得不恐惧,她文氏目前已经十分的弱势,再也经不得任何的风雨。所以此刻,除了求恳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