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西林铭綦倒略微冷了神色,起身走了几步,才回头道:
“你可知,你那哥哥司徒昭远,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咏灵一片茫然,西林铭綦的眼神却略显讽刺,唇边勾起一道讥诮的纹路道:
“南雪国新任的国相大人!可谓旷古绝今,权柄滔天,真是令人无边赞叹啊!”
“什么?!”咏灵大惊,并且有些不理解。
西林铭綦却低垂了眉眼,淡淡的解释道:
“六月初六,五皇子南宫澈带领着数千军士闯入南雪皇宫,诛杀了皇帝南宫灏。北月的两万兵马为其开道,在宫门外严防死守,致使京城绛雪防卫瘫痪;同时在两国边境处集结数万军队守望相助,致使南雪国内一片紧张。正得意间,殊不知情势又急转直下。出使西花的中领军大人司徒昭远及时赶到,沿途调集各路守军,并迅速的重整禁卫军,同时联合着城外驻军,将刚刚经历大战还未及歇口气的南宫澈一行叛军重重围困。并且从他的手中冒死救下了小皇子南宫琦,又将南宫澈给当场剿杀,其余叛党全部歼灭,外围的北月军队也终成俘虏。这一切一气呵成,简直是一夕之间扭转乾坤。虽然听说他自己也受了伤,但却保得了皇室安宁,真可谓功勋卓著啊!”
西林铭綦眯着眼描述,咏灵听的简直呆住了,瞪大了眼揪紧了衣襟良久不能言语。看着西林铭綦唇角明显的讽刺,她咽了口干沫心里也不由地道:安宁什么呢?皇帝南宫灏已经死了,五皇子南宫澈也死了,就剩下一个小皇子了!咏灵想到这里又是一个激灵,但却听西林铭綦依旧冷笑着继续道:
“无独有偶,殊不知眼下的新帝可不止我一个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南雪幼帝已在几日前登基了,此外又封了两宫太后,以及各亲眷及功臣们。而你那哥哥司徒昭远的功劳无人能及,问鼎国相之位自然够格。虽然国丈蓝家在朝中一直势大,可此次却不升反降。左相大人蓝庭之连同着你父亲司徒竞同时告老还乡,只提了国舅爷蓝珏为上卿大人,并加封太子太保勋衔。这样的结果两宫太后倒也欣然同意了,其余人等更是拥趸者众。至此,司徒昭远在南雪国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西林铭綦的笑意愈发讽刺,低垂着眉眼摇头道:
“你们南雪国,再一次的改朝换代了。而那北月,谋划了许久却又以失败告终,北辰昊昍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只单单为他人做嫁衣了,哈哈哈……”西林铭綦的语声中仿似意有所指。
咏灵心头也是一震。这件事,表面上看的确是南雪赢了,但南宫灏却死了,现在上位的仅仅是个不满三岁的稚儿。南宫澈已殁,南雪皇室凋零,难堪大任者无几,那权势几乎不都落在了当朝国相司徒昭远的手上了吗?
想到此咏灵纠结着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置信。不过她惶乱的思索后又觉得,哪会有那般容易的事情呢?这其中枝节甚多,又怎可能全都按照个人的想法发展?父亲和蓝伯父不都已经致仕归家了吗?这显然是为了避嫌,多方较量的结果。不过话说回来,西林铭綦道两宫太后率先欣然同意了,而这两宫太后,其中一个定然是蓝玉了。阮皇后又不是皇帝的生母,因此不愿看到外戚篡权可以理解,但蓝玉呢?她竟也会同意?想起小玉姐姐少时对哥哥的情意,咏灵不禁一片唏嘘。心道难不成也有这个原因,她才没对司徒昭远上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吗?毕竟能够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老父致仕还家,兄长也屈居于昭远之下,想是一般人也不容易罢休的吧!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顺理成章。新帝年龄尚小,本就需太后垂帘听政,若是再提拔蓝家,既有国丈又有国舅,那整个南雪岂不是蓝家说了算了?如此可谓锋芒太过,而后宫势力不均,首先阮太后一家就不会同意;再者外戚篡权、狭天子以令诸侯的风险,朝臣们又有谁愿意承担呢?因此自然反对者众。而司徒昭远上位就不会得到那么多人的红眼了。首先他没有娶妻生子,背后也没有力量支撑;并且自己的父亲司徒竞子息单薄,又非世家大族出身,眼下更是为了儿子的仕途甘愿避嫌致仕,所以他篡权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更何况眼下功劳在身,也难免得众人拥护了。咏灵想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这毕竟是哥哥应得的,便暂时放下了心惊了。总而言之这一场宫变,结局还不算太坏。
“怎么,灵儿,听了可高兴?”西林铭綦瞧着她脸色阴晴不定,便颇有些调侃的勾头看她道。
咏灵扬眉,惊讶了之后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并且愤愤地道:
“我父母无事自然高兴,不过,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呀!”他自然知道他是意有所指,这厮,哼!
“难道不是为了司徒昭远高兴吗?”西林铭綦酸溜溜地道。
咏灵却也冷下了脸道:
“我与他再无关系了,你以后不要跟我提他的事情!”总之,两人是渐行渐远了。况且,她一想到司徒昭远就莫名的生气,是真的生气,便也不愿意提起他了。
西林铭綦见她显然是真在生气的状态,便觉得有些纳闷,正想要再问两句,宇文华威却过来求见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先命人将咏灵给带下去,听宇文华威奏报情况。
咏灵心有旁骛,便走的慢了一些,却隐约的听到殿内传来西林铭綦同宇文华威的议论声:
“如今已经明着撕破了脸,经此一役,北月看来是跟南雪不共戴天了。而北辰昊昍这回吃了个闷亏,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陛下,我们也要早做准备才好。”两人谈论的仍旧是政事。
“也是,索性我们乃为盟国,北月受挫我西花自然要同庆。不过华威你说,为什么南雪连续两次宫变,司徒昭远都不在场呢?这样反而洗脱了嫌疑,更何况,即便他不在场,似乎一切也尽在掌握,回去之后仍旧被封官加爵,这难道是巧合吗?”西林铭綦打从心底的怀疑。
“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早已知情,却借故脱身?”宇文华威大惊。
西林铭綦眯着眼点了点头道:
“如若如此,那他便会是这整个计划里的谋划者了。那么此人的心机谋略,可谓是深不可测、难以想象啊!”
“陛下,我看也不见得吧,有时候运势到了也未可知。那司徒昭远除了能力超然之外,也的确挺走运的。”宇文华威劝道,毕竟他觉得这许多谋算都太过异想天开,也十分的考验胆量。而所图甚大,必然难以计划周全,因此对这事持保留意见。
“但愿如此吧!”西林铭綦冷哼。
“嘿嘿,大约是陛下讨厌他吧!因为灵姑娘的缘故?”宇文华威也免不了开起了玩笑。
“哼,我的确不喜欢他,此人看上去就一股子阴沉,心态扭曲的不正常!”西林铭綦倒丝毫不否认,他一直以来都是对司徒昭远鄙夷又愤慨的。
而此刻殿外的咏灵已经听的汗流浃背,便咬着嘴唇逃也似地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