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司徒咏灵此刻却甘心落得清闲,既然西林铭綦不允许她随意走动,她便乖乖的照做了。毕竟,眼下也没什么值得她着急的事情,心也是真的累了,所以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了。可是今天华央宫的门居然开了,她当然有些奇怪,又听闻侍奉的宫女们说有人来找她,她便走出了房门。
“阿狄?”望着眼前的人影,咏灵简直不敢置信,居然是慕秋狄,自己已经许久未见的小师兄!
眼前的慕秋狄早已退去了曾经的青涩,一身戎装凛然又威武,面容的线条更加硬朗俊逸,星眸闪闪,光彩熠熠,颇有少年将军的风范。
“阿狄,你怎么来了!”咏灵看到他简直喜不自禁,连忙跑过去慰问。
而慕秋狄看到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激动的伸手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并且眼眶内立即泛出了湿意地道:
“我终于见到你了,灵儿!”
先前是为了一股怒气和司徒昭远的追查,才没有给她写信联系;后来是因为西林铭綦掌权,便更加断绝了两人的信件来往,他也只能从大师兄和大师姐那里得知她的只言片语了;可是再后来大师兄和大师姐也失踪了,他又抽身乏术,并以为她已然全心的朝向了西林铭綦,便也强迫自己务必要忘却她了。可殊不知,想要将一个人从心间拔除却如此的艰难,他直到此刻仍旧没有成功,并且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她的消息。直到那日西花国的血色婚礼震惊世人,他也才明白了一切,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此次出使,便是他自告奋勇而来,目的当然是为了见她一面。并且无论如何,他要见一见她,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要知道她的想法,从而帮助她、护着她。甚至还存有一丝未灭的侥幸,他尚能够再次靠近她。
咏灵也是十分的激动,便由着他抱了,并且也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不过片刻之后,慕秋狄就放开了她,他毕竟还有正事要对她讲。
“师妹,这些日子你可一切安好?让我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西林铭綦那厮,没有亏待你吧!”慕秋狄拉起她来就是一阵不甚礼貌的观瞻。却见咏灵只是略微瘦了些,容貌依旧亮丽逼人,他便稍稍放下心来。
而咏灵听了这话又瞧着他那动作倒是有些破涕为笑道:
“我还算尚好,反而是师兄你,变化颇大呢!”她瞧着慕秋狄的态势,又想到所了解的他目前的身份境遇,便意有所指的道。
慕秋狄听了这话,笑容却有些凝在了脸上,似乎也略有感慨,并且不甚欢愉。沉默了会儿他却突然正色道:
“灵儿,你可怨我当初没有回来帮你为师尊报仇吗?”他毕竟是因为一己之私,因为面对西林铭綦的自卑,以及自己迷离的身世与家仇,才多少逃避了属于自己的责任,留她一个人面对文蕙这个凶恶的敌人,并且最终受害——这都是他的错,所以他一想到就觉得羞耻和愧疚,简直无法原谅自己。
而咏灵听了之后也沉默了良久,却最终温柔地笑叹:
“师兄说的是哪里话?师兄的苦衷和对师尊的孝心,我一直都明白的。如今,也总算是为师尊报了仇了,所以阿狄你千万不要介怀。”其实当初的事情,又怎么会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呢,明明也是自己不愿意给他希望了,所以也就故意顺势而为的不做任何解释的疏远了他,想到这些,咏灵也对他十分的愧疚。当初师尊将自己许配与他,也是因为早已勘破内情,所以全都是为了自己好。阿狄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倘若当初自己同他在一起,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一切了。而自己却枉费了师尊的一片心意,直至到了如此的地步——所以这怎么能怨他呢?但是这件事情如今再说起来,也只会徒增伤感罢了,并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咏灵便也不愿意提及这个了。
慕秋狄其实也是多少明白的,并且看到咏灵之后,原本因着那些诡异的信的心结也消失了。师妹对着他仍旧还能这般坦荡自如,所以可想而知那些信定然不是她写的了,于是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道:
“还有大师兄和大师姐的事情,也是我思虑不周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找到你之后就会率先告诉你的,谁知竟……罢了罢了,这都是你的伤心事了,我便不提了。总之都是我不好,灵儿,如今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可千万别再为此伤心了。”他看到咏灵明显的伤感,便连忙又打住了。其实当初他也并不清楚西林铭綦同司徒咏灵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是只了解咏灵的身世而已,便没有想那么多,以为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定然会处理好的。却没想到事实竟比所知的要复杂的多,而听闻真相之时,他也是一片震惊,并且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咏灵对这件事情的确有些伤感,便也无奈地道:
“大师姐也有自己的顾虑,这也怪不得任何人,只道是命运使然罢了。”
慕秋狄见咏灵此刻仍旧是称白亦璇为大师姐,知道她的心中仍旧存有隔阂,便也有些尴尬和伤感了,于是只得又转换了话题道:
“那你此刻可有什么打算?”说着他甚至还抓住了她的手略微有些急切的道:
“灵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莫要害怕,你且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定会帮助你的,任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尽管他知道眼下四国的局势十分混乱,并且表面上还有可能是因她而起。各国又都心怀鬼胎,再加上她今时今日已经身世大白,所以她的婚事也上升到了政治层面,委实复杂。可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尽管此刻自己的力量仍旧十分微小,他也愿意为了她拼死一搏。这才是他此次出使的真正目的。
结果咏灵听了这话后反而有些愣怔了,不解地道:
“阿狄你这是什么意思?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啊?”最大的痛苦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婚事失败的结局她也已经接受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慕秋狄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模样,才察觉她或许并不知情。再联想到方才进来这华央宫之时那般的不易,似乎这里的侍卫们也比寻常的宫室要多出许多,他也就基本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恐怕是西林铭綦那厮囚禁了她,才使得她两耳不能闻窗外事。想到此,西林铭綦在他心目中的变态可恶程度立即打败了司徒昭远,上升到了第一的位置。他也是恨得牙痒痒的,真想将如今的西花国君给暴揍一顿。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赶快说给我听听。”咏灵见慕秋狄的表情阴晴不定,便知道没那么简单了,想着定然是自己被禁足期间出了什么大事,更何况她还没问慕秋狄为什么会来此呢!于是便赶紧问出口了。
慕秋狄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了。毕竟,如若要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也必须要先让她知晓真实的情况不是吗?
“你二人的身世真相大白之后,各国都开始蠢蠢欲动,首当其冲的便是北月国了。眼下北辰昊昍已经发兵三十万,进驻到了西花边境大禹城,并扬言如若不答应他的条件,便要正式开战了。而他的目的,虽然西花国君没有公布,但想必该清楚的都明白的,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什么?!”咏灵一听便震惊了,结果这还不算完,慕秋狄继续道:
“而那南雪国的司徒昭远,也在几日前进驻灵州了,号称是派兵二十万。双方显然是将西花国给围了起来,西林铭綦可谓是腹背受敌。并且眼下,我东风国又送来了对大师姐的封诰和诏书,追封其东风公主的身份,又要西花追封她为先皇后,随即也令你的身份公注天下,这也是在逼着西林铭綦表态呢!”
“这,这,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咏灵听罢也禁不住的瞪大眸珠,气愤万分。他们全都是在趁人之危的逼迫西林铭綦。他的皇位还没坐热呢,就要面临这般的状况,四面楚歌,处处压迫。而西花的国力本来就孱弱,又怎么可能受得住腹背皆敌?!所以西林铭綦眼下一定艰难万分,并且恨得咬牙切齿吧!
对此慕秋狄也是无奈道:
“我潇尧王一向同你那哥哥交好,因此暗地里东风和南雪早已达成协议。而他们首要的敌人便是北月了,原本的战略就是要联合着西花国一道抗击北辰昊昍,所以这只不过是借机起事罢了。更何况,那司徒昭远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也是可以想见的,自然就要趁机谋取了。”对此他颇为鄙夷和愤慨。
慕秋狄显然也不是曾经的慕秋狄了,这些时日跟随在东陵晈的身边耳濡目染,自然很快明白了政治和权势是怎么回事,所以此时也能够看得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