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对世人来讲当然也是件大事。尤其是对北辰昊昍残部们来说,敌人的一举一动都需要关注,更何况是这般大事?所以这位新的镇远王妃,便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耳目。
而这边厢,司徒昭远却对自己册封新夫人一事没有半点的兴奋,他已然更快的投入到了战事之中,居然在众将们的震惊声中宣布:
“开山!就算动用千万的兵力凿山劈野,也要将那大都山辟出一条路来!”他已经不能再等,无论北辰昊昍逃到哪里,他都要将他给找出来绞杀殆尽!他是他此生唯一的死敌,他一定要抢回他的妻儿!
“王爷,这……”然而底下的众将们却实在无法认同,因为这乃撼动天地之举,已经实在不算理智了。毕竟,北辰昊昍的撤退其实就是已经承认他们败了,并且还退到了大山之后,所以短时间内他们绝对不会怎么样的,根本就不足为惧。但眼下却要为此去开山劈野,耗费千万的兵力去对付他们这小小一隅,实在是没有必要的。
“王爷,不要再打那北月了,为今之计,应先转头对付东风才是正理啊!”只要此刻将全部的兵力转头去对付东风国,如此一来便天下在望,那么拿下北辰昊昍那一隅岂不是早晚的事?
“住口!怎能让我的孩子认贼做父?!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将他们讨回来!”
司徒昭远当然是有理智的,可是他却不能等,因此,他的命令任谁也无法撼动。那些手下们尽管愤然不解,却也无奈至极。
接下来司徒昭远便兴师动众的从各地找来懂得开山的兵将,并且雷厉风行的开始从大都山的山脚下移山辟土,打算依靠着强大的人力凿出一条路来。
山脚下重启战火声,当然使得那些北月残部们惊悚不已。如今,他们就只剩下大都山以西这一条退路了,可若是司徒昭远再这么疯狂下去,不管不顾的真的用上千万的人力前来劈山拓土,那恐怕这座大山还真早晚要被他们给凿开了去。而待得那时,便是他们的死期了。所以,驻留在山下的守军们便也如同疯了般的反抗了起来,拿上所有能用的武器奋力厮杀,极力的阻止南雪军开山。这毕竟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了,面对生死,没有人不会拼尽全力。于是山脚之下战火肆虐,更加惨烈至极。
咏灵站在山上望着狼烟四起的山脚,眼光几乎有些失焦。眼看着战火纷飞,无数生灵涂炭,她再一次的心如刀绞,几乎忍不住的惶惶问向身旁的北辰昊昍:
“是不是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倘若我当初没有离开他,他或许便不会如此疯狂。”那些无处安放的尸体,那些不断抛洒的鲜血,都让她觉得万分的罪恶和恐惧。而造就这一切的源头,究竟是不是自己呢?
然而北辰昊昍却握紧了她的手道:
“傻丫头,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四国纷争日久,人人想要一统,这是天下大势所趋,并不是某一个人能够撼动的。所以纵使没有他,也还会有别人。而今这一切被他所主导,也只不过都是机缘罢了。”
北辰昊昍的眼光些许缥缈,望着山间和苍穹,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大一统的时代,却只不过时代的弄潮儿,终究换成了别人,不再是他北辰昊昍而已。
咏灵望着他,渐渐的释然了。是啊,人在这浩瀚宇宙之间,有多么渺小啊!大家都是这滚滚潮势中的一粒细沙,只能够随波逐流。
想到此,她渐渐的对他浮起笑容,并且轻轻的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陛下……”
能想象得到吗?他居然一直信守诺言,一直尊重她,甚至尊重她的爱情。这五年间,他没有为难她没有强迫她,一直在耐心的等待着她,甚至悉心照顾着她,以及儿子……试问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做到如此?他为她放弃了太多,尊严,国家,志向……关于天下霸主之争,他并非不及司徒昭远,但却为了她无心恋战甘愿退让,有时候她都为他不值。这样的包容和爱意,她也唯有报以一生的相守。
这一刻,北辰昊昍也揽住了她,两人微笑着,共同感受这一刻的静谧与安宁。即便山脚下入眼便是滚滚硝烟喊杀阵阵,却也似无力闯入两人之间这般的宁静。
可是这个时候董泽却上前报称:
“陛下,娘娘,出事了。”
两个人分了开来,并回头问道:
“何事?”
董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还是开口道:
“手下人为了掣肘那司徒昭远,前些时日设计擒下了镇远王妃。可是司徒昭远那厮却完全不受要挟,真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连自己的女人也不顾了!于是那女人就自己咬舌自绝了。可……属下却晓得她似乎是同皇后娘娘有些瓜葛的,便……前来通报。”
咏灵听罢果真瞪大了眼睛后退数步,脸色些许仓皇。
片刻之间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泪珠儿,死了……
自她成为新的镇远王妃之后,便自然落入了司徒昭远敌众的耳目。所以作为北月方的将领们,在被司徒昭远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肯定会铤而走险寻求突破。于是就捉了泪珠儿作为人质,想要以此来要挟司徒昭远。可是司徒昭远却……大约珠儿对此也是早已想到的吧,所以亦是不愿成为他的负累和阻碍,便舍身自绝了。
珠儿,算是她的姐妹亲人,更是……如今的司徒昭远,唯一的亲人了……
北辰昊昍见咏灵神情恍惚,眼中亦似有泪光,便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对不起,都是朕治下不严。灵儿,她算是你的姐妹,你会怪我吗?”虽然前线手下们的决定并未上报与他,可说到底泪珠儿的死还是他造成的,而但凡伤害灵儿的事情,他是绝不愿做的。
咏灵抬头望着他,双目凄凄,良久才微微撇开了唇角道:
“罢了,大约能为他死,我想珠儿也是甘愿的吧!”她又如何不了解泪珠儿?这一生,她能成为司徒昭远的妻子,又能为他而死,又何尝不是得偿所愿了呢?却只不过,这下子,司徒昭远,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听了这话,北辰昊昍亦是长叹一声,两人便暗自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