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谷,公输谷,快快出来迎接!”那荆无涯自出了那九宫神阵,一路受那兑泽丫头的束缚,自是不爽,这边还未进那机关塚的前厅,便已在门外大声吆喝起来。
屋内之人听的门外有人吆喝,便闻声而出,可那出来迎接之人并非那机关塚主公输谷,却是一貌美女子。那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腰间便是那绿草百褶裙,肩披翠水薄烟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双眸似那含春之水,清波流盼,头上发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皓月流苏遍洒那青丝之上。那十指如那葱根般细嫩,樱桃小口如含朱丹,仅仅是那走路的一颦一笑,便已动人心魂。
荆无涯既已逃得生天,本来是想冲着那公输谷摆横耍泼一番,也好显摆显摆自己的威风,如今竟碰上如此天仙般的美女,自然一下子呆立了起来,看得些许久,竟连那口水外流都未曾发觉。
“不知公子找这机关塚主所谓何事?”那女子见得那大呼小叫之人,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随后问道。
那荆无涯本就如散了七魂六魄,如今又听得那女子如此一问,赶忙咽了下口水,眨巴了几下双眼,吞吞吐吐道:“晚生……本是来拜访那公输塚主的,只是……未免生疏,刚才叫的随意了些。”
“哦,原来如此。那便请公子稍等,公输塚主随后便到。”那女子说罢,便扬了下那宛若莲藕般的手腕,示意荆无涯稍安勿躁。
“这是自然自然。”那荆无涯见那女子如此举止如此优雅,自然也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可他身旁的兑泽丫头却早已被他这副色迷心窍、低头哈腰的举止给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却在一旁接连瞪了他几眼,熟料那荆无涯竟然丝毫无半点反应,全然不当她的存在,那兑泽于是便气不过了,趁那荆无涯不注意,狠狠地朝那他脚上跺了上去。
那荆无涯呢?自然是感到一股钻心之痛从那脚上一直往上走去,直入心口,疼的他是龇牙咧嘴,面部抽搐,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双手唯有下意识的将那剧痛万分的脚掌翻转朝上抱于腹前,不停地唏嘘不已,却看得那兑泽在一旁趾高气扬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的是又恼又苦,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两位墨家使者居然能破了我公输家流传下来的‘九宫神阵’,果然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荆无涯正唏嘘不已之时,却听得那内堂之内洪钟之声咄咄逼人,此人声音如此雄浑,必然是那机关塚主公输谷。而他身旁所跟随之人,便是其子公输衍、公输仇,还有便是刚才那仙女,以及机关塚护卫一行人等,礼仪随从按部就班,确有一番塚主模样。
“公输谷,哦不,公—输—塚—主,”那荆无涯见公输谷缓缓而来,一时得意忘了礼仪现了本性,话到口边却发现那仙女就在其身旁,急忙改了口,一字一顿说的彬彬有礼,还不忘抱拳做了一揖。
“少侠不必多礼,少侠凯旋而来,老夫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少侠多多包涵。”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碰了些运气,侥幸破了那‘九宫神阵’而已,哪里及得上塚主你威风八面,君临天下啊。”
“少侠谦虚谨慎,胜而不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风范,小女果然没看错人呐,”那公输谷一番赞扬倒是快人快语,只是有些过快了,等那话已出口,方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急忙转了话锋,“不知少侠可取的那机关图?”
“是不是机关图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上书《神工残卷》,且有图例为证,我猜那应该错不了了。”
“哦?”那公输谷一行人一听《神工残卷》四个字,两眼都顿时闪过一丝光亮,那公输谷急忙追问道,“现在何处?可否借老夫一阅?”
“塚主想阅当然可以。”荆无涯说着,便把那《神工残卷》从胸口掏了出来,恭敬地递给了公输谷。
那公输谷小心翼翼接过《神工残卷》,仔细端详了一番那表面的字迹,又随手慢慢将那布帛展了开来,直看得他两眼发光,不住点头长笑:“哈哈哈,好啊,好啊,果然是我公输家失传多年的《神工残卷》呐。”
那荆无涯一看那公输谷如此神情,以他多年生为无赖的经验,估计那公输谷可能反悔,未免人图两空,于是乘其不备,一把将那《神工残卷》抢了回来,随口说道:“公输塚主身为一代宗师,可不要忘了当初的承诺啊,此物我师父须借阅一回,三日之后必还于你,塚主当初可是应了的。”
“你休想!机关塚门规森严,岂容得你说借就借!”那公输仇早先受了荆无涯他二人的气,早就看不惯他二人,便在一旁摆起架势吼了起来。
“仇儿,放肆!给我退下!”那公输谷见公输仇如此冲动,生怕冲突起来坏了那《神工残卷》,急忙将那公输仇喝退。
“少侠请放心,我公输谷言出必行,”那公输谷一面喝退公输仇之后,一面又挥手示意荆无涯放心,然则刚待那荆无涯坐定之后,便又转了话锋,面露难色道,“只是……”
“只是如何?”
“相信少侠已明示过《神工残卷》上的遗言了,先祖曾有训示,此《神工残卷》凶险万分,非我族类,禁学勿用。少侠既非本门中人,若要将此物私自带出,岂不是要我违了先祖训示?”
荆无涯听得公输谷此言,心里知道那公输谷打得是何算盘,只是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顺势而道:“那公输塚主以为该如何是好?”
那公输谷见荆无涯也识得抬举,便故作深思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而道:“老夫有一两全其美之策,不知少侠可否愿意一试?”
“公输塚主但说无妨。”
“门规既有规定非本门之人不可擅自取图,然则若是取图之人为本门之人的话,那便不受此门规约束了。老夫小女公输蓉,生的也算天生丽质,若是能许配给少侠,一来则能使墨家与公输家亲上加亲,二来少侠借阅这机关图也不算破了祖训,此两全其美之策,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那公输谷此言一出,荆无涯自己也惊得乱了分寸,要说这荆无涯别的都不怕,唯独就这婚姻大事却能让他手忙脚乱,再说此事说办就办,岂不儿戏?他本想极力推脱,话刚到了嘴边,哪知却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大喝了一声:“此事万万不可!”
那人声音光亮刺耳,而且如此决绝,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怔住了。就连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荆无涯,却也被这吼声给惊住了。众人目光哗地扫去,却是也都感有些匪夷所思,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墨家八妹兑泽姑娘。
“此事乃荆少侠私事,不知却与姑娘有何干系?”那公输谷很是不解道。
“谁…谁说是那死无赖的私事了?这婚姻大事还…还得家师说了算,再说了,死无赖此次任务还未完成,如何能说了就了?”那兑泽丫头面红耳赤,着急着辩解道。
“婚姻大事自非儿戏,所以老夫才全权做主,若说荆少侠重任在身,那此次与小女成婚之后,机关图自当出借,钜子重托必然也迎刃而解,如此,岂不也助了荆少侠完成了重托?”
“我不管,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说定就定了。”那兑泽丫头听那公输谷虽说的在理,可是却丝毫听不进去,仍是一个劲的反对。
“承蒙公输塚主厚爱,晚辈自当感激不尽,只是晚辈才疏学浅,资历又过于低下,若是冒然与令嫒结为连理,怕是只会辱没了令嫒。”那荆无涯在一旁也未闲着,自然也是想着法子将这荒唐之事推脱出去。
“少侠少年英才,大家有目共睹,如此说道自是过谦了,依老夫看……”
“父亲,荆公子既然无意于蓉儿,就不要为难他了。”那公输谷还想说些话撮合撮合,熟料身后那紫衣女子倒是自己出来说话了。荆无涯定睛一看,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接见自己之人,顿时觉得些许懊悔。
“蓉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那荆公子如何如何气度不凡,如何如何……”
“那是蓉儿自作多情了,荆公子既然连蓉儿面都识不得了,就不要再勉为其难了。”
那荆无涯听公输蓉如此说话,好生奇怪,按她的说法,自己之前应该见过她才对,可为何没有一点印象?于是他再细细打量,却见那公输蓉娇容已偏向一侧,双颊略带红晕,分明是刚才所言有点难为情了。可这公输蓉如此娇人之态,却让荆无涯觉得似曾相识,仔细想来,方才恍然大悟,此人不就是当初自己闯入塚地之时在那碧水潭遇到的沐浴女子么?只是当时见得其侧影,再加上距离十丈开外,所以并非瞧得清楚。如今见得那女子侧面,方才觉得竟是如此相似,想不到之前却是早早的见过了的,难怪公输蓉却要如此说道了。
“公输姑娘莫要这么说,是在下有眼不识金玉,既然你我既有一面之缘,如今再次相逢定然更是缘分使然。”
“哦?少侠何出此言?”公输谷听那荆无涯如此说道,亦生的好奇。
“公输塚主有所不知,在下于那公输姑娘先前已有一面之缘,只是刚才事情来得突然,未及认得出来。”
“哦?怪不得我那丫头夸的你许多,原来早已一见钟情拉,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那公输谷闻得此言后,哈哈大笑,想不到自己无须撮合,便已木已成舟。
“死无赖,你何曾与那公输家的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了?”可那兑泽丫头听了,却是很是气恼,急忙质问起来。
“我与公输姑娘早已定下情缘,其他之事但与你无关,你只管做好你的事便好。”那荆无涯亦不敢将自己偷看人家沐浴之事说出,只得编了个谎话,好骗得众人。
“你胡说八道!”那兑泽见荆无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不依不饶。
那荆无涯知道那兑泽的品性,也懒得去理她,理的越多,怕是要生出更多的乱子来。于是回头便对那公输谷道:“在下与公输姑娘既有如此缘分,那定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了,只是那婚姻大事不可操之过急,当选的良辰吉时,送的明媒聘礼,请的四方亲朋,方可操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如此只怕要些时日,只是家师所托之事事态紧迫,还待我二人回去复命,依在下之见,不如由那兑泽丫头携带那《神工残卷》先行一步,而我便在此与公输姑娘叙叙旧情,稍待些时日,择的良辰吉日完婚,公输塚主,哦不,岳丈大人,你看可好?”
“为今之计,恐也只能如此了。”那荆无涯说的自是有理,特别是这改口改的却也很是及时,让那公输谷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点头赞同。
“死无赖,你真的要背信弃义,欺师灭祖吗?!”那兑泽丫头见那荆无涯已改口改的如此顺畅,自然是急的火上浇油了。
“毒女人,我哪里背信弃义,欺师灭祖了?我与公输姑娘情投意合,缘分天定,一时舍不得这才留了下来。你且带好机关图,速速回去复命,事关生死,切莫耽误了时辰。”
“你…”那兑泽见他说话毫不留情面,气得是说不出话来,竟然情不自禁红了眼圈,只是又想到那机关图事关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又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于是一手狠狠地抓过那机关图,红着眼睛夺门而出。
“别忘了师父答应我的事情!”荆无涯见那兑泽丫头跑的飞快,便急忙在后面大喊了一声,只是声音还未及传的远去,那兑泽便已跑的不见了踪影。看着兑泽渐渐消失的踪影,此时荆无涯心中反倒舒了一口气,似乎剩下的一切都已变得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