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怅怅地来到富丽娱乐大世界。老板吴兴科在我的肩窝里捣一拳,嚷道,你这家伙,你到哪里转魂啦!我把你手机都打破了!电信局张头等了你整整一下午。这可是你自己耽误的,跑了生意,可别说我吴大不帮忙!
我这才想起来,我是来和电信局的张局长谈工程的,我现在正给电信局盖一幢营业楼,需要追加投资一百万。我怎么把这个事都忘啦?但是我只是稍微有些懊悔,在下午的短暂时光中,我毕竟认识了丁童童,至少,在那个时刻,丁童童比张局长要重要的多。
在回家的车上,我心里还是想着丁童童,她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一个丁童童,为什么让我这样魂牵梦绕?而丁童童的言行更让我无所适从,同时也让我牵肠挂肚。在路过盐河桥时,我不觉又放慢了车速。但是我没有再看到丁童童。昏黄的路灯下,灰色的桥栏依然凝重而安静,有三两对临河而立的情侣,还有一两个匆匆走过的行人。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说是家,其实只有我一口人。回家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在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门竟自动打开了。李露丝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来啦?我十分不悦地说。
我就不能来吗?
我忙了一天,很累,你回去吧。我冷冷地说。
李露丝脸上还是那样持久的微笑。那是假象,我知道。我就曾经被她假意的微笑所误伤。
她说,你不用赶我,我不影响你。李露丝穿一件素色的睡衣,质地是那种半透明式的薄如蝉翼的轻纱。她玉色的肌肤半隐半露。
这么热?我有点没好气地说。
我把空调打在二十度上,你是刚回来,一会就凉爽了。
我拿过开关,啪啪打到十五度。
在我脱衣服时,李露丝又把空调打回到原来的温度上了。
我说,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
李露丝对我的愤怒无动于衷。她飘然而去,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葡萄,然后,又把我脱下的衣服拿到洗衣机上,说,水我给你调好了,我再去拭拭。
卫生间传出水流声。李露丝夸张地说,好了!
洗澡时,我一点心情也没有。我知道李露丝对我好的目的。但是,怎么说呢?你也许会说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如果这样,说明你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的确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家伙。朋友们都这样说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不雅但非常贴切的俗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我就是一条好吃屎的狗。李露丝在我兴致好的时候,也曾说,你就像一个影子,让人爱得不实在。我比较赞同李露丝的话。就在我和李露丝如胶似膝的日子里,那个外号叫黑珍珠的吉林女孩还曾和我密切来往。李露丝不是不知道,她是知而不问。要不怎么说李露丝很有心机呢,要不李露丝怎么让我甩了几次都甩不掉呢。
我和李露丝认识,应该说和吴兴科有关。那天吴兴科兴致勃勃把我喊了去,他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把朋友当垃圾!又说,男人是不能恋爱的,一恋爱,智商就特别低。
我知道,吴兴科是指我和吉林姑娘黑珍珠。
你这头野狼,只有我能挽救你了。我要把你拉回来。我也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美丽!
我和吴兴科坐在昏暗的夜总会的大厅里,如丝如缕、如泣如诉的音乐在大厅里徐徐飘荡,心头的遥远往事禁不住复活了。就在这时候,音乐霎起,一速追光落在一张鲜红丰满的唇上,极其诱人的唇上飘出舒缓的歌声,那歌声甜润而具有磁性,沁人肺腑。忽而灯光大亮,台上的女孩有着脂玉一样冰清光泽的肤色,一头黑发直泻肩头,淡黄色的裙装里,裹出她妖娆的身躯,曲线毕露,夺人眼目。女孩和着音乐的节奏,慢慢扭动着,让人心情激荡。老实说,这样惊艳的女孩我还没见过。江湖上我号称猎艳高手,此时,我也瞠目结舌了。在那一刻,她真的摄住了我的魂魄。她就是李露丝。吴兴科斜着眼,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夸大其词地惊叹道,妈呀,我怕赢不了她!吴兴科用鼻子笑一声,说,笑话,还有你赢不了的美人?要不要我给你搭桥?你可不要让黑珍珠来找我打架。
自然,在吴兴科的安排下,我们见面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很快地,我们就在我这间四室两厅的大房子里同居下来。应该说,我们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可是这段时光好景不长。主要原因是她想跟我结婚,你想想,这可能吗?我是一个能被婚姻束缚住的人吗?次要原因是,她在跟我谈婚论嫁的时候,还接了好几个神秘的电话。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她为什么要天天开着手机。她用我几乎听不懂的滨海话和对方小声说着什么。我问她跟谁讲话。她说,从前的一个熟人。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在隐瞒什么。我是不在意这回事的,她不想讲,我也懒得问。说不定,她和那个人的关系,就像我现在和黑珍珠的关系一样。可她正儿八经跟我讨论婚姻,这就显得可笑了。我明确地对她说,我不想结婚。可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每当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她就旧话重提。我的好心情就让她搞糟了,我就不悦地说,我跟你说过了,我讨厌结婚!请你以后不要再提好不好?你要是再跟我提这个话,你最好滚开!
还好,有一阵子,她果真就不提了。但她却用行动多次暗示我:我们俨然是一对夫妻了。这让我内心里更加反感,我准备选择一个恰当的时候叫她离开,就像我从前和别的女人那样,最多送点钱给她。不过,还没等我跟她说,大约一个星期前,我们因为一件小事闹翻了。说起来也是我故意找碴,我打开电脑时,出现了蓝屏死机,我就勃然大怒了。我说,怎么回事,谁让你弄我电脑?啊?这不耽误我事吗?我已经三天没看我的信箱了,你知道我信箱里有多么重要的事!我拍着键盘,把键盘拍得啪啪响。她迅速走到我跟前,说,我没弄电脑,我弄你电脑干什么呢?我也不懂电脑。我继续发怒道,算了,不是你弄还有谁?难道它自动会坏?难道是我冤枉你不成?我看她眼里汪着泪水,我就乘胜追击,你滚吧!我不想你再给我添乱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以为我这句话能起到作用的,没想到她挥起手臂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啪,声音清脆而嘹亮。我一下子被她打晕了。她大声叫道,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早就想一脚踹了我!告诉你,没门!本姑娘也在江湖上闯了几年,你玩不了我!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死给你看!她呜地怪叫一声,扑进沙发里失声痛哭了。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就这样出现了。
我看她哭得那个认真劲,我感到好笑,我内心里就更加厌恶了。但是,我不能笑。她说她要死,这一招还是有点分量的。我试着问她,你要死给我看?
对,就死在这里!就死在你面前!
可是这有什么意思呢?你就能得到婚姻?
得不到也不能让你干净!
就没有别的办法?我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没有!要么咱俩结婚,要么我死!
你先别哭,咱们商量商量。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告诉你,我怀孕了!
不会吧?她这句话还是把我镇住了,怎么会呢?每次我们都是用套子的。
套子就不能坏?
都是新套子啊。
你懂个屁,每次都是我给你上套,我就不能把它咬个洞?
完了,我怎么让她给骗了呢?这事情有点复杂了。
不过,她的谎言不攻自破,晚上,她的“老朋友”就来了。她只好自说自话地说,推迟了五天,怎么会推迟五天呢?
第二天,她知趣地没到我家来。第三天也没有来。连续几天她都没有来。我知道她不会就此从我的视线内消失的。我知道她还会在恰当的时候来到我跟前。这不,今天,她就“适时”地来到我家了。
我躲在卫生间里,把水龙头开得很大。温水在我身上很舒畅地流淌。李露丝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卫生间里似乎就是我的藏身之地,似乎躲在卫生间里,李露丝就离我十分遥远似的。但是,我知道,李露丝就在我身边,她的存在是真实的,我似乎嗅到她身上的体香,似乎已经感受到她丰满的身躯,感受到她微微上翘的乳房。是的,这都是我曾经熟悉的东西,是我了如指掌的东西,就像我的旧靠垫一样,已经不值得我去珍视了。就是说,我在卫生间里真的是不想出来了。我知道出来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是个意志软弱的人,我怕抵当不住李露丝的诱惑。
李露丝似乎知道我拖延的目的。所以在我走出卫生间时,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吊在我身上跟我亲密,而是关切地问我,你身体不舒服?我说是的。我躺在沙发上,闭目不语。李露丝就一声不响地偎在我的身边。屋里很静,李露丝细微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好久,李露丝说,吃一个葡萄吧。我摇摇头。她又说,你在想什么?我说,我不想什么。我烦!其实我在想着丁童童,我感觉丁童童一定有着很大的心事,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总之,丁童童反常的行为不会没有原因的。我只是不知道丁童童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真的想再见到她。她是那么的清纯和美丽。她的美丽和李露丝是完全不同的,你只能明明地感受到,就像我们听五六十年代的山歌,是那样的甜美、清冽,而现在的流行歌曲呢?再怎么唱也没有那样的感觉了。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那时候的歌手是处女的心态,而现在的歌手,只能是丰韵犹存的小媳妇了,无论如何装扮,也找不回那样的心情了,因为处女的心情只有一次。请不要怀疑我是个恋童狂者,说真心话,一些残留的往日的记忆,一些日子的如丝如缕的印象,`一个乍一相逢,跟着又分了手的姑娘,这都是我幻想中多次深深体味过的。丁童童就是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曾经冥思冥想的那类女孩,她的心地和容颜都是那样的纯粹、明洁,一见到她,沐浴在她的光辉里,人就变得单一起来,使许多俨然的考虑一下子变得那样可笑和没有必要,满心只是愉悦和激动,觉得人和人的日子依旧美好。而更让人感动和不安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年轻和美丽,她的略略飘散的发丝,闪亮的眼睛,还有面庞柔和而清晰的侧影,究竟是凭借了什么力量,会显得这样的明媚而感人至深?你只能隐隐感受到生命的无限、奥妙、力量和骄傲。
我暗暗下一个决心,我一定要找到丁童童!而且,如果丁童童真的能重新出现,我将改掉我的诸多不良恶习。
李露丝在我身边动一动。她似乎在暗示我,她还在。她睡意蒙眬地说,那我先去睡了。可她并没有走,而是把头埋在我腿上。她的手温柔地触摸着我的身体。她这个曾让我受用的习惯,现在是那样的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