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大片的过程中,文先生一贯都是比较强势的存在,跟随在他身边的也多半都是随从,但今天这一双男女的气场不亚于他,特别是那个近五十岁的西装男人,带着相当儒雅的学术气质并肩而入,那个落后一步四十多岁的女人衣着档次不亚于吴晓影的选择水准,石涧仁现在真是被过气女明星培养出来一点看衣服的本领,而且这女人半点都不是唯唯诺诺跟在后面的尾随,颇有点闲庭信步的味道,和任佳琳那种带点部队大院豪爽劲还不同。
石涧仁飞快的把目光在两人面上扫过,毫不带侵略性的扫视没引起对方的重视,男人的傲气和女人的沉稳给了他第一印象,当然文先生接下来就有介绍,这位卢教授是平京大学经济研究中心的大师,有在国外大学经济研究和金融机构就任的经历,现在是平京炙手可热的各大金融机构座上客:“确认你在开春过后即将加盟融创金投,我竭力邀请卢克南教授担任我们投行的学术顾问,这样我们就构成了从理论到实际操作的全套三驾马车,我相信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即将展开的投资项目中,我们一定能斩获丰厚的利润!”
石涧仁客气的弯腰跟教授握手,对方有儒雅的笑意回应,但水晶玻璃眼镜后面的眼神依旧隐藏着一点傲气,不屑一顾的那种根本看不起,其实还不算隐藏得很深,稍有观察力就能辨别感觉到,很容易给人压力。
温和但微微内收的手指给了石涧仁一点对方其实有点充满防备的提醒,当年在跟宋青云的那位部长父亲握手的时候,石涧仁就从这种细节动作判断出对方有点优柔寡断更好大喜功的脾性来,现在这位经济学家略显矛盾的性格特征给了石涧仁第二印象。
不过这两三年,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层次越来越高,石涧仁也握过数百只手了,越是文化人性格反应越复杂,从面相的每个角度来说,这都是合理的,起码吴晓影、洪巧云这样的复杂程度远胜耿海燕。
而接下来这位被文先生一言带过的曾凯仪女士反而简单得多,就是淡淡的握个手说是融创金投的小股东,完全为着卢教授慕名而来的。
从外表到气质都比卢克南大气不少。
四个人在很有点惊讶的职员端过茶水退出去以后,才结束了寒暄坐在沙发上讨论行业话题,两两相对的两张皮沙发,当初石涧仁就是坐在这里和文先生谈的,现在他和文老板并排面对,卢教授双肘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对着石涧仁:“最近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平民总裁这个称呼在各种财经杂志上的确已经叫响了,石先生年轻有为,对金融经济又有什么高见呢?”
石涧仁半点面对这种略显攻击的抵抗都没有:“您都说了我是平民出身,没有任何中高级乃至大学教育经历,我也主要是在江州那样的欠发达地区小打小闹,幸亏有润丰集团和文总这样的行业领军人物指点,才能勉强做点勤勉的内务工作,根本谈不上了解金融经济。”
卢教授对他的客客气气不放过,一只手比划,身体倾向另一边膝盖,通常这样的动作会显得更有攻击性,可能这就是大学教授讲课的风格:“那么既然你都说了你没有经济方面的基础,到融创金投来能够做什么呢?”
石涧仁飞快的看一眼文先生:“这也是我要跟文总单独聊聊的。”
文先生不掩护他,笑着端茶杯:“上次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石总的态度就是请金融方面的专家来协助他,所以我们才求贤若渴的希望卢教授能够多为我们在专业性方面提供团队和学术支持。”
卢克南似乎对石涧仁随口雇佣金融经济专家的态度有点不屑,就是那种满腹经纶却面对土豪老板的不屑:“专业性?马歇尔和边际主义的关系你知道么?凯恩斯与管制和社会主义是亲家,而冯.哈耶克与自由主义是命中注定的情人,如果连这些经济学方面的基本知识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太多经济学名词……哦,对,M2流动性和量化宽松政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石涧仁脸上没什么发窘的难堪:“这是您的专业领域,不是我的,当然我也很愿意在业余时间学习一下这些常识,更有利于工作。”
卢教授笑着靠回沙发背上,转头对旁边没什么表情的曾女士自嘲:“这年头,有人说一条狗都能做经济学家,其实我觉得这个行业还真是这样,上次在东京的一个讨论会上,我遇见大阪大学的秀野柯仁,他提到对凯恩斯理论的一个新的见解,我才觉得可能我这么早回国真的是个错误,目前国内还完全没有形成浓厚的专业精神,很难办啊!”
曾女士的反应是热情的轻轻鼓掌:“拓荒拓荒,您作为先行者,有这个义务为大家拓宽眼界。”
比双人沙发略宽一点的皮沙发很舒适,就是靠背比较矮,所以坐靠在角上会有不错的角度支撑,石涧仁看文先生就是这样坐的,两人对了一下眼,很明显嘛,所谓投资行业的大拿也对卢教授刚才提到那些拗口的名字跟主义没有反应,也是不知道的,但久经沙场的结果就是脸上泰然的笑着看对方,还调笑的示意石涧仁,仿佛在说:“你丫的啥都不知道吧?威风被打掉没?”
这就是底气,显然文先生并不靠这些经济学名词赚钱,而石涧仁更不需要卖弄这些东西展现自己。
当面对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还能有气定神闲的态度,除了长期习惯养成的平稳心态,更重要就是明白自己的价值是什么,到底凭什么坐在这里。
石涧仁当然很清楚自己,全程听这位卢教授侃侃而谈的上了一下午经济学课,当然也不是什么由浅入深把他带进金融殿堂的入门课程,满天飞的专业术语和一个接一个没停过的外国人名,让石涧仁基本上是在坐飞机,云里雾里的。
但他全程表现专注,坐得规矩,嗯,其实能忍住不打瞌睡,已经是很需要功底了。
相反那个曾女士倒是听得有点入神,毕竟卢教授的讲话也基本是在顺着她的接收反应在调整,其中提到的几次金融经济案例,说得曾女士频频点头。
卢克南教授最后对这位年轻的总裁有点不放在心上了。
时间差不多就吃饭。
中国人嘛,什么都讲究个到饭桌上去说,又来了几位老板凑成大桌,在一家装修就富丽堂皇的高级饭馆,还好石涧仁认识其中两三位以前跟着文先生接触过的,不至于全程装哑巴。
但主题还是听那位卢教授口若悬河的给各位老板侃国际国内金融大势。
石涧仁一直笑眯眯的不言语,等那位曾女士潇洒的买单先走人,然后陆陆续续散场又准备晚间的下一个节目,石涧仁才跟热情送走卢教授的文先生在饭馆外厅的两张黄花梨官帽椅上坐下来喝杯消食的茶,文先生似乎很不经意的询问:“怎么样?这可是著书立传名声昭著,对某些部门都有学术影响的专家了,我们把他请来坐镇如何?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端起青花瓷盖碗茶,石涧仁想想直接:“嗯,也行,的确是个大忽悠。”
文先生还楞了下,才毫不顾忌的就在这高档饭馆的外厅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石涧仁才不跟他说自己那些相面的诀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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