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蕾塔合上书,随手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本介绍简单阵法的激活与控制的书。如果不是站在面前的黑影,她现在还沉迷在书中。
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桌子前的莫玛。玛格蕾塔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看到的莫玛永远是裹在一层黑纱后,无法看清她的容貌。莫玛行踪飘忽,有时会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一样。
“看来你很适合学习巫术。”莫玛说。
玛格蕾塔摇了摇头,说:“这可说不定。理论跟实践完全是两码事。”
“说的不错。我今天来就是找你实践的。”莫玛说,“你来这里已经有一顿时间了,是该步入正轨了。跟我来吧。”
玛格蕾塔跟着师傅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小屋,只有一线日光从头顶的洞射了下来。但是,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玛格蕾塔看到莫玛手拿一个玻璃球出现在她的面前。
“水晶球?你拿这个做什么?”玛格蕾塔问。
“这个水晶球是专门测试人体的属性的。一般来说,人体中的阴性大于阳性,接触到黑巫术时不会受到太多伤害。而阳性大于阴性的人,接触到白巫术不会受到太多伤害。”
“我不明白。”
“这一点你要清楚地记住。巫师在施法的时候,不但会伤害他人,也会伤害自己。”
“怎么解释?”
“每个巫师都会受到巫术的反噬。只不过大小不一样罢了。”莫玛说,“当然,反噬的大小永远与你自身的实力成正比。强大的巫师用强大的术法,受到的反噬自然大得很,相反,实力弱小的巫师施法几乎不会受到反噬。”
玛格蕾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把你的手放到这上面,你就知道你自身的属性了。”莫玛说,“放松下来,保持精神力的集中,其它的不要去想。”
水晶球开始发生变化,原本透明无比的它,忽然冒出如同墨汁一样的雾气,顷刻间就充满了整个球体。
莫玛看着玛格蕾塔一动不动,嗤笑一声,说:“怎么,这样你就害怕了?”
玛格蕾塔注视着黑纱后的眼睛,说:“当然不是。”说完,她把手放到了球上。水晶球没有任何变化,忽然,它轻轻震颤一下,像是感应到什么。玛格蕾塔抬起头,说:“你骗我,这不是检验人体属性的水晶球!”
玛格蕾塔说完,顿时惨叫倒地,她拼命地甩着水晶球,但是,它像粘在她的手上,任玛格蕾塔如何甩都甩不开。她大叫着:“快,快拿开这个该死的东西!快拿开它!”
莫玛没有理会她的要求,她蹲下,淡淡地问:“告诉我你现在什么感受?”
玛格蕾塔打着滚,她猛地撞到了身旁的桌子。她依然在拼命地甩手。但无济于事。“快拿开它!”
“告诉我你的感受!”莫玛厉声说。
“我感到它正在往我的身体里钻。我的血管都快被撑爆了!求求你,快拿开它!啊——”玛格蕾塔又是一声惨叫,她滚到一边,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接着出现的,是黑色的纹路。纹路不断出现消失,从她的胸口涌现眉心。玛格蕾塔猛地睁开眼,一双蓝色的眸子顿时变成棕色,然后又一下变成竖瞳。
莫玛猛地一惊,那双棕色的眸子分明是卡拉苏·梦露的眼睛。
她难道冲破了封印?不可能!自己布下的封印无人能破。莫玛暗想。但是,没等她想完,她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她感应到玛格蕾塔的体内,封印梦露灵魂的盒子竟然松动了几分。她不再犹豫,伸手去抢玛格蕾塔手中的水晶球。
意外发生了,在她的手触碰到水晶球的那一刻,它忽然轻响一声,碎了。玛格蕾塔哼了一声,双眼恢复正常,接着昏死过去。
莫玛微微喘着气,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碰见过今日这种失控局面了?她竟然感到一丝恐惧。
莫玛食指按在玛格蕾塔的眉心,闭上眼,喃喃地念起了咒语。少顷,她睁开眼,露出疑惑地光芒。竟然什么也没有。盒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是刚才的感觉非常清晰强烈。难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觉?
莫玛看着不省人事的玛格蕾塔,抱起她,来到实验室一个特殊的实验台前。这个实验台像一个浴缸一样凹陷了一部分,凹面里,有白光在不断翻涌着。
“希望这次不会再错了,否则,你的小命就难保了。”莫玛将玛格蕾塔放了进去,除了脸之外,其余部位全部泡了进去。玛格蕾塔舒服地嘤咛一声,紧皱的眉头完全放松下来。
莫玛吁了一口气,“果然。”
玛格蕾塔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实验台上,她坐起身,白色的台面上印出了她的面容。栗色的头发似乎又长了几分,白皙的皮肤更加白了,似乎透出一种病态的白。蓝色的眸子带有一点惊慌,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脱离出来。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变,还是她的那双眼睛。只不过,她到现在还没有适应这具新的躯体。玛格蕾塔不知道这具躯体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她问过莫玛,却被她一口回绝。
“看来你没事了。”莫玛忽然出现在玛格蕾塔面前。她走上前,抓住玛格蕾塔的手,翻开她的掌心,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月牙。
“这是什么?”玛格蕾塔问。
“这回倒是成功了。”莫玛说,“这是你作为白袍女巫的特有标记。记住,以后在外,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玛格蕾塔示意明白。
“你好像并不怪我。”莫玛忽然说。
玛格蕾塔自然知道莫玛指什么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这没什么。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哪里来的怪不怪。”
莫玛不再谈此事,“好吧。既然你适合学习白巫术,明天我就开始对你正式教导。你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激活并学会控制通往你卧室的阵法。”
玛格蕾塔看着身影逐渐消失的师傅,说:“你给我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神秘。”
玛格蕾塔来到那个阵法前,她站上去,看着地上的阵法,低喝一声:“现!”应声而下,阵法亮了起来,黄色的光芒让玛格蕾塔眯起了眼。
这段时间,她对阵法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于一些简单的阵法,只要把它们的元素序列排列对就可以了。所以,玛格蕾塔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坐到了这点。
“开!”玛格蕾塔低喝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到脚下一空,接着掉了下去。
玛格蕾塔吃痛一声,她坐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袋一阵发晕。这时精神力枯竭的征兆,再强大的巫术也要以强大的精神力为基础,玛格蕾塔初涉巫术,精神力自然不强,所以只是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耗光了她八成的精神力。
她爬上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是一个偌大的祈祷室,祈祷室昏暗无光,只有顶上的通风口射下几道光晕。一个仿佛来自云端的歌声在祈祷室回响着。在祈祷室的中央,有一个三级圆台,第一二级圆台上各有三根石柱。第三级圆台上,有一只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大手。大手手掌朝上,在手掌的上方,一个男孩漂浮在半空中,他脸色痛苦,身体微微地扭曲挣扎着。灰色的气流在他的身体周围飘动着,一拨又一拨地涌进男孩体内。
玛格蕾塔惊诧不已,那个男孩正是她的儿子菲利普!她顾不上别的,猛地冲向那只大手。菲利普身体上方的光天使突然变成英格森八世的脸,他狂笑着,一脸狰狞地扑向玛格蕾塔。
玛格蕾塔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放下手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是一间木屋。说是木屋只不过由几根粗壮的树干搭建而成,一种粗狂之感扑面而来。她推开门,看到两个人正在激斗着。
一个是步入暮年的老人,他坐在轮椅上,双腿的下裤管空荡荡的。左臂消失,脸上的肌肉也萎缩了一部分,但就是这样,他打的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挨揍的人是玛格蕾塔的儿子菲利普,他在屋内上下跳动着,吃力地防御着来自猎巫的攻击,对方手里没有什么武器,但就是独有的不断挥舞的右臂打的菲利普遍体鳞伤。菲利普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他双目狰狞,与如闲庭散步的猎巫形成强烈对比。
玛格蕾塔这回没有那么莽撞,她小心翼翼地走向猎巫,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弯刀,她来到猎巫背后,正准备劈下去时,猛然发现猎巫已经在看着她了。他咧嘴一笑,右臂向她劈来。
玛格蕾塔大叫一声,猛地惊醒。她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看着天花板,余光猛然发现在床脚的不远处,一个黑影正站在那里。玛格蕾塔的心脏骤然一惊,立即想到是师傅,但是那黑影身高明显低于莫玛,且房间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黑影的长相。
黑影一步一步走向玛格蕾塔,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她用余光瞥见黑影从他的后背拔出一把长刀。她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飞快翻动,寻找可以攻击的巫术。
黑影越来越近,很快,他就来到了玛格蕾塔面前。而她也看清楚了那张脸。
竟然是菲利普!
菲利普一脸狞笑,他举着刀,狠狠地劈向玛格蕾塔。玛格蕾塔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她高声尖叫,精神力骤然紧缩,房间的照明法阵顿时全部亮了起来,黑影也忽然消失不见。玛格蕾塔喘着粗气。她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哪里有什么黑影。
她看清楚了菲利普的脸,他为什么攻击自己?玛格蕾塔暗想,猛然间才想到自己已经换了身体。
她下床,来到两扇窗户间的门梁前,门梁上画着一个蛇身美女,美女的头发全是蛇。
“美杜莎!”玛格蕾塔低声自语。她伸手向画像上摸去,当她的手碰到画像的那一刻,一股庞大的吸力立即吸住玛格蕾塔,她惊叫,看见一个黑色的漩涡出现在面前,漩涡越来越大,下一刻,她就被吸了进去。
玛格蕾塔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身边一个个高大的身影,她惊叫后退,可是又撞到另一个硬邦邦的身躯,她跳了起来,猛然发现面前的身影竟然一个个石像。她镇定下来,很快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玛格蕾塔站在一快巨大的石块上,周围是一个个高达的男性石像。她的面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河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河的对面,是一座座隐藏在黑夜下的山峰。
她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瀑布。玛格蕾塔立即想到,这不会是师傅居所的下方吧?她极目远眺,哪里有什么木屋,夜空之下,一片漆黑。
玛格蕾塔观察周围的石像,他们不知道在这里存在了多少岁月,他们动作不同,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都是极为恐惧,仿佛看见了恐惧的存在。
玛格蕾塔想到了房梁上的美杜莎,那个画像是怎么回事?美杜莎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她是蛇身美女,任何有血有肉的躯体与她对视一眼都会变成石像。
河面忽然起了变化,河水像沸腾了一眼翻着泡泡。突然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她的下半身是蛇身,上半身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她嘴唇血红,双目竖瞳。头发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
美杜莎看着闭着眼的玛格蕾塔,厉声问:“愚昧的召唤者。为何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召唤者?玛格蕾塔心里一愣,随即想到自己触碰了美杜莎的画像,或许跟这个有些缘故吧。
玛格蕾塔立即想到关于签订契约这一块的内容,为今之计,只能用这个了。
“世间最美的魔女,您的美丽太过耀眼,我无法直视您的美。还请您赐予我力量。”
美杜莎的目光之下,玛格蕾塔被直视的清清楚楚,她说:“我看见了你身上的矛盾,不过你的答复让我满意。我可以与我对话的灵魂签订契约。你使用我的一部分力量。”
玛格蕾塔俯下身子,口中喃喃念道:
幽暗的河流,神秘的巨蛇。
起身翻腾无尽的力量,
速速汇于我眼。
与我订立永恒不见的契约。
一个巨大的法阵在二者之间出现了,如果玛格蕾塔睁开眼,就会看到法阵上,一个巨大的蛇头正在吐着猩红色的信子。美杜莎头上的蛇吐出一道道紫色的光芒,光芒汇集到阵法上,接着,一道紫光直射玛格蕾塔的小腹。玛格蕾塔全身一震,一道印记打在灵魂上。
“记住,契约者。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运用我的力量。日后强大之日,动用我的力量也是以生命力为代价。切记切记!”美杜莎说完,钻入河底消失不见。
玛格蕾塔意识模糊,接着便昏了过去。
玛格蕾塔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自己明明昏倒在河边的巨石上的。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也好,美杜莎真是太可怕了。
“你醒了。”
耳边响起师傅的声音,她循着声音看去,看到了那抹黑色。
“发生了什么事?”
玛格蕾塔低下头,心里恐惧难耐,今天发生的太多了。她低下头,说出自己做的噩梦。只不过,梦见美杜莎的事被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她说着说着,忽然感到一只手搭在脑袋上,一股清凉顿时布满全身,恐惧冰消雪融。
“你好好休息。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做了。”莫玛说完,离开了她的房间。
或许是受到莫玛力量的影响,玛格蕾塔感到小腹奇痒难耐。她掀开衣服,看到小腹上一个缩小版的美杜莎正在闪着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