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半鬼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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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半鬼坡(四)绝世透铜眼

赌鬼是半鬼坡人鬼两界公认的赌场高手。他生前嗜赌成性,却又不善旁门左道。可俗话说的好,耍钱弄鬼,耍钱弄鬼,赌场设局哪有不搞鬼的。赌鬼只凭手气赌输赢,自然是输多赢少。他不仅输光了家产,最后竟然卖儿卖女典老婆,把亲情都输尽了。

等他在一年的“冥季”蜕化成鬼后,依旧终日混迹赌场。可他因前世输尽了亲情。为鬼后,他便把在赌场所赢之钱,悉数用来抚养孤寡,或周济流浪行乞之人。已赎前世亲情。天长日久,赌鬼所获亲情便凝聚成一根亲情丝。

赌鬼视这根亲情丝为无价之宝,要得到他的亲情丝,只能在赌场跟他设局豪赌,一决胜负。

老翁领着金锁和毕贵银到赌场,跟赌鬼做了引荐。赌鬼一听金锁他们要赌他的亲情丝,不由大吃一惊。说:“你们为啥要赌我的亲情丝?”

老翁这才把他俩必须在“冥季”前,离开半鬼坡,否则会有性命之忧的事,跟赌鬼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不想赌鬼听后哈哈大笑着说:“原来是两个怕死鬼呀,恕不奉陪。”

老翁不解的问:“为啥?”

“难道老翁不知我赌鬼有‘三不赌’吗?”赌鬼掰着手指说:“我一不跟‘小气鬼’赌。嫌抠抠梭梭的不过瘾;二不与‘话痨鬼’赌。赢则手舞足蹈,又说又笑。输就叨叨咕咕,怨声载道。讨人嫌,让人烦;三不和‘怕死鬼’赌。赌场规矩,认赌服输。一旦赌到劲头上,便可割肉赌命。既然惜命怕死,就最好别进赌场。”

老翁听赌鬼这么一说,一下搭不上茬了。恰这时,就见金锁上前抱拳施礼,对赌鬼说:“先辈的‘三不赌’我挺佩服。可您说我们俩是怕死鬼,我却不服。实不相瞒,我俩是连人带车摔下‘百了崖’,才得以进‘通阴洞’,来到半鬼坡的。也算死过一回的人了,并不再把生死看得那么重。”

“那你们为啥还要急着离开半鬼坡呢?”

“那是因为在家里有人在等着我们回去,我们实在割舍不下他们。”金锁指着毕贵银说:“他是一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常年奔波在外。一年跟家人见不上几回面。如今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父母和孩子老婆不定咋着急呢?我呢,从小是个孤儿,本到无牵无挂。可我的媳妇在八年前被他撞死扔下了‘百了崖’,至今还抛尸荒野。他要急着赶回去跟家人报平安,我得去到‘百了崖’下给我媳妇收尸……”

说到这里金锁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哽咽起来。赌鬼听着也不由为之动容。最后终于答应跟他们赌一场。

双方议定,七日后在赌场设局,一赌输赢。

把事说妥后,老翁领着金锁他俩出了赌场,来到镇外的河边,带他俩上船,往西南方向划去。

赵金锁和毕贵银疑惑不解的问老翁:“您这是要带我们去那里?”

老翁说:“且别管我要带你俩去那里?先说说你俩要跟赌鬼赌博能有多大把握?”

金锁和毕贵银同时摇摇头。金锁说他只偶尔玩过“斗地主”之类的扑克牌,对赌博一窍不通;毕贵银说他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搓搓小麻将,输赢不过三五百元。村里也曾有人设局押宝,可他从不敢染指。

老翁听罢,不由笑笑说:“原来是俩棒槌,那你们凭啥去跟赌鬼赌呀?”

金锁和毕贵银一下低了头。老翁这才告诉他们,他要带他俩去“浮荷岛”,拜独臂赌圣为师,学习赌场绝技。

独臂赌圣原是半鬼坡赌场至尊。推牌九,赌骰子,押宝样样精通,是逢赌必赢。可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一次豪赌中,不慎马失前蹄,输掉了一支胳膊。从此退出江湖,隐居“浮荷岛”。被人们称为“独臂赌圣”。

此时正是五月天。浮荷岛,四围碧荷连片。有风吹过,浮动联翩。小岛如浮荷上,真是名不虚传。

老翁划船从粉荷碧叶中穿梭而过,把船靠岸。领金锁和毕贵银上岛去见独臂赌圣。

有老翁的面子关着,独臂赌圣不好推辞。答应留下金锁和毕贵银。可他却面呈难色的说:“我知老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把人领到我这里。凭咱老哥俩的交情,我一定竭尽全力。可这赌场绝技,绝非是一朝一夕,三天两早晨就可练成的。再说,还需要资质和悟性。”

“那可咋好?”老翁着急的看着独臂赌圣。

独臂赌圣说:“眼下只有走一条捷径。”

“什么捷径?”

“透铜眼。”

老翁和金锁、毕贵银一听“透铜眼”仨字,不由面面相觑,一阵唏嘘。传说这透铜眼乃是赌场的绝世神功。凭此功夫,可透过铜宝盒,看到里面做的什么宝。

老翁说:“但不知如何才能练就这个功夫?”

独臂赌圣说,这透铜眼说着神秘,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用刺猬尿,来洗眼睛,便可成为“透铜眼”。只是,这刺猬如西游记里的白龙马,轻易不肯撒尿,是可遇而不可求。即便有幸遇到,又很难采集到手。据说刺猬尿与五行相克,遇金即干,逢木即入,着水即融,近火即消,落土即无。只有用荷叶才能接住。而这浮荷岛得天独厚的条件,正好成全了独臂赌圣。

听独臂赌圣这么一说,老翁心里有了底。便把金锁和毕贵银留在岛上,约定七天后来接他们。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老翁从浮荷岛接回赵金锁和毕贵银,直奔赌场。

两个阳世来客要跟赌鬼赌亲情丝的事,早已在半鬼坡传开。人鬼两界赌徒都纷纷聚到赌场看热闹。赌场为此停下所有赌局,在大厅专为赌鬼的这场赌事设局。

老翁带金锁他们进入赌场大厅时,赌鬼早已坐在赌桌旁严阵以待。金锁他们从人缝里挤到赌桌前,坐在赌鬼对面。双方一抱拳,打过招呼。然后,各自便开箱验资。先是由赌鬼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金包角檀木小匣子,放在赌桌上。轻轻打来,从里面捏出一条红如鸡血,细如毫发的丝线。众人不由一阵唏嘘。平日里人们都知赌鬼有一条珍奇的“亲情丝”,可都无缘相见,今天可算开了眼了。

赌鬼把亲情丝向众人展示一下后,又缓缓放回匣中,关好匣盖。问对面的金锁和毕贵银:“我的东西已经验过,把你们的也亮出来吧?”

一听赌鬼让量赌资,金锁和毕贵银一下慌了手脚。因他俩知道他们身上的票子,在这里形同废纸,一文不值。可除此之外,他俩又一无所有。恰这时,一旁的老翁冲外喊了一声:“抬进来!”

随后便有四个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放到赌桌旁。老翁伸手掀开箱盖,就见里面装满银元金砖。众人一片哗然,可赌鬼却说:“笑话,居然想用银元金砖来赌我的亲情丝。难道你们以为我是个财迷,想用亲情换钱不成?”

老翁说:“那你想让他们拿啥跟你赌?”

“用亲情赌亲情,这才公平。”

老翁正不知说啥是好,却见金锁和毕贵银耳语了一阵后,站起来说:“好,就按先辈所说,我们就用亲情赌亲情。”

赌鬼说:“我的亲情就在这匣子里,已凝聚成丝。你们的呢?亮出来吧?”

这时就见金锁和毕贵银嘀咕了一阵,然后两人同时把手放到赌桌上,异口同声的说:“我们的亲情在这里,先辈请过目。”

他们说,所谓亲情,是指母子情,父子情,兄弟情……而人们又把兄弟情比作手足之情。今天金锁他俩被逼到了绝境,便想用手当做兄弟之情,跟赌鬼赌一把。若赌输,他俩愿把手剁给赌鬼。

兄弟为手足,手足即兄弟。赌鬼觉得这话在理,便同意了他们用手赌他的亲情丝。随后就让他们在赌桌上的牌九、麻将、骰子、宝盒子等赌具中任选其一。

金锁和毕贵银凭的就是,在浮荷岛独臂赌圣那里练就的透铜眼,所以,他们便选定了宝盒子,要以押宝赌输赢。并故作姿态,执意让赌鬼做宝。

赌鬼也不推辞,拿起宝盒转过身去,用衣襟遮着鼓捣了得有一袋烟的工夫,才回过身来,把宝盒轻轻放到赌桌上,让金锁他们押。

金锁和毕贵银仗着练就的透铜眼,是稳操胜券。可等他俩把目光射向宝盒子时,却不由同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咋回事呢?

原来在浮荷岛时,独臂赌圣用荷叶接的刺猬尿,给他俩洗眼七日,便拿铜宝盒做宝测试,他俩就觉目光跟锥子似的,直接刺透铜宝盒,把里面做的宝看个一清二楚。可现在他俩看着赌桌上的这个宝盒子,却是光彩夺目,根本看不进去。急得他俩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措。心说,莫非是挪了地方,没了气场,这透铜眼失灵了?还是他赌鬼技高一筹,使了什么障眼法呢?

正当金锁和毕贵银胡思乱想之际,就见赌鬼诡秘一笑,一脸得意的冲他俩说:“二位如此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不会是绝世透铜眼失灵了吧?”

秘密被人点破,金锁和毕贵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听赌鬼得意洋洋的接着说:“实不相瞒,为了这次非比寻常的豪赌,我特让赌馆老板拿出了镇馆之宝‘紫金宝盒’。二位不会把它当做寻常的铜宝盒子吧?”

金锁和毕贵银一听是这么回事,不要暗自叫苦。心说难怪眼睛不管用了,原来这是一个紫金宝盒。事已至此,看来只有听天由命赌大运了。

二人经过一番商议,做出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断。每人伸出一只手,搭在赌桌上,就算下了赌注。

赌鬼瞪大两眼,逼视着他俩挖苦道:“二位可要三思呀,一旦押错赌输,可就成了两个独臂小赌圣了。”

经赌鬼这么一将,金锁和毕贵银也发豁出去了。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能刚一开局,就先输了士气。这么一想,他俩反倒镇定了。先是毕贵银反唇相讥,说:“没想到半鬼坡响当当的赌鬼,办事这么磨叽。出水才见两腿泥,还不定是谁输呢。”

“对,认赌服输,你只管揭宝。”金锁也不以为然的说:“我们的手已押在这里,若输了只管砍去。谁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丫头养的。”

赌鬼见对方已把话说在这份上,便点了点头说:“好,够爷们。那我可要揭宝了?”

“揭!”

“只管揭!”

赌鬼见对方已应声认可,这才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去手心的汗水,伸手去揭宝盒。

此时的赌场内,一下静了下来。人们都在屏心静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紫金宝盒,等待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赌鬼揭开宝盒,他先睹为快,偷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金锁和毕贵银却一同闭上眼睛,在心里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

这时,却见老翁“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愠色的走到赌鬼跟前,一把攥住他的手就要发作。因他分明看见赌鬼在刚才揭宝时,有一个可疑的动作。老翁断定赌鬼十之八九是做了手脚。可赌鬼不等他发作,便抢先开口说:“您老不妨先看看结果再说。”

老翁赌着气一看宝盒,不由多云转晴,露出了一脸笑容。赶紧冲闭着眼睛念佛的金锁和毕贵银说:“你们这俩傻小子,快睁开眼看看吧,你们赢了。”

金锁和毕贵银这才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当他俩看到是真的赢了时,不由抱头痛哭起来。

一场豪赌,输赢已见分晓。就见赌鬼把那个白金包角的紫檀匣子,往金锁他们跟前一推,便起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