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反应过来,烧纸铺子扑通扑通点着了两排蜡烛,照的屋子里明晃晃的,三道影子随着烛火的光芒在墙上跳动。
那是一双手!
一把拽着我的肩膀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的朝香案的方向走。一扭头,香案前面竟然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虽然是背对着我,但是我敢肯定那就是阎思思。而抓着我的脏东西根本没办法用肉眼看到,只是从墙上的影子可以迷糊的瞅见是阎神婆的样子。
冥婚!
难道烧纸铺子才是真正冥婚的地方。
如此一来,我和刘伯岂不是被阎神婆牵着鼻子转悠了好几天。什么城南坟头,还有高岭子坡,那些玩意恐怕都只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让刘伯带着我来民乐镇?
一步步逼近,鼻子里那股腐尸肉的味道越发的浓重。
一模一样,阎思思的背影和那天来我铺子里做高跟鞋的女人一模一样。虽然那天没有看清楚女人的脸,但是高跟鞋我却清晰的记得。香案前站着的女人脚上也穿着一双煞白煞白的高跟鞋。
人皮鞋子!
怪不得那天老八张口来了一句神似人皮,看来真的是人皮无疑。刚才在门缝看到的脸还在脑子里晃悠,恐怖,恶心,好像是在地下埋了多少年腐烂的尸体又重新爬上来似的。
“不……”再也没办法忍受了,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但是无济于事。
难道就这样被冥婚了?
站在前面的女人脑袋动了,她的身体压根没有动态,但是脑袋却硬生生的将后脑勺拧到了前面,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了。
活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脑袋三百六十度扭过来。诈尸!竟然是诈尸!
杨院长不是说当年的尸体火化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完完全全的看到那张脸,哪里还是囫囵的模样,血红的眼珠子一闪一闪,像是积了好多血一样。坑坑洼洼的烂脸上竟然钻出了几个尸虫。
呕!
胃里翻江倒海,压根不敢多看一眼,低着脑袋把下午的饭都喷出来了。
怪不得有一股恶臭,竟然是诈尸!
阎思思笑了,脸上僵硬的肉微微一抽搐,竟然伸过手来想要抓我。
“不……老子不要!”
鬼也就罢了,和一具腐烂的尸体冥婚,怎么能够忍受。我想要晕厥过去,但是脑子却异常的清醒,眼看着就要被她抓住胳膊,心里已经绝望了。
砰!
就在这一刹那,身后禁闭的大门传来一声巨响。
眼前的尸体浑身一阵,整个铺子里阴风阵阵,烧纸乱飞。还没等我回过神,整个人一头就载在了地上,跟前哪里还有尸体,本来亮堂的铺子顿时陷入了漆黑。
“嘿,还特码的不安稳!”
二锤子!
我激动的猛翻过身,看着从外面摇摇晃晃走进来的人,眼睛里的眼泪夺眶而出。关键时刻,竟然是喝的烂醉的二锤子!
锤子拿着手电筒在铺子里扫了一圈,怒喝着让麻利的滚蛋,大步流星的走到我面前将我从地上架起来。
“锤子……”嗓子哽咽了,一种大难不死的后怕让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叫你别乱跑,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二锤子瞪着眼珠子扫了一眼铺子,顺手将我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你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虚成啥样了。走,麻利的离开先。”
我哪有一分一秒的迟疑,点着头被扛着二锤子就往外走。
黑漆漆的长平街,只要跨过十米外的那道门就自由了。
砰!
二锤子扛着我刚走了没几步,打开的大门瞬间就关上了。黑漆漆的铺子里刷刷刷的亮起了蜡烛,阴风从二楼吹下来,整个一楼铺子烧纸灰尘乱飞,呼啸的风声中似乎还有几声厉喝,但是香案上的蜡烛只是跳动着火焰,压根没有熄灭。
不科学!
唯一的解释就是阎神婆母女发火了!
二锤子的出现破坏了冥婚的计划,怎么可能让锤子活着离开。
“锤子,赶紧走,阎神婆的目的是我,可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我暗道不好,这事儿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老八也是因为这件事惨死,现在可不能让二锤子再卷进来了。
“闭嘴,麻溜的滚上二楼,等会小爷我上去找你。两个臭娘们,真当自个儿是千年僵尸哩!”二锤子一把将我推到了二楼楼梯口,站在阵阵阴风中借着香案上的烛火点了根烟吧嗒了两口,扭头看了我一眼,“大成子,别打扰锤哥,赶紧上楼。”、
额……
当时我就愣住了,这家伙竟然不怕。看着他脖子上假模假式的佛珠,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好像明白了啥。
锤子竟然懂抓鬼破灾的这些门道?
二锤子看我愣神,又吼了一嗓子,麻利的从脖子上取下了那一串珠子。
果然是!
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看着阴风大作的一楼,一股脑的冲上二楼,想也没想就冲进了一个屋子里,进门的那一刹那,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似的,一头砸在地上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得。
楼下听起来响动很大,二锤子的大嗓子震得整个二楼都觉得飞沙走石的。
我趴在门口隔着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偌大二楼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哗啦啦响的废纸片子。
砰砰砰!
约莫十几分钟的样子,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了一声着急忙荒的脚步声,听沉重的响动应该是二锤子这个胖子无疑。果然二锤子气喘吁吁的上了二楼,在空荡荡的客厅看了一眼,大步流星的朝我钻的房间走来。
一见着锤哥,我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地面也没了响动,恐怕已经被锤哥给收拾了。
“锤子,我在这里!”
麻溜的打开了门,朝着摇摇晃晃小跑来的二锤子招了招手。
“嘿,大成子你倒是躲得利落,差点没要了锤哥的命。”二锤子喘着粗气一头钻进了屋子,然后顺带将门反锁,拉着我就朝窗户口走。
哎哎哎!
我坠着屁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拉住了他。
“锤子,搞什么搞?”
“你小子傻缺啊,这地方荒废了好几年早就成了民乐的禁地。你觉得我一个上班族能搞得定吗?现在只是暂时的将两个婆娘困在了一楼,没几分钟恐怕就冲上来了。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只能跳楼!”
跳楼!
看着二锤子一把将破旧的窗户给推开,外面的阴风可劲的灌进屋子,黑漆漆的房间里顿时冷了不少,冻得我浑身直哆嗦。跟在二锤子后面踮着脚在窗户外面瞅了一眼。
我靠!足足有五六米的样子,这要是跳下去还不得摔死了,何况长平街都是水泥地,又不是从墙上往农村的草垛跳,一不留神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差事儿。
“锤子,太高了。”我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嘿,锤哥我这暴脾气!
二锤子性格辣的很,一听我不跳扭头看着几米外的我,眼睛瞪大大大的,冷哼了一声:“成娃子,你丫的这是想死在这里啊,还是想让我死在这里。一楼已经没办法再去了,你小子嫌命长咋滴?”
嘎嘎!
蓦地,二锤子话音刚落,寂静的一楼突然传来一声老女人的笑声。声音嘶哑极具穿透力,带着阴风撞击着反锁的大门。
来了来了!跳还是不跳?
头皮麻酥酥的,刚准备跟着二锤子跳下去的时候,突然迎面飘来了一股淡淡的异味。我抬眼一瞅站在窗户口的二锤子,他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马上得逞的神色。
不对!
抬起的脚不动神色的退了回去,鼻子嗅了嗅:“腐尸肉的味道!”
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怎么可能有腐尸肉的味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从二锤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刚才锤哥听我不跟着跳楼,竟然怒了。
扯……
觉得很扯,这小子虽然脾气暴躁一些,但是在我面前却从来没发过火。刚才被外面的响动吓得慌了神,现在仔细一瞅就觉得不对劲。
二锤子脖子里的佛珠呢?
靠!
身体瞬间就僵住了,肯定又着了阎丽花母女的道,估摸着是因为弄不过锤子,才弄了这么个鬼迷眼的破招想要带着我从楼上跳下去,趁机带我走。
“大成子,麻溜赶紧速度的给我滚过来!”站在窗户口的锤子急的直跺脚,招呼我赶紧跳楼。
将计就计!
既然阎神婆不想让我死,那就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要是揭开假锤子的真面目,我估摸着又是一具让人恶心的腐尸。
“锤哥,我打小儿就胆小。你身体壮,下去接我先。”嘴里吭哧了几下,壮着胆子一副着急的模样,快步走到假锤子面前搓着手说。
锤子嘟囔着块头大,胆子小,啥男人!嘱咐了我一声,纵身一跃,只听到地面震了一下,锤哥已经站在了长平街上。
看着假锤子跳下去,紧绷的身体马上软了,扛着破墙坐在地上,心脏跳的半天喘不过气来。
“大成子,你搞什么搞?麻溜的给锤哥滚下来!”
外面的假锤子似乎是恼羞成怒,一个劲地朝着长呼喊。当时我差点站起身指着楼下的假锤子就一顿臭骂。
娘希匹的!
小爷好好的纳个鞋,老婆娘竟然为了给自个死了五年的闺女让我结阴婚。亏得成哥我聪明,否则跟着假锤子跳下去,恐怕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街上的假锤子吼得嗓子都哑了,一个劲地破口大骂我脑子有泡。
当时我哪里还管他那些说辞,站起身将反锁的门打开,刚准备下楼的时候一脚踩在了一个硬物件上。
“这是……”摸着手机开了手电筒一瞅,脚底下踩的竟然是一串断裂的佛珠。
二锤子从两元店买的佛珠?
不对!
寂静的烧纸铺子由远及近的似乎有东西在上楼,声音很有规律,一前一后,不慌不忙,空旷的客厅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阴森。
嘶……
头发!
我顺着楼梯口看了一眼,竟然是女人的长头发,随即两个长发脑袋映入了眼帘。
阎神婆母女?
那刚才跳下楼的是什么东西?
啪!
我狠狠的扇了自个一个嘴巴子,扭头冲进了屋子,反手将门锁上,然后冲到了窗户边。街道上的二锤子一只手指着窗户破口大骂我脑袋被驴踢了,一手拿着电话放在耳朵边似乎在打电话。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和身后的撞门声不约而同的响了。
我蹭的一下面对着房门的方向,慌乱的从口袋中摸出电话接通:“喂……喂?”
“靠,成九金,你特码活腻歪了咋滴?赶紧给锤哥滚下来!”
锤哥!
我扭头一瞅楼底下,二锤子的声音和动作竟然和电话里传来的一模一样。
上当了!
撞门的才是阎神婆母女,刚才跳下去的才是真锤子。但是锤哥身上怎么会有腐尸肉的味道,难道是阎神婆做的手脚,目的就是为了混淆我的判断,让我自个留在铺子里。
哐啷!
就在这一刹那,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了。一个红色的影子僵硬的走了进来,每走一步,身上的烂肉就往地上掉一块,紧跟着钻进来的是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婆娘。
“救命,救命啊!”
一股寒气直冲脑门,看着冲我扑来的阎神婆母女,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顺手将锤子掉在地上的佛珠砸了过去,扭头爬上窗台也没管地下有没有人接,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
像是砸在了什么东西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但是却没有感觉到疼。
“哎呦……”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二锤子干吼的声音。
我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烧纸铺子哪还有什么光亮,仿佛是睡着了一样和周围的黑夜融为了一体。二锤子肥胖的身体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摔伤的胳膊朝我屁股就是一脚:“成九金,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我吃痛的踉跄了几步,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挠着头,大口大口呼吸着死里逃生的空气。
“锤子,刚才谢谢你了。”等确定烧纸铺子没啥动静的时候,我才递给锤哥一根好烟点上,“锤哥,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见着刘伯没?”
不提刘伯还好,一提刘伯,锤子就瞪着我恨不得将我一巴掌拍死。
“你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东西,竟然和阎家烧纸铺子有过节。中午见着你就跟你说了,离你身边的老头远一点远一点,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做,和那些脏东西交在一起干啥?”
怎么?
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其实问锤子的时候已经觉得刘伯不对劲了,想不到刘伯竟然也不是人?
那……
突然,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中午发短信的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
“大成子,刘伯昨晚上疯了,这个点才在殡仪馆仓库找着!”
疯……疯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都快要昏过去了,刘伯昨晚上不是去刑警队了吗,怎么会疯了?如果今儿才找到刘伯,那么带我来民乐镇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