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家大姨当场就被问住了,脑子里闪烁着无数个山的名字,就连乡下沙沟梁这种地方都从脑子里挤出来了,却压根没找到关于惊龙山的记忆。
不在这?
不过看云燕的眼神,应该距离县城不远,而且是一个隐晦的地方。李家大姨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摆明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姿势,围着云姐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叫着,一定要让她说说关于惊龙山的事儿。
可不,照云燕的脾气秉性,对于不熟悉的人一概都是敷衍。嘴里嘟囔着只是一个小山头,任凭李家大姨怎么对付都只字不提。
这事儿落在我的眼中就有些奇怪了,刚才云燕似乎也只是张口就来,说了惊龙山这个地方。不过从她说完之后就一字未提,似乎是不应该当着李家大姨和李家小子的面儿说这事儿。
当时觉得挺好奇的,鬼上身这事怎么又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惊龙山扯上了关系。
“云姐,咋回事儿?”我凑到云燕的身边,右手裹着嘴巴嘀咕了一声。
燕儿姐眼睛稍稍倾斜,仰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使了一个眼色,看样子是要麻利的离开这里再说。云燕的麻烦事儿也不少,李家大姨穷追不舍的问,惹得我都觉得有些脑子嗡嗡作响。
“大姨,刘伯就交给你照顾几天了。我快去快回,云姐,咱们走着。”将大姨推到刘伯的身边,搓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百块钱塞在她的手里,连听她答应的事件都没得,扭头匆匆出了院子往村子外面走。
身后的李家大姨扯着嗓子还在追问关于惊龙山的事儿,差点让李胖子撵上来。
一口气钻进出租车到了县城,我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直冷着面的云燕扑哧一笑,看的我眼睛都花了。
关于惊龙山的事儿似乎在云燕这些神婆的心里也算是一个禁忌和秘密。我多次试探性的将话题转移到这个问题上,但是都被云燕成功的打断了。
后来两人吃完饭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截了当的敲着桌子上的菜碟子问:“云姐,今儿下午你说的惊龙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打小就在村里长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山头。难不成惊龙山和刘伯的事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出奇的第一次见到女人抽烟,细长的烟捏在手里看着挺高雅的。尤其是云燕小巧粉红的嘴巴里吐出一口烟来,看的我心里撩拨的有些激动。
“惊龙山是个传奇。”云燕弹着烟灰,丝毫不顾饭馆里男人们怪异的眼神,“今儿在来县城的车上和你说的那事儿其实就是陪我去一趟惊龙山。这事儿不仅和刘老头有关系,和你我更有不浅的缘分。”
“我?”差点一口面汤没呛死,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怎么会和我有联系,“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调侃着肯定是她胆小,才想着让我陪她去。
云燕盯着我翻白眼,看她的意思是我这话说的很没脑子。不过话一出我也觉得挺没脑子的,云燕要是自个害怕怎么可能在家门外放三口棺材,更不可能一个人守在皇城灵庙的山下了。要说陪……张森怎么都比我合适。
尴尬的一笑而过。云燕没追着这种无聊的事情不放,抽完一根烟让我结了账:“大成子,今儿先住在县城,等着明天一早跟我去寻个人。”
“还要帮手?”临出门的时候我诧异的瞅了她一眼,心想着你自个都快被皇城的人念叨成神仙了,哪里需要什么帮手。
“是个从惊龙山死里逃生的人。”云燕朝我淡淡一笑,踩着大步子出了门朝着对面早就开好的宾馆上了楼。
看着她的背影,后背突然哇凉哇凉的。虽说她笑的很淡,但是话语却蕴含着极大的信息。
从惊龙山死里逃生的人?
究竟这地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还能用死里逃生来形容。而且对于明天要去寻找的人,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兴趣。这世界还真不像是我想象的那样,听过有钱人挥金如土,却没亲眼见过,就像是听过神婆可以预知未来,却没见过什么叫做死里逃生。
一晚上没睡着,两人睡在一个房间。云燕丝毫不尴尬,脱了外套睡在左边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睡在另一头,愣是一晚上没睡个安稳觉。
等第二天被云燕叫醒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顶着两个黑眼圈,伸了好几个懒腰都没清醒。
云燕从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埋怨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嚷嚷:“昨晚说了今儿要去寻个人,怎么一副整宿整宿没睡的死样子,搞的和你老婆战斗一晚上似的。”
我老婆?
这话就像是一盆凉水醍醐灌顶,让我浑身一个哆嗦,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麻溜的穿上了衣服,整个人贴在墙上看着云燕,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怪不得这娘们昨晚上说惊龙山和我有莫大的关系。
看来二锤子把我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云燕,这次去惊龙山估摸着多半是因为我身上的冥婚诅咒了。
嘿!
这特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赶紧巴结似的接过云燕的背包扛在肩膀上,拉开门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的出了宾馆,朝着车站走。车站在城南区,刚经过城南东路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睛在对面的岔路口瞅了一眼。
“咋了?”
“你的新铺子果然不干净,死的人太多,怨气太重。”
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半天愣在岔路口盯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触目惊心,心里震撼的张了张嘴,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差点憋死我。
这娘们果然比刘伯还要厉害,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我的事儿,更不要说是新铺子的方位了。她竟然能够一眼就认出我的铺子,而且还说这地方不干净。
喂……
我撒腿就跟了上去,劈头盖脸的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全都是关于冥婚诅咒的事儿。
也许是云燕听烦了,急转身钻进了售票点买了两张去湟源的车票才拍了拍我的胸膛:“祸从口出,时候未到,不该问的别问,否则像刘伯那样的事儿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嘶……
当时我就倒吸了口凉气,云燕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刘伯失心疯是因为祸从口出?
这样子挺符合村上传闻的神婆形象的,少说话多做事儿,不该说的一句不说,不到时候的只字未提。
那时候心里其实挺欢喜的,遇上云燕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不要说是刘伯,恐怕我身上的那点事儿也是分分钟解决的。
对于湟源这地方并不陌生。二锤子家就住在湟源镇,当时初中三年就和锤哥在湟源镇读的书。这地方虽说是县城其中的一个镇,不过却颇有不同。我们西北人信道士比信佛的要多,一般都是供着山神和城隍老爷,对于佛和和尚打心眼里的抵触。
但是湟源就不同了,在湟源那一带的祁连山脉一块山头有一座小清凉寺,据说是上个世纪闹饥荒那几年从河南逃难过来的和尚落脚的地方。虽说没县城武当山大,不过当地信佛的人不少。
现在想起来,锤子之所以脖子里挂一个假模假式的佛珠,恐怕和当地的习俗也是有关系的。
刚出了湟源镇的车站,迎面儿就迎来一支送丧的队伍,哭天喊地,儿孙抬棺,和尚走在最前面敲着木鱼超度。这事儿对于云燕来说有些新奇,不过我却习以为常。
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云燕只是打量了几眼就拉着我避到了候车厅里面,等着送丧的队伍远去才重新钻出来。
“云姐,没想到你胆儿挺小的。”
“见不得和尚。”燕儿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嘟囔一声,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了地方,然后对我说稍微在车站站一会,等几分钟就有人来接我们。
我还纳闷了,云燕一个外地人竟然在湟源还有认识的人?
果然没有十几分钟的样子,一辆摩托车轰着大油门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摩托车上的人是一个三十岁样子的年轻人,头盔一摘顿时吓得我往后缩了两步。
“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燕儿姐一个翻身骑在了摩托车上,看着我愣在车站门口朝我挥了挥手,“愣啥神,麻利的上车,还想不想活了?”
不是我不上车,只是双腿僵硬的半天挪不动脚。
骑摩托车的男人虽然脸上洋溢着和气的笑容,但是在我心里却蹭起了一团冷气。这哥们的脸太熟悉了,昨儿在云燕院子门口的坟坑前推我的男人就是他。
怎么会在湟源?
笑的挺暖和,但是我心里却冷的窜起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面前的男人就是昨儿推我入坟坑的男人,那么他怎么会像是提前知道似的在湟源等着我们。他的眼神让我瘆得慌,总觉得要对我不利一样,就像那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大黄山城隍庙一样,差点就下不了山了。忍不住想要把这个事儿告诉云燕,但是嘴里吭哧了半天却没有说出话来。
燕儿姐没好气的拽了我一把,我才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
“想啥呢?见鬼了不成?“
“没……没啥。”我不敢再看骑摩托车的那个男人,翻身坐在了云燕的后面,身体僵硬的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张森,赶紧带我去见你爹。今儿这事还得张叔出手。”云燕扭头瞪了我一眼,拍了一把前面男人的肩膀,语气和蔼了不少。
水电站的小张?
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蹭的挺直了身体,差点从摩托车上跳下来。